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历1997年5月6日。
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发生了叛乱。
事情的起因,在于老皇帝的去世,以及他所留下的遗命:
让皇位继承人查尔斯·d·不列颠继承皇位。
查尔斯皇子在为数众多的皇位继承人中并不是地位特别高的皇族,但是在先帝强烈的希望、新兴中流阶级的贵族与财团的大力支持下才得以继承皇位。因此,他被一部分保守的皇族和大贵族所厌恶。
最终,在以查尔斯的叔父路易大公为首的敌对政治势力的煽动与呼吁下,不列颠的叛乱开始了。
一队士兵怀抱着步枪,神色不安地看守在一扇两叶大门的面前,他们时不时的望向走廊的远处,不知是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灵敏的耳朵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他们急忙举起了步枪,心地警戒着。
“是我,别开枪!”
远处的走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的身上穿着与他们一样的制服,走到了队列之中。
“队长……”
有人急不可耐想要询问什么,然而才开头一句,便在一股莫名紧张的压迫下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使用激动而慌乱的眼神代替嘴巴询问着。
不知从哪儿回来的队长,重重的一个头,安定下了所有人的心。
他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又飞快的垂下眼帘,压低嗓音道:“路易大公亲自向我承诺……”
随着这名队长的细细低语,这一支皇家禁卫队(praetoriani)的所有成员,都不由得呼吸粗重了起来。
在一阵悉悉索索的低语交谈过后,这个本职工作为护卫皇帝的禁卫队一致同意:反叛他们本应誓死保护的皇帝,并杀了他。
于是,在最终商议完后,随着队长的颜色指示,两个穿戴着防弹盔甲,高举防暴盾牌的队员站立在这扇双叶门扉之前。
伴随着刺耳的盾击撞门声,在这两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军的掩护和冲击下,这支反叛的禁卫队端着枪械冲进了这间的舞会大厅,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他们原本应当效忠的主君。
查尔斯·d·不列颠,那个高大而威武的男人,此时正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那一面象征着不列颠最高地位与独尊权力的、用金丝绣成的豪华红色披风正面对着他们,仿佛是烧红的尖刺一般,刺激得他们不敢注目。
而这位不列颠名义上应当是最高贵的男人,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舞会大厅墙壁上悬挂着的巨大的液晶显示屏。
一辆军绿色涂装的双联装单炮塔大坦克正轰隆隆地碾压过大地。
这种独一无二的双联装火炮设计、庞大厚重的车身、四个独立的履带动力舱、粗犷狰狞的造型,毫无疑问意味着世界地面力量的王者:天启坦克。
看着那个坦然无惧的高大身影,皇家禁卫队队长咬着牙,猛地踏前一步,高声道:“投降吧,查尔斯!如果你愿意投降的话,路易陛下……”
“安静。”
那是极为平淡的、也是有些不耐的声音。
那个男人,查尔斯·d·不列颠,以漫不经心而又不容置疑的声音训斥道:“别打扰我看电视。”
皇家禁卫队的队长张大了嘴巴。
皇家禁卫队的队员们也都张大了嘴巴。
他们实在是无法相信,在这等叛乱的紧要关头,这个身为第一目标的男人,竟然对于近在咫尺的叛乱漠不关心,反而在聚精会神的看电视?
队长扫了一眼电视,发现是一部有关于中华帝国的军事纪录片,不列颠广播公司(britannia-broadcasting-corporation)下属的纪录片频道拍摄的专题纪录片。
……这个男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队长有些不确定的猜测道。
虽然如此想着,但他还是心翼翼的端起了枪口,对准了那个男人。不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处于枪口之下,那就没什么好惧怕的。
“投降吧!查尔斯殿下,你已经输了,还是……”
查尔斯叹了一口气,他终于转过头来,正视着这些可怜的家伙,平淡地道:“进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冲我开枪,而是劝降?是路易叔父专门嘱咐你们的吧?可惜他的贪婪注定了他的末路。”
队长的心中咯噔一下!
在来之前,路易大公的确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务必活捉查尔斯,绝不能让他身死。这是一个死命令,为此路易大公甚至不惜威逼于他。
要知道,在这种叛乱之时,任何一的力量对比都是非常重要的,只要能把一份力量拉拢到自己阵营,付出再大代价也是值得的,甚至就算是中立也好过把对方推向敌方阵营。
而身为叛乱方的路易大公竟然不惜在这种紧要关头对他恩威并施,也要保住查尔斯不死……
队长知道这里面水很深,所以本能的拒绝去探究。
反正只要完成命令就好,至于秘密什么的……知道的太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路易叔父他的确很聪明,他察觉到了历代不列颠皇室内部隐藏的秘密。”到这里,查尔斯忽然冷嗤道:“然而可惜的是,路易叔父他……还不够聪明。”
一丝不安在队长的心中油然而生,他在未明的悚然中,无意识地望见了查尔斯·不列颠的双眼。
“路易叔父他搞错了一件事。”
一抹不祥的红色在闪耀,映入了皇家禁卫队所有队员的眼帘之中。
“不是得王冠者得其秘,而是得其秘者得王冠。”
查尔斯·不列颠的双眼中闪烁着朱红的振翅之鸟。
他以冷厉的嗓音询问道:“你们觉得呢?”
皇家禁卫队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狂热道:“yes,your-majesty!”
查尔斯漠然着一张脸,侧首望着窗外的蓝天。
“算算时间,玛丽安娜也该取了路易叔父的项上人头了吧?”
经过事先的铺垫与酝酿,借由这一次的叛乱,国内的那些会成为阻碍的势力都自己纷纷跳了出来,站到了一处。给了自己收拾他们的理由,也节省下了揪老鼠的精力……
——也就是所谓的引蛇出洞。
转过身来,新一任的不列颠皇帝查尔斯·d·不列颠一边思考着,一边拾步前行。
还有很多事务在等待着他呢。
哒、哒、哒……
一双女式骑士军靴踢踏着地面,从这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中可以得知脚步主人心中那份压抑的急躁。
玛丽安娜兰·佩洛基行走在潘德拉贡皇宫的废墟中,无视了周边的残骸、弹痕、硝烟和血迹,年轻的少女现在只在意一件事情——
自己的主君,可还安好?
“陛下!”
冉冉上升的黑烟中,少女拼命地大声呼唤着自己应该守护的主人的名字。
“查尔斯陛下!您在哪儿?!”
她右手所持的剑上,鲜血正一滴滴流下。而另一手则耷拉着垂下,似乎不能动了,洁白骑士服的肘部被血染红。这是与这个国家最厉害的骑士对峙时留下的伤。尽管治疗一下的话,或许还能动,但现在已经没有那样做的时间了。
少女穿过枪痕遍布、墙壁到处都是缝隙的回廊。虽受了伤,但是她的行动丝毫没有紊乱。风吹散了她黑色的长发,洁白美丽的脸庞上显露处猛禽般锐利的目光。
然后,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回应了她的焦虑。
“我在这里。”
伴随声音一同而来的,还有转角而现的高大身影。
“陛下!”
少女猛地一个箭步,冲停到查尔斯的身前站定,以至于少女的鞋跟与地板发出刺耳摩擦声。
少女先是仔细看了看查尔斯身后的皇家禁卫队,旋即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接着才对自己的主君道:“不能及时解救陛下于危难之中,是臣等的罪责。路易大公的项上人头已被臣下摘取,叛军已经分崩离析,第五骑士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bismarck·aldstein)卿正在组织反攻。这里还是很危险,请陛下在我的护卫下,快离开宫殿。”
不经意间,一直沉默不语的查尔斯突然开口话了:
“你的伤。”
“咦?”
玛丽安娜非常诧异地抬起了头,发现皇帝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左腕上。
“斩下了吗?第六骑士,你把帝国最强的骑士第一骑士斩于刀下了吗?”
玛丽安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她什么话也没有之前,查尔斯以极为平淡、但又不允许任何异论的语气成述着事实。
“起布里塔尼亚最强的骑士军团圆桌骑士中,能将你的手伤到这种程度的也只有那家伙了。能配得上闪光的玛丽安娜的另一柄剑也只有他了。”
只不过作为交换的代价却是他的命。被称为布里塔尼亚最强、最高的骑士却掀起反旗,背叛了主君的那个男人如今躺在这个宫殿的一角,被熊熊火焰包围着。他的胸前还依然插着玛丽安娜所失去的另一柄剑。
玛丽安娜微微垂下了眼帘,皇帝的目光从玛丽安娜身上移开,转向身后那些已经陷入到不可自拔的狂热状态的皇家禁卫队。仅仅几个时前,他们还是理当以死捍卫皇帝的卫兵,然而却因为路易大公开出的价码而悍然叛变,似乎自己这个皇帝仅仅只是他们手上的一块待价而沽的筹码一般,还真是如同他们的罗马前辈们一样,没有糟蹋了“praetoriani”这个单词。
“阴谋、**、自我满足、背叛,这个国家还是未变啊,全都是些谎言。甚至连原本以守护皇帝为无上光荣的圆桌骑士都把剑指向了自己的主君。”
查尔斯微微张开的嘴又叹了一口气。
“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价码不够高。”
这个向来自信与威严满满的人,非常难得出如此带有伤心味道的话语来,但他的心情玛丽安娜也明白,因为这个国家现在明明不是应该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确实,查尔斯在为数众多的皇位继承人中并不是地位特别高的皇族。明面上只是在先帝强烈的希望,新兴中流阶级、财团的大力支持下才能继承皇位。因此,他被一部分保守的皇族和大贵族所厌恶。然而这种不满为何会演变成如此效率低下的暴乱呢?虎视眈眈的邻国们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来干涉不列颠的内政呢?甚至就连守护皇帝为己任而自傲的圆桌骑士都有参加这个愚蠢的计划。
一群蠢货!
玛丽安娜心下作出了评断。
“既有外忧而内患更甚,亡国的步伐又一次大大迈进了一步。不觉得如此吗,第六骑士?”查尔斯继续道。
玛丽安娜低垂着眼帘,咬紧嘴唇,然后决然地摇了摇头。
“不,还有我在,还有第五骑士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卿,还有v.v.大人和c.c.大人,我们都在啊,陛下。”
“那么,玛丽安娜。”查尔斯深深地看着她,“来到我的身边吧。”
“咦?!”
出乎意料的话让她惊讶,玛丽安娜再次抬起头仰望着面前的皇帝。明明是如此危急的时刻,少女的脸却刷地全红了。皇帝还是第一次没有叫她的姓氏,而直呼其名呢。从一介士官慢慢爬到圆桌骑士以来,真的还只是第一次。
“那、那个……”
正当玛丽安娜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她立即明白了皇帝——不,这个男人话中的意思,他对此身有着什么希望、这个男人对自己想些什么。
少女的耳垂更加火热了,同时这也如实反映出少女自身的想法。
惊愕、困惑、羞耻、迷惘,在翻卷盘旋的感情漩涡中,最后玛丽安娜的脸上浮现出了毫不动摇的决意,她用力地低下了头。
“臣下谨遵皇命。”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玛丽安娜身上,寂静中,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伤的神情。
“或许会让你后悔的。”
也就是可以男人的意思是并不打算强制,但是玛丽安娜摇了摇头。
“绝无此事。我会一直陪伴在陛下左右。”
“这也是你自身的幸福吗?”查尔斯首次幽幽地笑了,“真是豪言壮语啊。玛丽安娜,就是你了。”
“是的,我的陛下。”
在硝烟与鲜血的气息中,男人缓缓伸出了手,这双手虽然稍稍有些笨拙、有些粗糙、有些僵硬,但确实把其中蕴藏着的深刻含意传递到少女手中。
于此时,于此地,这个男人与这个少女缔结下了一份神圣的契约。
是时,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皇历1997年5月6日。
之后被称为“血之纹章”事件的这场不列颠尼亚史上最大规模的皇室斗争中,两千五百人被逮捕,现存十一名圆桌骑士中的六位被诛杀,三位被逮捕、拘禁之后处刑,被清算者数万,反对派乃至于保守派大贵族集团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黑暗大肃清。帷幕渐渐落下,随后斗争的胜利者皇帝查尔斯迎娶身为圆桌骑士之一的少女为妃,从整个事件的规模来看,这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然而,这却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