尽管林子轩在赴任之前,杨广已经赋予了他全权处理辽东的事,但是身为一个臣子,尤其是一个有着野心的臣子,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通报洛阳的话,那么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他将自己怎么深入草原了解突厥内部形势,然后又怎么与薛延陀部交恶的事,原原本本的写在了给朝廷的奏疏上。最后他在奏疏中写道,据他的侦查,薛延陀部有可能会大举进攻辽东,所以为了避免突厥人趁火打劫,他希望朝廷能够通知边塞诸将做好准备。
由于杨广有过严令,关于辽东的奏疏不管多晚都要立即呈报给他,所以朝廷的几位宰相都不敢将这封奏疏扣下,所以这封奏疏很快的就摆在了杨广的玉案上。
林子轩的奏疏并没有引起朝廷那些重臣的重视,因为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不过尽管没有引起朝廷重臣的重视,但是还是有些人趁机弹劾林子轩,说他擅自挑起战争。
不管朝廷中那些自诩为忠臣的大臣怎么弹劾,杨广都未做指示,只是将弹劾林子轩的奏章留中未发而已。
作为这个天朝上国的统治者,作为一名有着丰富统兵经验的皇帝,他深深的知道草原民族对中原王朝造成的伤害。他拿起林子轩送来的奏疏,再一次认真的看了起来。说实话,相对于朝廷的各个边塞,他更关心辽东城的情况,毕竟这座城池是他亲自统百万之兵攻打了两次才攻打下来的帝国重要的城池,也是自己丰功伟绩的重要证明。
除此之外。辽东还有着一个重要的战略意义,那就是自己亲自制定的征讨契丹、室韦各部。从而对突厥形成三面包围。
奏疏中,林子轩指出薛延陀去年为避雪灾南迁到阴山以南。不断派出小股游骑入丰州地界袭扰,其中薛延陀可汗的小儿子在丰州被林子轩所杀,而且几年前林子轩又杀了他的次子,新仇旧恨使得薛延陀乙失钵很可能会大规模进攻辽东。依照朝廷在辽东布置的十几万大军就算薛延陀部倾巢而出也未必能够拿辽东城怎么样?尽管林子轩没有将薛延陀部放在心上,但是不得不考虑突厥部的反应,毕竟林子轩将人家的公主给拐走了。突厥很有可能会趁火打劫,所以就提醒朝廷防备突厥有可能的进攻。
杨广看完林子轩的奏疏之后,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这些年他只顾考虑突厥的情况。却没有留意铁勒诸部,这个薛延陀的名字,他也只是在一些奏章或者突厥使者的嘴里听说过,其他情况竟一无了解。
他放下奏疏想了想,立刻令道:“速宣裴矩来见朕!”
自从长孙晟死后,朝廷里也就裴矩对突厥的情况最了解,而且他还当过一段时间的突厥使,奉命出使过突厥以及西域诸国。
大业元年(605年)至九年间,他至少4次来往于甘州、凉州(今甘肃武威)、沙州(今甘肃敦煌)。大力招徕胡商。裴矩尽力搜集西域各国山川险易、君长姓族、风土物产等资料,绘画各国王公庶人服饰仪形,撰成《西域图记》卷,并别造地图。注记各地险要,献于炀帝。炀帝即将经营西域事宜悉以委任给他。矩引致高昌王麴伯雅、伊吾吐屯设等入朝,并积极策划打击西域贸易的竞争者——吐谷浑。五年。炀帝亲征吐谷浑,拓地数千里。稍后。炀帝又派薛世雄进军伊吾,于汉旧城东筑新伊吾。矩同往经略。巩固了隋与高昌的联系。
所撰《西域图记》记载了44国情况,可惜原书已佚。现仅存书序,记述了自敦煌至西海(今地中海)的条主要路线 ,是关于中西交通的重要史料。此外,他还著有《开业平陈记》十二卷、《邺都故事》、《高丽风俗》,与虞世南共撰《大唐书仪》,均佚。
得到杨广的命令之后,一名宦官立刻跑去宣旨。
时间不久,传旨的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裴矩裴大人来了。”
“宣他进来!”
片刻,裴矩快步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臣裴矩参见陛下!”
杨广将林子轩的奏疏递给他:“裴爱卿,你先看一看再说。”
裴矩现在虽然是宰相之一了,但是仍然担任着突厥使的职务,在突厥和西域的问题上拥有这绝对的权威。他看了一遍林子轩的奏疏,笑道:“这应该是西突厥处罗可汗消亡的后续影响,其实从达头可汗死后,西突厥内部就一直争端不断。处罗可汗上位以后对内实行高压政策,使得西突厥治下的各部更是纷纷脱离他的掌控,而铁勒诸部更是趁机在薛延陀和契苾两大部族的带领下脱离西突厥。这个薛延陀和契苾是西部铁勒最强大的两个部落,薛延陀大酋长乙失钵是出了名的护短和心胸狭窄,林子轩几年前在始毕可汗的帐前杀了他的一个儿子,这次又杀死他的另一个儿子,恐怕此人不会善罢甘休,微臣以为,薛延陀有很大的可能会进攻辽东。”
杨广背着手在房间内走了几步,他又问道:“薛延陀有多强的实力?”
“据臣所知可战之兵不下二十万之众,不亚于始毕可汗。”
杨广略略倒吸了一口冷气,二十万之众,如果进攻辽东,这会给刚刚平定下来的辽东带来多大的损失呀!他甚至担心高丽会趁着这个机会再次跳出来与隋军作对,再加上契丹、室韦、靺鞨这些刚刚臣服还没有完全驯化的异族,一旦也趁着这个机会闹事,那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可就太多了,更重要是自己还抽不出太多的兵力支援辽东,一时之间他的心中不由忧虑起来。
裴矩明白杨广的担忧,便微微一笑道:“陛下也不必太担忧。薛延陀和契苾的关系一向恶劣,还有西突厥在后面施压。别看他现在叫嚣的厉害,实际上它不敢真正的大举进攻隋王朝。臣估计他此次进攻辽东恐怕也是打着报私仇的名义。毕竟他很清楚大隋王朝他是惹不起的。”
杨广点了点头:“虽这样说,但朕还是不太放心,经营辽东是我大隋稳定北部边疆的重要举措,而且还是我们围困突厥的重要战略决策,绝不能让薛延陀毁了大隋经营辽东的计划,朕还是决定给辽东在派支军队过去。”
“陛下,臣以为完全没有必要。”裴矩看着杨广平静的说道,“林子轩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陛下看着长大的。对于他的能力陛下应该很清楚。既然他在奏疏中并没有提出要朝廷派兵马支援,那就代表他有绝对的信心对付薛延陀。”
“对于他的能力朕不怀疑,可是此次面对的毕竟是二十万的草原铁骑,甚至有可能是整个突厥?”杨广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会,据臣对突厥的了解,他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大隋的,尽管我们现在也是内部纷争不断,但是突厥的内部也不平静。”裴矩自信的说道,“单凭薛延陀的实力还不能对林子轩怎么样?如果臣猜的不错的话。这次进攻辽东城的薛延陀部很有可能会损兵折将,甚至是全军覆没。”
“你为什么对林子轩这么有信心?”杨广看似随意的一句问话,却包含了很多其他的意思。
对于杨广话中的其他意思,裴矩这个老狐狸又何尝听不出来呢?他对着杨广道:“臣不是对林子轩有信心。而是对我大隋的精兵有信心,更是对辽东这座坚城有信心。”
顿了顿又道:“而且据臣所知,林子轩当年有个绰号叫做草原金狼。这个名字是怎么得来的,我想陛下比我更清楚。”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林子轩的这个名称可是用达头可汗的性命换来的。”杨广笑着说道。
说到这里,杨广又想起刚才裴矩的话。便问道:“那个契苾又是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契苾是天山疆域最重要的部落,实力强大,如果陛下欲开拓西域,可以考虑和此部落加强往来。”
杨广眼中若有所思,开拓西域一直是他的强烈愿望,将大隋赤旗插到天山,是他即位之前就有的想法,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麾下的隋军东征西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到达那里。不过他相信大隋的威名肯定已经传过去了,所以他现在完全可以先联络西域部落,到时等自己腾出手来的时候,自然就水到渠成。
杨广看了一眼裴矩,便笑道:“朕想在巡视边疆之后,派重臣出使西域,联络西域部落,裴爱卿认为谁合适?”
裴矩听杨广这样说,就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说道:“臣毛遂自荐!”
杨广笑道:“爱卿和朕想到一起去了,想我大隋,地大物博,可是能够开拓西域者,也唯有裴爱卿一人而已。”
“陛下,臣愧不敢当。”
“爱卿就不要太自谦了,你完全当得起朕的这个评价。”杨广赞道。
然后又道,“爱卿下去准备准备,过段时间和朕一起前往雁门,然后就径自前往西域。”
“臣遵旨。”裴矩恭敬的答道,“陛下,如果没有什么事,臣就先告退!”
杨广点了点头,“去吧!朕再考虑考虑辽东之事。”
裴矩退下去了,杨广又拿起林子轩的奏疏仔细看了两遍,沉思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对侍诏学士道:“传朕的旨意,从驻守幽州的左武卫中调两万大军前往辽东,听从林子轩的指挥,另赏赐林子轩玉如意一只。”
……
武元是名契丹人,武元这个名字是他成为幽州军之后,自己改的。按照他的话说,现在自己成为了隋军的一员,那么为了和隋军一样,自己也必须有个汉人的名字。
武元是一个天生的战士,而且他有一个其他人所没有的的本事,那就光凭耳朵就能听出敌人的马蹄声有多远,有多少人。就是他的这个本事。让他成为了隋军斥候营的一员,而且是隋军各部争抢的人才。
虽然他有这个本事。但是如果不是无意中显露出来的话,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当然,虽然他的话不多,但每次都能说到点子上,成为隋军以来很多跟着他隋军斥候都是收益颇多。
这天上午,武元带着二十名弟兄在嫩江河边巡逻。嫩江(蒙语意为“碧绿的江”),古名难水,明代称脑温江,清初名诺尼江。嫩江是松花江最大支流,位于中国黑龙江省西部。部分河段为黑龙江省与内蒙古自治区边界。源出大兴安岭北麓伊勒呼里山,南流到镇赉县,经吉林省大安市在三岔河汇入松花江。长170千米,流域面积8.万平方千米。支流主要有甘河、讷谟尔河、诺敏河、绰尔河、洮儿河等。无论从长度、流量还是流域面积看,嫩江都实应为松花江正源,只因第二松花江发源于长白山天池而在中国清代被奉为松花江的正源,故正源之说延续至今。嫩江有4个月冰期,江轮可航至齐齐哈尔。嫩江流经坡度很缓的松嫩平原,有许多湖泊、沼泽。春季融雪和夏秋多雨时常有水患。
他们会到这里巡逻,是因为林子轩为了抵御薛延陀部的进攻,决定实行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政策,所以未经突厥同意就擅自在突厥境内修建了一座城池。林子轩敢这样不怕突厥借机报复。是因为他已经得到确切的情报,突厥是不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的。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距离阴山最近。薛延陀部只要翻过阴山,就一定会从这里前往辽东城。
林子轩将这座城池命名为齐齐哈尔。之所以用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座新建的城,用林子轩的话说就是好记。
不过。由于时间很短,也很仓促,尽管调用了十几万的民夫和奴隶,齐齐哈尔这座城也只是刚刚将四周的城墙修建起来。至于其他的部分,有的甚至连影子都没有呢?尽管这座城还不能称之为城,但是对于攻城工具的薛延陀部来说,已经足够了。
新城齐齐哈尔距离嫩江不足五十里,为了监视敌军的情况,隋军还在河边高地上修了一座戍堡和一座烽燧,他们催马来到嫩江边,凝望着玉带一般的河面,武元忽然跳下马,执刀向河面跑去。
“老武,你干什么去?”隋斥候队长,看到武元的动作后,急忙大叫道。
对于队长的叫声,武元并没有理睬,只是静静的站在河边眯着眼在凝神静听。
忽然只见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铁碗,倒扣在地面上。用耳朵趴在碗上聆听,隋军队长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问道:“有什么动静吗?”
武元站起身指了指碗,意思是让他趴上去,队长附耳在铁碗上细听,他也听见河底有轻微的‘咔!咔!’,很低微,偶然才出现一声。
“这是什么声音?”尽管他是队长,但是在听声音这方面,他还是相信武元的,所以问道。
“骑兵,大规模的骑兵。”武元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完,他的脸上,立即变得肃然起来,眯起眼向河对岸望去,斥候队长很奇怪,也跟着他向河对岸凝望,河对岸约两里外是一片森林,大群鸟从森林惊飞,队长只看到看到一群鹿。这时鹿群忽然受惊,四散奔逃,一队胡人骑兵从森林里冲出。
他惊得大喊一声:“是薛延陀人!”
武元拉着他便跑:“快走!有五千人,我们对付不了。”
队长一边向岸上奔跑,一边回头张望,对于武元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因为武元已经很多次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正确。果然,只见对岸树林里的敌军越涌越多,足有数千人之众,催动战马向河对岸奔来。
两人翻身上马,“去戍堡!”斥候队长大喊一声,策马向东奔去。
只奔出七八里,一座二十余丈的土丘山出现他们眼前,山顶上建有一座戍堡,这是幽州军攻打契丹、室韦时修建的一座戍堡,紧靠嫩江,所以叫做临河堡,驻兵不多,只有二十名士兵。
斥候队长奔上戍堡,大声的喊道:“快点烽火,点三柱烽火!”
这时,当先五百余名薛延陀游哨已经从水浅处渡过嫩江,分成十队,向四面八方分散而去,其余数千薛延陀士兵浩浩荡荡向戍堡方向杀来,这是敌军的先锋,清除沿途的戍堡和烽燧。
斥候队长和武元对视了一眼,然后自言自语,“大战终于要来了,老子都快憋死了!”
武元看斥候队长,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不但没有常人那样害怕和忐忑,反而是一副跃跃欲试表情。
他见戍堡内的二十名隋军已经骑马冲出,便一挥手:“跟我撤走!”
数十骑兵催动战马,向还未完工的齐齐哈尔城方向疾速撤退,戍堡顶上,三柱狼烟在戍堡顶上燃起,将敌军入境的消息送往齐齐哈尔新城。(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