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小城的雨,要不就缠绵不休连下许多天,要不就是痛痛快快几日就转成阴天。方成家的很有经验的说:“我瞧着也就是几日的功夫,这雨就要停。老天爷公平着呢,会给人留出备年货的日子。”
闻春意听着外面的雨声,笑着说:“将来离开池南小城后,只怕下雨天,做梦都能听见夜里雨打窗棂的声音。”冷若听她的话,跟着点头说:“前几日,没有下雨,我都做梦听见雨声,后来方知是圆周起夜的声音。”闻春意微微笑了起来,方成家的伸手指着冷若说:“原来你也是一个促狭性子的人,就会欺负圆周这般的老实人。”冷若瞧着闻春意面上的笑容,她笑起来,说:“方嫂嫂,我难得有趣事说给少奶奶听,你就容我一回吧。”
午餐过后,闻春意就着雨声伴奏,睡在软被堆砌成暖窝一样的榻位上。闻春意终是没有睡多久,她醒来后,瞧见钟池春一脸担心的神情瞧着她,低声问:“可要我帮你翻身再睡一会?”闻春意顺着他的扶持半卧在榻位上,由着他为她披上外衣裳,再由着他把被子拢在她的下巴下。钟池春侧坐在榻位上,很是仔细的瞧着闻春意的面色,他有些担心的说:“你有任何的不舒服,你都要开口跟我说。”
闻春意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有些奇怪的瞧着他,往日里,钟池春一样关心她,却没有今日表现得这般的惊惶失措紧张。闻春意听一听外面的动静,眼光往窗子处瞧去,见到窗子只开了一条空隙透风,她伸手拉扯下钟池春,说:“池春,你去把窗子推开一些,我想看一看雨。”钟池春顺着她的意,走过去把窗子推开去,他走过来时,眼里神情明显缓和下来,他笑着说:“我从来闹不懂,雨有什么好看的?姐姐未出嫁时,也爱赏雨听雨。”
闻春意故意仰着下巴,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瞧向他,说:“池春,有些情趣只能说给同道人听,而你是不懂当中的美妙滋味,我说了,你也是不懂的。”闻春意说完这话后,把脸上得意神情收敛起来,变幻成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端正着一张脸瞧向钟池春,瞧得他失笑起来,望着闻春意轻摇头说:“十八,瞧着你,我就明白小人得志是什么样子。”闻春意忍俊不禁的轻笑起来,说:“池春,你的君子之风去了哪里啊?
竟然对自家娘子用上小人得志这话了。来,我们好好的讨伐下你话里的意思。”闻春意伸手拉扯着钟池春,装出要跟他争辩出一个是非曲直出来的样子。钟池春笑着由她拉扯着,嘴上笑着说:“十八,算我错了。”闻春意笑着松开拉扯他的手,笑过之后,又板正一张脸说:“夫君,男儿可不能如此容易认错。”钟池春轻笑起来,起身把推得太开的窗子又拉合一些起来,他重新走回来坐下来,瞧着闻春意问:“可要起来了?”
闻春意醒过神来,她笑着点了点头。钟池春伸手扶持着她,惹得她惊讶的望了过来,他低声说:“你身子不便。”闻春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问:“你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事情?”钟池春瞧着闻春意轻摇头,想想说:“前面街口的妇人生了,我们经过时,听见她的叫声。”闻春意听后笑了起来,说:“做母亲的人,有这么旺的精神,一定是平安顺产,母子康健。”钟池春笑着点了点头,他没有跟闻春意,说那个女人是从昨日一直尖叫到今日。
今日,他们从街口经过时,恰巧他入耳朵一声凄厉叫声,叫得他头皮都跟着发麻起来。闻春意知道前面街口人家妇人的事情,常听邻居们提起那个妇人,听说家境非常的不错,而那个女子生得美貌娇柔秀丽,听说男人很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程度。她还听说那妇人自从有身孕之后,在家里好吃好喝的让人服侍着。刘妇人很是感叹的说:“我们从前怀第一胎时,虽说男人也是珍惜着,可也没有如她那般的被男人护在手心里面。”
刘妇人当时那话酸得都快让闻春意跟着酸牙齿,她觉得这夫妻之间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实与旁人无关,只是太过秀恩爱,怨不得惹来旁人的妒忌。她反而有些庆幸起来,幸好钟池春的表现一直正常。他在她有了身孕后,待她是与以前有些不同,可瞧上去,他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闻春意听说那妇人的一些事情之后,反而觉得自家这样最好,没有让人跟前跟后困扰着她。
钟池春瞧着闻春意平和神情,他暗自庆幸这几天下着大雨,而雨声屏蔽掉一些声音。钟池春今日在知县大人的府上,瞧见住在街口附近下属那双青了眼睛,很是关心的问候一声,才知道那生产的女人,昨夜叫了一夜,闹得他们一家人都不曾安稳睡下去。直到他们今日出门时,听说那妇人还没有生,只是叫的声音小了许多,反而让人很是担心。钟池春坐着马车回时,特意停下来,让人去打听过,听说孩子总算出生了。
钟池春和闻春意两人说着话,钟池春笑着跟闻春意说了说知县府上的事情,他笑着说:“我们去花房赏了花,花很美。只是一群大男人,也没有几人赏出什么美景雅趣出来。我瞧着知县大人很是失望,他跟我说,知己难寻。”闻春意听着他的话,忍不住想象之后,又笑了起来,她笑着说:“池春,晴天,赏花还行,至少普通人都会有这份心境。可是下着这么大的雨,去花房赏花,原本就少了一份雅趣,再加上一堆人挤在一处指指点点,有心赏花也变成无心了。
如果是雨中赏花,还多少有几分趣味。”闻春意很是感叹的摇头,她觉得她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与现实一相比,她反而成了那个诗情画意的人,把知县大人的雅品提得太高了。钟池春笑起来说:“知县大人的花房里,全是名贵品种的花,培育起来就要花费一番心力。我听知县的话,有几种花,他用了十年的功夫在上面,如今好不容易开了花。我瞧着知县大人是惜花之人,他哪里会舍得这些花儿被风吹雨打。”
闻春意听后笑瞧着钟池春,打趣着说:“池春,你心里是不是有些失望,错过了惜花护花的机会?”钟池春脸红的瞪眼瞧着闻春意,自家娘子从小就认识,有些少时荒唐事情,就没有法子遮蔽过去。何况他就有心隐瞒,家里的人,也会当成笑话说给她听。闻春意瞧着钟池春的红脸,她笑着轻拉他的手,说:“池春,你小小年纪时,就要如现在这般的稳重,那不是早早就成了小妖精。你仔细想想,多好啊,你有过无邪的童年啊。”
钟池春最受不了闻春意这般大人口气,他当年只不过见到园中那朵花盛开得极美,有心想把它画下来,在下雨天,站在那里用手给挡了挡雨。结果被长辈们瞧见之后,听了原因,他们让人把花移进花盆里,直接端进屋檐下去,过后一个个笑他小小年纪,已经会当护花人。钟池春很直接的白眼瞅着闻春意,说:“十八,那你现在能安心了,我小时就会惜花护花,那现在也能护好你这么一朵美人花。”
闻春意伸手抚了抚自已圆润起来的脸庞,瞧着钟池春叹息着说:“池春,你的品味相当的独特,如今我这般圆润的模样,在你的眼里成了美人花。那之前我在你的眼里,是一朵什么样的花?”钟池春瞧着闻春意,笑眯眯的答:“你从前就是一朵好看的刺人花,只要稍稍挨近你一些,你都要把人刺得距离你远一些。不过,你要是能变成一朵粘人的美人花,我想我会更加的高兴。”
闻春意无语了,这方面,她实在是没有钟池春那般的厚脸皮,什么哄人的话,都可以随手拈着就来。钟池春瞧着闻春意静静的喝过一杯温开水后,就拉着她在室内漫步起来。他低声跟闻春意说:“两位表弟品貌出众,知县大人今日跟我打听他们两人的亲事。”闻春意诧异的抬眼望向他,说:“我瞧着知县夫人年纪不轻了,他们还有适龄的女儿吗?”钟池春摇头说:“知县大人还有两个庶女,年纪正当年。”
闻春意立时安心下来,他们只是表兄嫂,两位表少爷的亲事,还轮不着他们来操心。钟池春笑瞧着闻春意,说:“我跟知县大人说了,两位表弟的亲事,只怕舅家已经在相看了。”闻春意轻轻舒一口气,说:“想来知县大人一定很是疼爱这两个女儿,才会为她们的亲事这般操心。”钟池春轻轻笑起来,说:“听说是知县夫人撒手不管,知县大人不得不接手管。”闻春意一听就知道与内宅妻妾相争有关,她轻叹一声,再一次,瞧着钟池春格外的顺眼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