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的庭院布置跟闻府大不相同,一个如同北地风光,大开大放。而另一个是南地锦绣景色,层层迭迭弯弯转转。闻春意带着喜鹊和钟大夫人赐教的丫头欢喜,行了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只觉得明明一条直路,生生变成无数条迷路。
欢喜瞧着闻春意慢下来的脚步声音,在身后低声说:“少奶奶,从山侧路转过去,人少,距离院子门又近。”闻春意抬眼望了望挡在正中央的小小山包,只得听从欢喜的提议,往那一侧行去,行了出去,闻春意顿时悔了。人是少,可是却有一对人,立在树荫下说着话。闻春意掀唇淡淡的笑了起来,转而脸上嘲讽的笑意收敛起来,这哥哥妹妹的故事,瞧得她好是心累,只是转来转去,总会碰见。
喜鹊和欢喜的两人脸色都变了,互相望了望,又望了望停住脚步的闻春意。喜鹊只觉得闻春意瞧着神色平静,可是有什么东西,却被她这般随手就轻轻丢弃了。喜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这一时闻春意的神情隔了一层纱。那一对正在说话的人,明显是听见动静,双双回头望过来,双双的脸色都变了变。闻春意慢慢的行了过去,她瞧了瞧钟池春的神情,又笑望了那个小女子清纯的容颜。
她终是抵不了别人的姿色,抵不过别人清漫的娇柔。闻春意笑望着钟池春,想一想解释说:“池春,我要从这路上过去迎一迎人。如果打扰你们说话了,下次我会注意。”钟池春瞧着闻春意的神情,瞧见她脸上的笑容如同往常一般,瞧着她的神情,也不见有什么愤愤不平。那个小女子睁大眼睛打量着闻春意,她轻摇头理直气壮的跟闻春意说:“我许久没有见到池春哥哥,就拦着他说一会话,你别无事多猜忌。”
闻春意瞧了瞧那个小女子,瞧见她一脸坦白天真的神情,她笑着点头说:“那你们继续说,一会,我不会再从这里经过。”闻春意从他们身边经过,钟池春伸手扯住她,说:“十八,这是池赏嫂子的妹妹,是我们自家的亲戚。”闻春意眼神冷了冷,她很快在钟池春打量她时,恢复平和的神情,她笑瞧着钟池春说:“既然是亲戚,你今日也是主人,也应该好好的招待客人,我去瞧瞧我大伯母她们是否已经到祖母那里?”
才华横溢的人,有几人不凭仗着才气而风流,这样小小的粉红色相遇,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平常的相见。如果是在她的前世,这般公众的场合,闻春意是不会有任何的介意。而在这个时代,男女界线这般的分明情况下,两人瞧着就是寻了一个僻静处说话。闻春意从钟池春面前行过去,她微微抬了抬头,她终是得不到奇迹般的情意。幸好,她一直提醒着自已,要一直清醒,不要因为一点点的温暖,而沦落失了一颗心。
闻春意快至院子门口时,遇见大房迎宾的管事妇人,她满面笑容跟闻春意说:“少奶奶,姑奶奶回府,已经去跟老太爷老夫人请安。”闻春意立时赶去钟家老太爷的院子,果然听见闻大夫人的嗓音,她心里微微一暖起来。她行了进去,给钟家老夫人请过安后,笑着问候闻大夫人和娘家人。钟家老夫人这里还坐着几个老妇人,瞧见闻春意行了进来后,笑着打趣说:“我们瞧着春儿待妻子情深,这些日子,闻氏瞧着美貌许多。”
闻春意低垂眉眼红着脸候在闻大少奶奶的身边,由着老妇人打趣着她。闻大少奶奶轻拉拉她的手,低声说:“男人们都被外祖父约去书房说话,池春表弟这一会在书房那里待客吗?”闻春意笑瞧着她说:“我来时,在半路上遇见他,大约也是要去书房。”闻大夫人婆媳被钟家老夫人赶着出来了,她们行在外面,闻大夫人瞧着闻春意的神色,说:“十八,你要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别忍着,忍成习惯了,别人越更当你是好性子随意欺负。”
闻春意笑起来说:“行啊,大伯母,下一次只要我觉得是受了欺,我都哭着喊着要你们过来给我撑腰。”闻大少奶奶听她的话,笑起来跟闻大夫人说:“母亲,我瞧着十八是一个心宽的人,这样也好,经得起事。”喜鹊和欢喜跟在她们的身后,两个半大丫头虽说性情沉稳,可也不是那种不动声色之人,脸上多少露出一些痕迹。恰巧被闻大夫人带来的管事妇人瞧见,她的心往下沉了沉,十八小姐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闻春意带着闻大夫人婆媳往热闹的路上行去,钟家的人多,不要不小心瞧见什么不好的东西。她们来到正厅,闻大夫人婆媳都是长袖善舞的人,只要她们有心,能让围着她们的人,一个个都欢喜起来。她们直接越过钟家三夫人,领着闻春意认识她们熟知的人。闻大夫人跟同样年纪的妇人们说:“我们府里四弟夫妻都是好静之人,他们生的女儿性子也跟着娴静自在。她在娘家时,府里长辈们也没有想过她会嫁进钟家。
平日里,我们就有些由着她的性子。她不喜欢出门认识人,我们想着就把她嫁进平常人家,平常人家日日事多,走动来往也多是在亲戚之间。她就是认识你们这些伯母婶婶的,只怕将来见面机会也不多。现在我们悔了,昨儿,我和她嫂子说,以后待女儿,不能由着性子来。钟家待客,明明许多人家跟我们闻府一样的交好,结果她竟然不认识一人。你们大家都是长辈,日后,就帮我们瞧着她一些,这孩子处久了,就会明白她实在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闻大夫人如何不明白钟家三夫人的心思,那是一个心眼不宽命好的女人。她故意当着一众人面,点出来钟家的这门亲事,闻府原本是无意的。钟家大夫人听明白闻大夫人的话里敲打意思,她打量几眼钟家三夫的神情,心里叹息着,两亲是亲上加亲,而这个早嫁出去的姑奶奶,待这个侄女瞧着还是有情意。只怕两家能成就亲事,多少有她的缘故所在。钟家大夫人的女儿钟吉芳跟闻雪意交好,成亲后,两个人还时常有来往。
钟家大夫人多少还是关注一些闻春意,要从做母亲的角度去想,她不会把女儿嫁给象钟池春这样的人。钟池春样样出色,做他身边的女人,一定会承受许多不必要的压力。而另外钟池春性情温和,待相交人家的女子,从来不会冷脸相向,这样的男人,做他的妻子,要面对他的那些传言里所说的红颜知己。然而这桩亲事的来由,闻府从来没有向外透过风声,只怕是听到钟家三夫人冷待闻春意,闻大夫人才会在众人面前说出实情。
上了年纪的妇人们,多少了解闻府的家事,闻朝青夫妻一直活得非常低调,而闻府四房小女儿几乎不曾出现过社交场合。闻府要是有心嫁进同样家境的人家,这几年里,也应该会拉着她出来见人。而她们也听过流言,闻府有心给闻十八相看的人家,都是家境不错家风不错的普通人家。闻大夫人这么一点,把她们一直迷惑的盲目点解开了。她们瞧着闻春意的神情温和了许多,不懂事的人,以闻大夫人的性情,是不会帮着开口说话。
闻大夫人身边有闻春意陪着,她寻机会和姜氏说话。两人借着空子说了几句话,姜氏笑着说:“你安心吧,我那个小叔子待人从来都是体贴的,我瞧着他待弟妹也是一样的伉俪情深。”闻大少奶奶轻笑起来,说:“我瞧着我那妹妹,神色跟在娘家一样的清淡,瞧不出池春表弟待她是多么的好。你啊,就不要说那些光面话哄我,她是能经得住事的人,也不是那种会奢求不相干东西的人。
池春表弟待她,只怕也就这样,有情,但情未必深。有意,那意只在浮面上。反正她是看得开的人,等到有了孩子,那心思就更加的稳下来了。”姜氏回望着闻大少奶奶叹息着说:“你幸亏命不错,遇见慈爱的婆婆和一心一意疼爱你的夫婿。要不,你这般聪明剔透的性子,只怕是会自苦的人。他们两人刚刚成亲,我觉得还是慢慢瞧着吧。我家婆婆虽说待人严厉,可只要规矩过得去,她也不会发难。
我听说弟妹是你教出来的人,她的规矩行事让人无从挑剔。”闻大少奶奶听她的话,微微有些伤心起来,说:“她如果真是打骨子里这般的守着规矩人,府里长辈怎么会一心想把她嫁进普通人家。她这是在强撑着自已,那一时,她不想撑了,要不,就是池春表弟让她安心,你总算可以松散这日子。要不,就是她已经撑到极点,再无力支持下去,不得不另选一条路。”姜氏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瞧着闻大少奶奶,说:“我瞧着弟妹就是一个温善性情的人。”
“是啊,只要不犯她的底线,她的确是难得的一个温良性情的人。”闻大少奶奶笑着赞同说。两人又急急说了别的事,后来才不得不分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