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固怀恩手持着长达两丈的鞭子,独自一人立于蓟城王宫之前搭建的祭坛之前,在他的前方广场之上,青年近卫军第一师官兵身穿崭新的盔甲,手持锋利的长矛,肃然而立,所有的武器之上,都绑着一根红绸带,代表着掩盖兵锋之意在祭坛的另一侧,是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节和特意请来的各地德高望重的人士连接着广场的通衢大道之上,士兵们站立两侧,形成了一道警戒线,将百姓隔绝在外面从昨天晚上开始,蓟城的百姓为了今天能有一个好位置,从深夜便开始抵达这里,现在街道两边,已是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尽是人的海洋
今天天气极好,阴沉了许多天的天空破天荒地云开雾散,久违的太阳从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跃而出,将金色的光线洒在祭坛之上,将其也映得金光灿然
阿固怀恩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身份出现在这里,当蒋家权告知他将要在祭坛之上担任这一角色的时候,他还诧异了半晌自己一个东胡人,一个降将,居然能担当如此重要的任务么
自己将亲眼目睹一个新的王朝的崛起,阿固怀恩心中不无激动,而自己,将是这个新的王朝的一份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起了长鞭,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士卒将身躯挺得更直∈长∈风∈文∈学,w⊙◆wx了一些
两丈的长鞭挥舞开来,在空中闪过一个鞭花,啪的一声暴响
阿固怀恩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两丈的长鞭挥舞在空中,连着三声脆响之后,祭坛之下,数十支号角同声奏响,悠扬的号角之声回荡在天地之中,号角声音未落,鼓声即起,紧跟着,无数的乐器奏响庄严的乐曲
在这庄严的乐曲身中,高远率领征东府郡臣神色肃穆地从前方缓缓而来,行至祭坛之下,站定赞礼官高声喊道:”祭告天地,拜!”
高远率领群臣,躬身为礼三拜过后,蒋家权缓步而出,立于祭坛一侧,赞礼官奉上祭文,蒋家权缓缓展开,开始抑扬顿挫地宣读祭告天地的祭文
祭告天地,是一个繁琐而漫长的过程,高远虽然心中不耐,但这样的大事情,再不耐也得忍着,好不容易等蒋家权念完了祭文,敬现了三牲祭礼,随着赞礼官一声”敬香”的高呼,高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祭告天地,总算是完成了
他缓步上前,从赞礼官手中接过三柱长香,插进以青铜铸就的香炉之中,深深弯腰
“礼成!”
高远直起腰来,这祭告天地,便算是完成了
所谓祭告天地,无非是痛斥了一番了前燕国失德乱政,祸乱国民等一系列罪行,借着天地来表明新王朝建立的合理性,这在高远看来自然是扯淡,可其它人包括蒋家权在内都认为这是极其重要而且不可缺少的一环
祭告天地一完,接下来便是今天的重头戏了,高远将要正式加冕
祭坛之前,东南方向,侍卫将金椅放置好,金椅之前,一张大案之上,冕服置于其上蒋家权脸带笑容,大声宣告道:”礼成,请即王上位!”
高远缓步上前,站到了大案之后,金椅之前,蒋家权率文武百官拜倒于案前
“王上万安!”
“各位臣工,请平身!”高远双手虚抬,看着身前那无数跪伏在地上的文臣武将以及更远处拜倒在地的无数子民,双眼不由湿润,一阵模糊,一幕幕场景如同放电影一般从眼前划过,从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惶恐,无助,到慢慢一步步地走到现在,一场场血战,一次次生离死别,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渐渐淡去
“请王上加冕服!”随着通赞官的高呼,蒋家权与严圣浩两人疾步上前,一个捧起冠冕,一个捧起袍服
将金冠置于高远头上,轻轻地系上丝绦,蒋家权后退一步,端详着高远,此时的他,心中如同高远一般激动,磋砣半生,到了大半截都入土的时候,终于得遇明主,能尽展胸中所学,更为重要的是,在辅佐高远的同时,他的学说因为高远的不断提醒,不断地在政策之上的一点点补充而更加完善,到得现在,蒋家权确信自己的学说体系已经完全建立起来,剩下的就是发扬光大了,而有一位君王的鼎力支持,又何愁不能发扬光大
严圣浩将袍服披在了高远的身上,两人缓缓后退到群臣之前
“拜!”通赞官大声喊道文武百官随着这一声大喊而再一次地拜倒于地
新的王朝建立,新的王上加冕,各种礼仪繁琐而复杂,各种仪式要持续整整一天,高远心中即便再无奈,也只能如同木偶一般,任由那位通赞官摆弄
就在东大街王官所在正在展开高远的加冕仪式的时候,在南大街王瘸子的羊杂面馆里,王瘸子却满脸狐疑地从坐在柜台之后看着自己的小店里四五个客人这几个人到店里已经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五个人分成了两拨,看起来彼此之间并不相识,吃完了羊杂面之后,又要了一壶浓茶,默默地坐在哪里喝起了茶
王瘸子眼尖,这两拨人看似互不相识,但不经意间,总会有目光的碰撞,虽然目光一碰便会躲闪开来,但王瘸子开茶馆也多年了,看人自然有一套,更重要的是,这些人身的气息,让王瘸子觉得有些阴气森森这些人不是普通人,王瘸子不动声色地在柜如之下将一柄匕首挪到了右手边
今天南大街几乎没有多少人了,与往日的熙熙攘训形成了绝大的对比,大部分的人都跑到东大街去看新王加冕仪式,纵然知道去了也不可能挤进去,更不可能看到新王的风采,但只要能距离哪里更近一点,便能沾沾喜气其实王瘸子不是不想去,只是腿脚不方便,去了恐怕是自讨苦吃,要是让人给挤翻了,爬起来都困难
街道上很是寂静,这种寂静让王瘸子有点汗毛倒竖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向着自己逼近一般,这种感觉,当年他在战场之上时也曾有过他伸手握住了匕首
外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王瘸子几乎要跳起来,那一身黑衣,他怎么会不认识那是监察院的制式服装
屋里的四五个人的身体突然之间便僵住了,王瘸子目光转动,看到屋里的几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将手伸到了怀里,他立时伸手握住了那柄锋利的匕首
易彬倒负双手,施施然地从门口走了进来,盯着靠近屋角的一人,微笑道:”狄指挥使,听说你跟着檀锋到了秦国,加入了黑冰台,不在咸阳享福,巴巴地跑回蓟城来作什么呢是为恭贺我王今日正式加冕的么可既然来了,也应当去我们监察院吧,怎么窝在这里”
靠近屋角那张桌子边的二人中,一人慢慢地站了起来,手从怀里探出,一柄短刀随着他探出的手出现在易彬的面前,几乎在同一时间,屋里的五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亮出了手中的兵刃
“怎么狄指挥使,要作困兽之斗么我既然出现在这里,你觉得你还有一星半点的胜机么”易彬嗬嗬冷笑着
“胜机自然是没有的,但我们既然来了,总要给高远送上一点贺礼!”狄愁飞深吸了一口气:”窃国篡位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易彬哈哈大笑,”窃国篡位敢问窃了谁的国,篡了谁的位难不成你是在说那位姬陵么狄指挥使,不知你现在在秦国官居何职啊”
狄愁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突然纵身一跃,飞扑上易彬,同时高声怒吼道:”发信号!”
当的一声,易彬闪电般地抽出腰间的佩刀,挡下狄愁飞这一击,身形后退数步,随着这一声兵器的碰撞,从门口涌进来十数名黑衣监察卫,一言不发地便冲向了屋内几人
狄愁飞如飞后退,几乎就在他退的同时,他的一名同伴已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放在嘴中,嘴巴一鼓,尖厉之极的哨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哨音刚出,南大街的数处地方,突然冒起了阵阵浓烟狄愁飞哈哈大笑,”易彬,这便是我们檀大人送给高远的贺礼,当年高远逃出蓟城之时,一把火烧了蓟城一条街,今天他大逆不道,自立为王,我们便也送他一场大火助助兴”
易彬冷哼了一声,”狄愁飞,你高兴的太早了吧,我既然在这儿出现,便代表着你们的阴谋已彻底破产,想火烧蓟城,嘿嘿,做梦吧!”
南大街那六七处冒起浓烟的地方,也仅仅是冒了了一阵浓烟而已,风一吹,烟雾散去,湛蓝天空重现
狄愁飞绝望地看了一眼那渐渐消散在空中的烟雾,再看看已经左右支拙的手下,怒喝了一声,一个倒翻,倒落到了柜台之后,抓住一个人质,或许还有一线脱身的机会
刚刚落到柜台内,他伸手便去抓那个似乎吓呆了的老板,先前这个老板来给他们送命的时候,他已经看到此人是个瘸子
手刚刚伸出,胸腹之间却是一阵剧痛,他愕然低头,一柄匕首深深地插在他的肚皮之上
“狗娘养的,想要抓老子当挡箭牌,老子在战场之上杀人,比你可多多了!”王瘸子骂骂咧咧,满脸凶相,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先前给人送面的时候,那一脸的和善的笑容手腕一转,匕首拔出,狄愁飞大叫一声,圆瞪着双眼,后仰倒下
提着匕首,王瘸子拐着腿走了出来,街面之上也传来了嘈杂之声,一队队的监察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在他们的队伍之中是被五花大绑着的一个个混进蓟城来的奸细
这一天,在东大街王宫之前举行加冕仪式的同时,监察院大举出动,一举在蓟城抓获原燕翎卫潜伏下来的奸细数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