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看到三百步外,对手的臂张弩如此劲道,将秦军射出一段一段的空白,路超脸上泛起一股戾气,”这便是征东军的臂张弩?”
“是的!”身边,他的老丈人,韩国大贵族公孙婴小声道:”臂张弩是征东军一大利器,劲道足,射程远,杀伤力极大.”
“这臂张弩,我们在魏人手中也夺得不少,为什么到今天为止还不能仿制出来?”路超冷眼瞥了一眼自己的老丈人,语气之中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虽然是老泰山,但在这位位高权重的女婿面前,公孙婴着实没有什么长辈的气概,被路超一扫,脖子顿时一缩,小声道:”不是我们不尽力,而是实在有些难处,从魏国人那里缴获的臂张弩,如何制作我们已经掌握,但关键是,我们的冶铁炼钢水平不如征东府,造出来的压簧远远不如对方,所以这力道,远度根本不及征东军原造,甚至还不如我们自己所造的好,只能弃之不用.”
“治铁练钢?”路超若有所思地道.
“是,大将军,说起来这臂√≦,w⊙ww.张弩打造并不复杂,比起我们大秦的弩机,在部件构成之上更为简单易用,就是这关键部位比我们强出不止一筹.我们纵有能工巧匠,但在原材料之上跟不上,也只能徒呼奈何.”
“可恨那霸,他的部下在最后将所有臂张弩尽数毁去,否则我军可得千支臂张弩!”路超心中大恨,从三百步到两百步的距离,自己的军队完全被动挨打,只能硬扛,多少儿郎便毁在这臂张弩之下.
进入到两百步之内,秦人弩机开始还击,两支钢铁一般的队伍便在互相对射之中,一步一步互相接近着.
一百步,五十步,不约而同地,所以有箭雨戛然而止.士兵们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整顿队形,梅华回首自己的部下,再看一看对面秦军走过的道路,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青年近卫军统一的身着板甲,这玩意儿穿着简便,但防护力极其强悍,羽箭射上去,基本上都是一弹而开,头上刚刚配的铁盔虽然样式难看,光溜溜的像个锅倒扛在脑袋之上,但内里加叠的一层竹制头篱却极大地减轻了震力,羽箭射在其上,顶多让人发一会儿昏.眼光看向对面的一员秦将,大概身份和自己差不多吧,身穿着一身锁子甲,这东西穿在身上,起码有五六十斤重,此刻身上挂着不少的弩箭,弩箭虽然没有破开对手的甲胄,但铠甲之上鲜血斑斑,显然是受伤了.
“征东军!”梅华大刀前指,怒吼道.
“万胜!”
“近卫军!”
“前进!”
“杀!”声声呐喊中,青色的队列潮水一般地向前涌去,一手盾,一手矛,犹如怒潮平平向前推进.
一青一黑,终于对撞在了一起.没有任何的花哨,盾牌平推,长矛乱刺,没有地方可供你躲闪腾挪,生死存亡,全凭老天运气.
梅华两手握着陌刀,在他的左右,两名亲卫没有持矛,一人挺着一盾牌,另外一只手里则握着佩刀,竭力替梅华阻挡着前方伸过来的矛头.
“开!”梅华吐气开声,重达数十斤的陌刀,重重地砍在身前的盾牌之上,面前只是在木板之上镶着铁皮的盾牌立时四分五裂,木屑纷飞,陌刀余势未尽,将后面的两名持盾秦兵砍成了四片,鲜血分溅.
“开!”
“再开!”
梅华挥着他的陌刀,向前步步推进,负责替他的军队打开一条通道,连着砍翻了身前五列横队,身边的卫兵却已换掉了三茬.在他的身后,第三营的士卒借着他的威势,从这个缺口一涌而入,深深地向内嵌了进去.
两军对杀,征东军顶在最前面的第三营第四营却是在第一时间便占据了优势,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先前双方对射的时候,征东军在顶着伤亡前进的同时,队形没有丝毫的散乱,而秦军却稍稍停顿了片刻来整顿队形,就是这稍稍的停顿,便让征东军抓住了机会.
“向前,向前!”梅华狂吼着突出在队伍的最前方,陌刀横扫,一扫便是一片,但秦军悍不畏死,一波又一波的向前扑来,这些秦军都是老卒,心中很明白如果不拼死拦住这员悍将,便不可能阻止这路征东军的突进.
梅华拔腿向前,却没有走动,低头看时,一个被他陌刀斩断了双腿的秦军正横躺在地上,箕张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右腿,嘴里嗬嗬大呼,与此同时,对面的数名秦军手挺长矛,已是向他扑了过来带着血迹的长矛恶狠狠地向他捅来.
陌刀是长兵刃,在这关头却是转不回来,梅华只能奋力舞起陌刀,将捅来的几杆长枪斩断,但那几个失去了枪尖的秦军却仍然向前扑来,夺夺数声,枪杆戳在板甲之上,震得梅华胸腹之间不阵天翻地覆,险些儿便一口呕将出来.
两边的护卫闪电般地扑了上来,挥刀便向地上的秦兵手臂砍去,刀过臂落,但那秦军却甚是剽悍,最后关头,竟然张开大嘴,一口便咬在梅华的小腿之上,梅华疼得大叫一声,这上身有板甲,两条腿却是没有的,这秦兵临死一口拼了老命,梅华小腿之上一块筋肉竟是硬生生地被他咬了下来.
“他娘的野狗!”梅华跳将起来,陌刀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子,将扑来的几名秦兵砍翻,跟着一脚重重地踩下,将那已经疼得昏死过去的秦兵脑袋踩得稀乱.
“营长,您受伤了,快包扎一下!”一名亲兵大叫道.
“包扎你个锤子.”梅华疯狂地挥舞着陌刀,”向前,向前,宰了这些王八蛋.”
青年近卫军步步向前,梅华与吴涯两个营率先突破,左右第一第二营持续跟进,杨大傻眼见己方占得战场优势,立即投入师部本部人马,持续给对手施加压力,这些预备队的投入,立时压近得秦军步步后退.
不是他们想退,而是不得不退.
远处,叶真脸露笑容,”青年近卫军,不愧征东军各部战力第一.”作为一名见多识广的将领,这些年来,叶真见过了各国士兵的能力,秦军一直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号,直到征东军的出现.
叶真喜笑颜开,麻沙坪城墙之上,路超却是一张脸黑成了锅底,这是双方最精锐士卒的硬碰硬,没有丝毫花哨可讲,他以为必胜的一场肉搏,竟然被杀得步步后退.
“向前,向前!”战场之上,到处响彻着征东军的呐喊之声,贲宽虽然竭力组织反扑,但按下葫芦浮起瓢,这边刚刚稳住阵形,那边又被打得零乱一片,眼见得再坚持下去,必然会被对手杀穿阵形,穿插包围起来而全军覆灭,他不得不下令后撤.
秦军后退倒也退而有序,一部士卒拼命反冲杀过来,堪堪替后方士兵搏得了十余步的空地,那些士卒则转身就走,跑得极快,根本不再向后头再看一眼.
杀得红了眼的梅华大呼小叫着向前追去,第三营的士卒跟着营长向前猛冲,中间的杨大傻一看梅华的队伍,竟然快追到了撤退秦军,眼中却是没有任何喜色:”鸣金,鸣金,梅花这个王八蛋,找死啊!”
狂冲的梅华听到了嗡嗡的羽箭之声,抬头看时,从麻沙坪城墙之上,飞蝗一般的羽箭狂射而至,他这一追不要紧,却是追到了城上弓箭的射程之内,如此便宜,城上守军焉有不占之理.
梅华大叫一声,整个人抱成了团,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这一时刻,也不知身上中了多少箭,手臂,大腿同时感到酥麻酥麻的.
当的一声,眼前一黑,两面盾牌向中间一合,将他牢牢地遮住,随后两支手臂将他一拖,便向后跑,这一阵箭雨,却是将第三营的士卒射倒了一大片.
两军同时后退,这一场肉搏战持续一个时辰,以征东军小胜而告终.秦军骑兵呼啸而出,而早忆按捺不住的东胡骑兵也自两翼杀来,将己方步兵遮住的同时,前哨也是毫不客气地交起手来.
双方各自折损数十骑,便在双方的鸣金声中,乌眼儿鸡似的互瞪着缓缓后退.
杨大傻如飞一般地跑到了第三营,看到梅华,扬起蒲扇大的手便准备一巴掌扇下去,但巴掌举在半空,终是没有落下去,却不说梅华小腿之上血如泉涌,身上还插了五六支羽箭,幸好不是射中要害.
“你个狗日的,这一巴掌先给你记下,回头再找你算帐.”杨大傻狠狠地骂了一句,掉头就走.
麻沙坪内峡谷之内,气氛有些压抑,贲宽低着头,羞愧以缩在大帐一角,他所率的都是秦军百战老卒,在征服韩国的战事之中,士兵们无不以一挡十,杀得韩军溃不成军,但今天,却是一头撞在铁板之上,与数量相当的征东军面对面硬撼,竟然可耻地败下阵来了.以大将军路超的治军之严,既然下了必胜令却又吃了败仗,只怕自己一顿板子是跑不了了.
“征东军步卒之强悍,当真出人意料之外!”路超此时的脸色却缓和下来,”贲宽将军,我们第一次与其交手,不明底细,稍有小挫,不必挂怀,贲宽将军却去整军,鼓舞士气,接下来再将今日的场子扳回来.”
“多谢大将军不罪之恩!”贲宽大喜过望,这还是他看到路超第一次发慈悲,重重地叩了个头,转身出了大帐,这一战,他麾下五千铁卒,足足折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