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富程终于坐不住了么?”高远哈哈大笑,”居然派出了汪沛,看来他是真正有些着急忙慌了!”
“那高大哥见他么?”宁馨坐在方桌前,小心地将一些香末捻碎,放在了香炉里,”燕姐,这香有宁神作用,对腹中胎儿亦没有影响,你不是说这些天晚上睡不安宁么,今个晚上将这香点上,应当有所帮助.”
“多谢三妹!”贺兰燕半卧在床上,腰后垫着一个靠垫,在大床的内里,小高兴正在满床乱爬,不时会好奇地趴在贺兰燕的身边,伸出小手抚摸着贺兰燕高高鼓起的腹部,逗得贺兰燕咯咯直笑.
而叶菁儿则坐在床沿之上,含笑看着小高兴.
高远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三位夫人,真要说起来,可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的,叶菁儿外柔内刚,贺兰燕就是一个爆仗脾气,而宁馨,永远都是那一副恬静的神色,问题是,她在监察院做事之时,却是霹雳手段,计谋百出,连曹天赐也是叹服不已.
如何让自己的后院儿和谐相处,一直也是让高远有些头疼的问题,现在看起来,叶菁儿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然不见,先凉他几天!”高远深深地嗅了一口宁馨点燃的香,作陶醉状.”好香!”
宁馨抿嘴笑道:”哪有这么快,尽瞎说.”
轻轻地敲着桌子,高远道:”汪沛我是不会见他的,让他在积石城先急几天,让礼部出面接待他,最后便让严议政与他去打官司吧.不付出足够的代价,也不妨吓他一吓.”
“汪沛不是一个新嫩,不见得吓得着他呢?”
“吓不吓得着,那就看我们的手段了,如果他不为所动,那咱们就再释放一批齐国战俘,给他们武器,装船给田远程送回去.不怕他不服软.送上门来的竹杠,不敲白不敲,王武嫡还眼巴巴地瞅着这笔银子呢!这段日子,他隔三岔五便在我面前转悠,话里话外的意思,那都是要快点从齐人哪儿敲出钱来.前帐还未补清,这又派出兵马去天河,王武嫡上吊的心都有了.”高远笑道.
宁馨想起王武嫡的那副苦瓜模样,不由卟哧一声笑了出来.”王尚书那见钱眼开的模样,的确让人忍俊不禁.外头都叫他铁公鸡,守财奴呢!”
“这样的户部尚书才是大哥真正的好管家呢!外头乱叫,三妹妹可不要这么说!”叶菁儿伸手将想爬到贺兰燕身上去的小高兴拎了下来,正色道.”现在家业虽然大了,但花销却也是惊人的,说实话,一想到那十几万士兵每月所需要的饷银,我都头痛得紧,更何况哪里不需要用钱?王武嫡啊,却是一个能干的人.”
“姐姐说得是.”宁馨吐吐舌头,道.
以前叶菁儿一直叫宁馨是宁姐姐的,但嫁给了高远,三人却是重新论过,叶菁儿却是变成大姐,宁馨退居末位了.
“虽然破了和林之后,从东胡人哪里刮了一笔,但这最后两年,索普扩军备战,将东胡的老底子也花销得差不多了,补不齐我们这个窟窿,勉强将士兵们的饷银和赏金发了下去,库里便又空了,今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有些地方房塌人伤也是灭不了的,这救济亦是一大笔开销,东胡**骑兵师与青年近卫军开拔天河,又是一大笔开支,如果在那头打将起来,银子便是流水一般的淌出去,现在还要备齐明天开春春耕的所需,又是一大笔,孙晓和熊本刚刚来信说,东胡那边战事刚平,完全是入不敷出,东胡那头儿太穷了,那无数的奴隶,平民要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必然得两三年的功夫,这两三年,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亏帐,年年要往里填银子,唉,说起来辽东半岛可是资源丰富之极,东胡人坐拥宝山,拿着金饭碗讨饭吃.”
高远愤愤不平地道,虽然灭了东胡,但自己接手的却完全是一个乱摊子,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现在辽东不是我们的了吗,慢慢经营,总是能成为一块好地方的,相传那里的土地都肥得流油,是真得吗?”叶菁儿颇有些好奇.
“姐姐,肥得流油那是夸张了,不过那里都是黑土,撒下种子便能收获倒是真的,倒不像我们这里,要经地补肥,还得精耕细作才能保证收成.”贺兰燕笑道.
高远正兴致盎然地在后院里与自己的女人享受着天伦之东,汪沛却在积石城度日如年,到积石城已经是第三天了,别说是高远了,他连一个够份量的人都没有见着,礼部尚书荀休也就在他刚到的第二天与他见了一面,打了几个哈哈,说了些不疼不痒的话便打发他回到了驿馆,再去找,已经找不着了,据说这位礼部尚书已经去下面视察蒙学了.
在积石城里住着,征东府倒也不限制他们的走动,甚至连最正常的跟踪也没有,反正汪沛是没有感觉到,三天来,他自己和带来的人,在积石城中走了不少的地方,看了不少在齐国根本无法想象的场景,也听到了一些让他更加担惊受怕的场面.
民间对齐开战的议论异常火爆.茶馆,酒楼,随时都可以听到这样的谈论,无论是平民,商人,还是一些低级官员,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一件事情.
征东军远征东胡,齐人趁虚而入,在琅琊,辽西,杀伤抢掠,河间也没有幸免于难,这对于骄傲的征东府人的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不打回去将脸找回来,似乎每个人都会不满意.
汪沛自然知道,底层的议论自然代表不了征东府上层的真实意愿,但下层的这种情绪如果到了一个临界点,上层统治者也是无法忽视的.
征东府辖下,竟然如此好战,这让汪沛始料不及.他自然不知道,因为高远的征东军连战连捷,这许多年来,早已将征东府辖下子民的心气养得非常高了.
在积石城,他两眼一抹黑,只能天天去纠缠陪他前来的鲁绅辉,但这小子自从到了积石城之后,似乎将陪他的这一任务抛到了脑后,每天一大早便出了门,深夜才回来,要么累得如同一条死狗,要么就醉得像条死狗.
第四天,汪沛决定今天要是再见不到征东府的高层人物,他便要去强闯征东军都督府.一大早,汪沛穿戴整齐,带着随从,以赴死的决心,准备直奔都督府,刚刚一拉开门,汪沛便怔住了,鲁绅辉笑容满面地站在他的面前.
“汪将军,今天终于轮到我们了,咱们可以去都督府了.”
汪沛心中一喜,”高都督答应见我了?”
鲁绅辉两手一摊,”汪将军,高都督日理万机,您也知道,现在征东府辖下的地盘是何其广大,子民何其众多,不说现在正有大军要出征,便是平常的一些事务,就足以让都督分不出身来,哪里能是说见就见的,我们今天要见的是议事堂的严副议政.”
“严副议政?”汪沛自然知道征东府的格局,高远高高在上,而在高远之下,掌控征东府实权的便是议事堂,议事堂有正副两位议政,然后下头便是六部,这些人构成了征东府的核心层.这位严议政在征东府中是第三号人物.高远管总,蒋家权负责政策层面以及战略设计,而这位严议政,却是一位政策实际上的推行者和实践者.
由严圣浩来接待汪沛,按理来说,级别已经不低了,但汪沛却仍然有些失落,即便高远见不到,他也想见到蒋家权,这两位才是能起到决定作用的人.
“汪将军,我们快些走吧,严议政是大忙人,咱要去得晚了一些,说不定他又有别的事,那说不定咱们又要等上好几天了.”鲁绅辉摧促道.
有的见总比没得见强,更何况,自己在严圣浩那里发出的声音,一定是可以传到高远耳朵中去的.
征东府的议事堂简陋的让汪沛有些惊讶,堂堂的征东府第三号人物,办公的地点居然是一间不大的偏厅,分成了内外两间,外间放着一排排的椅子,现在椅子上早已坐了不少的人,中间的地面之上,摆放着一盆炭火,上面偎着一个铜壶,正在袅袅冒着热气,房门大开着,即使摆着炭火,也没有什么作用,坐在哪里的人,无不是搓手跺脚,看到鲁绅辉带着汪沛一到便有议事常的书吏领着径直进了里间,外头这些等候的官员,顿时有不少人鼓噪起来.
内间的门关着,一进门,便能看到一张大案,大案之后,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正提笔疾书,而在两侧的墙壁之上,一个个的木架子上,尽是一卷卷的卷宗,屋里也摆着炭火,不过比起外间,盆里烧着的炭显然要好多了,温度也高出不少.
“严议政,齐国汪沛将军到了!”书吏躬身向那提笔疾书的人行礼回禀道.
“哦?”严圣浩放下笔,抬起头来,搓了搓手,站起来身来,笑看着汪沛,”汪将军,幸会,幸会,这几日多有怠慢,不好意思,也是实在没法子,我们刚刚打下了东胡,那可真是个乱摊子,诸事繁杂一大堆,本来都督说汪将军一到就要见您的,但我被一些事缠住了,无法分身,这才让您等了好几天,不好意,不好意思.”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不过汪沛那里还有心情来较这个真,向着严圣浩拱手为礼:”严议政,汪沛有礼了.”
“请坐,请坐,这里寒酸了一些,见笑了,见笑了.”
屋里确实寒酸,在严圣浩的大案之前,就放着一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