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休沐日,学堂放假日,闻朝青和金氏带着儿女去了金氏探望生病的乔姨娘。这个秋日,乔姨娘生病了,病开始时不严重,只是病情缠绵不休许多日子。闻朝青和金氏早早去探望过一次,两人最初都不太担心,以为只是一场小病。
可是随后不久,接到的消息,说乔姨娘病重。夫妻双双赶往金府,乔姨娘喝过药后,病情已经缓解过来。闻朝青夫妻和金风岩夫妻碰了面,一起去问过大夫的病情后,知道乔姨娘只是多年辛苦忧心忡忡,一直坚挺着过日子。如今年纪大了,这一生病,病来便如抽丝难得一下子恢复过来。只要病人安心休养,这种病还是能康复。乔姨娘养了这么些日子,听说恢复了许多,闻朝青和金氏安心下来,有心带着儿女去见她,人心情好,病情更易恢复。
闻春意许多年未曾来过金府,他们一行人进了金府的大门,金大夫人便已经迎了上来,她满脸殷勤的笑容,招呼过闻朝青和金氏之后,又笑着夸赞闻秀玉的才学,再如同随意一般的问了问闻秀玉和闻春意兄妹议亲的进度,又关心了闻秀峻和闻秀节的学业进度。她给人一种春风扑面而来的温馨,听上去,每一句话都极其的入耳。金氏满脸笑意和她说话,又谢过她一直照顾乔姨娘的情意。
闻春意一向对这种长袖善舞的人,都打心底里有着顾忌,这样的人,你总是分不清她的情真和假意。一行人,走过金府最繁华的院落之后,行到金府偏静的小院落群,一路上,遇见的人,面对金大夫人时,都是一脸的恭谨的神情。金大夫人非常的面面俱到,她能让任何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关心之情。进了乔姨娘住的院子,一个妇人迎了出来,她满脸笑着的行礼之后,跟金大夫人说:“姨娘今日说身体松快许多,还起身在房里走过几圈。”
妇人进房通报,乔姨娘很快被扶着迎了出来,金大夫人赶前一步,扶着她说:“姨娘,都是自家人,你还是自在歇着吧。”一行人,进了房,闻春意瞧见房内装置简单,可是应该有的都还有,房内收拾得也干净,只有淡淡的药味飘浮着。乔姨娘安置在榻位上半卧着,她目光慈爱的扫过闻秀玉兄弟,眼光落在闻春意的脸上,她笑瞧了瞧闻春意,招手说:“十八,过来,让我仔细瞧一瞧你。”
闻春意行了过去,原本要靠近榻位一些,乔姨娘不等到她太走近,已经伸手阻止说:“你这样就行了,我喝了一些日子的药,别让味儿冲了你。你的身子不强,这些事情上面要注意一些。”闻春意停在榻位几步远外,她的神色平静,由着乔姨娘上下打量一番,在她的示意下,退回到坐位边的金氏身边。乔姨娘笑着跟金大夫人和金氏说:“我听多外面传言,一直担心着。如今瞧一面长大的十八小姐,生得这般端正,心就安下来了。”
闻春意打量着乔姨娘,瞧着就是一个温婉病弱的中年妇人。金大夫人很快寻一个借口离开,乔姨娘瞧着她的身影,跟金氏说:“我在府里一切都好。你大嫂子待我,算得上特别的周全。我年轻时,可没有想过,到了这时,还能过上这样的安稳的日子,都是托你们姐弟两人的福气。”金大老爷派人来寻闻朝青父子过去说话,他们父子离开后。乔姨娘仔细端详着金氏和闻春意,笑着说:“过了这么多些年,你们姐弟日子过得好,我心里再也没有怨意。”
闻春意瞧着乔姨娘有心要跟金氏说一些话,她伸手扯扯金氏,低声说:“娘,我就在院子里瞧瞧风景。”金氏立时安心下来,金大夫人管束下的金府,瞧着要比从前要规矩许多,可是为人母之心,那能不谨慎。金氏微微点头,闻春意冲着乔姨娘行礼后,从房间里面出来,站在院子里,那一处,恰巧是金氏转头就能瞧见的位置。乔姨娘探头瞧见那个身影后,她笑着说:“她和你那时一样的体贴。”
金氏轻轻叹息一声,挨近榻位上的乔姨娘,说:“姨娘,如今弟弟出息了,弟妹又是一个懂事的人,你就安心休养。”乔姨娘笑着点头后,又轻摇头说:“在这府里,如我这般活得这么久的姨娘,又儿女双全的人,只余下我一人。我活得太长久了,连那些可以说上话的人,都不再有了。”金氏听得心沉下去,乔姨娘明显是随意的活着,她已经没有当年生病时,那种执着要活下去的斗志了。
金氏担心的望着她说:“姨娘,岩弟和弟妹一直说,想把你接出去住。我瞧着大哥比从前要易说话一些,让岩弟跟他商量着,应该不难成事。”乔姨娘笑过之后,终是轻轻摇头,说:“我已经习惯在这个院子里住着,不想出去麻烦少爷夫妻两人。再说,少夫人待我一直关心周到,我已经知足了。我这样就不错了,你们姐弟好好的过日子,我心里就没有那种拖累感。”金氏听明白乔姨娘的话,她是一心为儿女着想的人。
闻朝青一行人在金府没有呆多久,就回到闻府。金氏脸上的忧郁更加深重,闻春意直觉得与她私下跟乔姨娘说话有关。闻秀玉从金府回来表现得平淡,闻秀峻和闻春意多说两句话:“我们在大舅舅的带领下,去见过外祖父一面。外祖父忙着和人约了有事,和我们打过招呼,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表兄弟们瞧着都不是爱读书的人,话里话外,都是安城那一处最好玩耍的话。我瞧着只有大舅舅家嫡出两个儿子,行事还算端正一些。”
闻春意进出金府,一路上遇到的人,都非常好奇的打量着她。闻秀节低声说:“姐姐,那些表哥们还跟我问你的事情?我跟他们说,男女有别,我如何能在人前乱说姐姐的事。他们说我是小书呆子。”闻春意伸手轻拍拍闻秀节,笑着说:“我情愿你现在是书呆子,也不喜欢你成为浪荡子。节弟,你有两个那么出色的哥哥,你长大后,就是一心想成为书呆子,我瞧着都有些困难。”
闻秀节立时欢喜的笑起来,他喜欢读书,可是不喜欢变成书呆子。闻秀玉和闻秀峻脸红起来,闻秀玉嗔怪的说:“雪朵,那能够这么说话,这话用来夸自家的兄弟,太过了些。”闻秀峻脸红着问:“雪朵,我和哥哥在你的眼里一样出色吗?”闻春意立时肯定的点头,闻秀峻这样的年纪,正是需要人肯定的年纪。闻秀玉瞧着弟妹轻摇头,只是一再提醒说:“你们在外面,可不能这般直肠子的说话。”
闻朝青和儿女瞧过乔姨娘之后,他是安心许多,劝着忧虑的金氏说:“你太过忧心,我瞧着姨娘的情况,比我们上一次去见时,恢复了太多。大舅子夫妻行事有规矩,待姨娘不会太差。”金老太爷年纪渐大,待身边从前的女人们,越更是不上心,他大约已不太记得乔姨娘这么一个人。听说几年来,他不曾相问一句乔姨娘的事。乔姨娘生病的事情,金大夫人暗示过,曾经通报给金老太爷知晓。
可是金老太爷不曾上过心,依旧是要出门,带着人出府游玩。闻朝青转着弯劝金氏,说:“我姨娘活着时,父亲曾经宠爱过她一些日子,到后来,也只是去瞧了她一面。毕竟不是正经的夫妻,那能象正经夫妻那般对待。”金氏轻摇头说:“我知道姨娘的心思,她从来不曾用心在父亲那里,她的心思全用在我和岩弟身上。父亲来不来看她,姨娘不会放在心上。我只是觉得姨娘给我一种万事已交待清楚,能活着与不能再活下去,她都随意的感觉。”
闻朝青想了想面见乔姨娘的情况,瞧着神情跟从前没有什么区别,他觉得金氏因忧虑想得太过了,只能换话来劝慰金氏。金氏带着满腹的心事安睡下去,连着好几日,没有听见金府传来不好的消息,她又特意派人去面见乔姨娘,都说乔姨娘瞧着身子要好多了,比从前也多了些笑容。金氏的心渐渐平稳下来,她也觉得是她多思了,乔姨娘如今正是享儿女福气时,已经见过一对孙儿女的可爱,她至少要看着他们长大。
闻秀浩的亲事,已经有了些眉目。闻五夫人这一次为他张罗的人选,由着他先去打听一番过后,闻秀浩红着脸点了点头。闻五夫人开始张罗起他的亲事,请人挑拣吉日,金氏知晓之后,特意上门恭贺一番。回来后,她有些着急起闻秀玉的亲事,又去寻闻大夫人说了一会话,听得她暗示说,同样有了眉目。她欢喜的回来,等到闻秀玉回家时,她那打量的眼光,让闻秀玉皱眉问:“娘,我可是有不妥的地方?”
金氏笑眯眯的摇头说:“我儿俊秀如玉,那有不妥的地方。”闻秀玉听这话,瞧一眼笑逐颜开的闻春意,轻摇头说:“娘,话说得太过了。你是慈母心,才会这般夸赞儿子。我是一个普通人,自有行事不周全的地方。”闻秀玉一向待人处事,都是那种知己知彼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