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夫人和钟池春再说一会话后,才放他带着小厮去给各房送礼物。她和管事妇人在院子门口,瞧着钟池春的背影,管事妇人很有些感叹的同闻大夫人说:“就短短的两年未见,钟家小主子,出去前,还是一个孩子,眼下,瞧着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儿。”
闻大夫人缓了缓脚步,她笑起来点头说:“我正想着,他长高了不少,为人处事瞧着和从前差不了多少,可是细想一想,又觉得少看他了一些事情。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正是这个道理,出去时,他年纪不少,然而瞧着就是一个孩子,如今回来变成男子汉。”管事妇人跟在她的身后,笑着说:“大少奶奶已经吩咐厨房煮上几个钟少爷爱吃的菜,又让人赶紧把客房理了理,我瞧着大少奶奶事事都理得妥当。”
大房里的人,都知道闻大夫人亲近钟池春这个娘家人,在他出外的日子里,没有少挂牵着他的平安。闻大夫人笑着回头望向管事妇人说:“他给你带回来的香包,你可喜欢?”管事妇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向着闻大夫人说:“夫人,我没有想到钟少爷还能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那香包做得款式格外怪异,不过我瞧着就是有趣。”闻大夫人笑瞧着她说:“年轻人,就贪外面那份新鲜劲,他买回来的东西,瞧着都是安城少见的东西。”
钟池春在外面一趟,记得给家里人带礼物回来,对闻大夫人已经是惊喜,何况他还能记得她身边的老人,这份周全的心意,对闻大夫人更加是喜悦满怀,有一种吾家有儿已长大的欣慰感。闻大夫人和管事妇人说着话进了房,她笑着跟管事妇人说:“他这一趟回来,他父母是不会许他再出门。我瞧着他年纪还轻,只怕也说提及亲事相看。不过那家的小姐,能入了他们一家人的眼里。”
管事妇人惊讶的瞧着闻大夫人说:“夫人,我瞧着钟家小主子年纪轻,论理不会这么快提及亲事吧?”闻大夫人笑起来说:“原本是不会这么快论及他的亲事,都怨他一出门,就舍不得归来。他母亲上次跟我说,等到他回来,一定要让他早早成亲,有人管束着他,他才会把野了心思慢慢的收回来。”闻大夫人相信钟三夫人说得出做得出,那是一个反应明快的人,从来出手不落空。
只是钟池春大约天生是钟三夫人的软肋,瞧着是一个温和性子的人,然而却是一个心里极有想法的人。他想好决定下来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改变,只会执着的往前进。钟家的三爷,一直担心着这个聪颖儿子,担心他遇事时不会转弯,将来会撞一个头破血流。钟老太爷却笑说这个孙儿相当不错,外圆内方才能有所大成。何况他都是想仔细才会行动的人,又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
钟老太爷说,经这么多年的事情,他从来不担心儿孙们有筋骨,就担心儿孙们内里没有骨干。老人家说得明白,人活在世上,总要经一些事情,受一些伤家,才能慢慢地学着成长。如钟池春这样的人,就应该去外面行一趟,经一些俗事受一些打磨,才能炼就火眼金睛。钟三夫人知道有钟老太爷护着,她是无法使劲法子去约束这个被众人看好的儿子。明明一家子兄弟,钟家各房都有儿子,可是大家都宠爱着钟池春。
钟三夫人在钟池春少时,为他在家里这般受宠爱而骄傲,然而现在才明白,有些宠爱也是会太过了些,才会让钟池春行事时,由着自已的性子,说走就走,哪怕她在后面哭得抽泣,他都能狠心肠的不回头。钟池春回到家里来,在家里还没有跟钟三夫人说上两句话,母子都在感叹分别太久,正要往正路上说话。各房的长辈已经惦记着叫他去说话,把钟三夫人兴起要训人的话,生生的噎了回去。
钟三夫人暗想着钟池春这般不受人劝说的性子,她一定要寻一个温婉大方的儿媳妇,软着劝服了他。钟三夫人把心思跟家里的人说了说,虽说大家都觉得钟池春年纪轻了一些,可是想着他敢独自在外面行走两年,大家也觉得是应该寻上一门亲事,让他心里能有家人。钟三夫人见到家里人都赞同她的想法,就暗自想着,寻一个时候,母子两人静心说说这桩大事,她早已瞧中了一个女子,年纪是比钟池春大一岁,可是那女子在娘家早已管家掌事。
钟三夫人想着未来儿媳妇,那脸上笑容不绝。那个女子如果不是娘家兄弟太小,一时放不了家里事务,也不会留着此时还未成亲。想着那女子娘家已经放言出来,只要许女子二十出嫁,现在可以论亲事的话茬儿。钟三夫人瞧过那个女子,觉得除去年纪稍稍大一些,容貌品行都算是相当出众。她心里早有想法,认为只有那般能干的女子,才能管束得了钟池春这般执拗性子的人。钟三夫人想着恰巧两三年后,那时钟池春成亲也不算太早。
钟家三夫人私下里不敢定下这般大事,自是跟钟家三爷商量过,钟家三爷神情平和的瞧着她说,只要钟池春本人对那女子无意见,他这个做父亲的人,愿意成全儿子的幸福。钟家三夫人听了钟家三爷的话,自是欢喜起来,笑着说起那个女子的种种好处。惹得钟家三爷细细的打量着她,有些惊诧的说:“你一直想再要一个温顺性子的儿媳妇,我怎么听着那女子的行事,怎么都不象性情温婉的人。”
钟家三夫人听钟家三爷的提醒后,略略沉吟一会说:“那也是被家事逼成这般模样,母亲性子软和,父亲不太成事,她要不立起来当事,他们一家人如何成活。”钟家三爷笑瞧着钟家三夫人,想一想还是提前警告她说:“你是池春的母亲,尽可以闹着他,只是这样的大事情,你一定要由着他的心意行事。你千万别压着他行事,那样的性子,你逼得太狠了,只怕他一走了之,那样你日后想瞧他一面都要格外艰难。”
钟家三夫人很想否决钟家三爷的话,然而心里却知道自家儿子的性情,瞧着比兄长们性情都来得温和,然而行事却要决断许多。钟家三夫人那颗高昂几天的心,总算慢慢的落在实处,那个女子纵有千万般的好,也抵不了儿子在身边的好。钟家三夫人只觉得这个儿子就是她的冤孽,舍不得软不得硬不得又丢不得。钟家三爷瞧着钟家三夫人缓和下来的神色,笑着说:“池春上有兄长,大儿媳妇为人宽厚公正,一家人相处得不错。
我不希望家里进一个太会算计的女子,担心日后因她,会闹得兄弟不和,一家人不安宁。这才是真正的大事,你再另外想想人选。”钟家三夫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钟家三爷对她提的人选,不曾入过心。钟家三夫人忙碌许久,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多少有些灰心起来,低落的说:“算了,此事只要池春不点头,我就当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我还不想为一个女子,先闹得母子失和。”
钟家三爷听着她的话,心里也暗自松一口气,他也知道钟家三夫人会如此行事,也是被自家儿子一去两年不回头吓怕了,担心他兴起时,又会一走了之。这对母子从前常为一些小事闹别扭,然而婚姻却是大事。钟家三爷知道自家儿子的性情,那是一个执拗起来,什么都能丢得下的人。钟家三爷瞧一瞧钟家三夫人,沉思一会问:“两年前,春儿突然要离家游历,到底是因何事而起?”
钟家三夫人略有些迟疑的说:“因先生提点,他才有这个想法。”钟家三爷轻摇头说:“他已经回来了,你还是想法子问一问他,对自个亲事的看法。情愿为难我们自已,也不要为难了他。父亲早说过,春儿太过聪慧,在亲事上面顺着他一些,只要他瞧中的女子,品行不错,就成全了他。他要是不想早早定下来,也用不着催他,由着他慢慢想事,等他有成亲冲动时,再去相看这亲事。”
钟家三爷为了小儿子同样操心不已,小时,担心他太过早慧夭折,大了,担心他太过聪颖,不知与人打交道。结果钟池春平安长大,瞧着为人处事都不错,他一颗心安稳下来时,他又来了远走他乡游历的事。他一直在信里,说明远处的无限美,瞧着就是不想落家的意思。就是回来,都是突然所为。钟家三爷瞧着钟家三夫人,想想说:“你问一问他,可是路上遇见钟意之人,有心结下亲事,才急急回来求我们成全姻缘?”
钟家三夫人心思往下沉了沉,钟池春回来两日,可没有跟他说过外面有相中女子的事情。她有些不相信的说:“三爷,池春还是一个孩子,就是要相看女子,也要我们帮着先掌眼。”钟家三爷笑瞧一眼钟家三人人,他很快转开脸去,说:“当年我相中你,那时我也只有十岁。”钟家三夫人的脸红了起来,这些旧时事,她每听每羞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