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变法进行的如火如荼,而老世族一方却又显得风平浪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其实,屈原发布的命令一直都在郢都周围实行,郢都之外,根本就没人响应。
而楚王依然整天躲在宫里不出来,对什么都不闻不问。那些朝廷大臣,有的趁着郢都大乱的时候逃回了自己的封地,没能够逃走的,都是呆在家里,闭门谢客,当起了寓公。屈原不得不紧急提拔一批新贵来担任要职,报请楚王批准,楚王也很配合,毫不犹豫的就盖上了王印。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屈原头痛的是,秦楚前不久签订的盟约。盟约中规定需要向秦国支付大批的钱粮和壮丁。要知道,这么大一批钱粮,足可以掏空楚国的国库。到时候没有钱粮,倘若要平叛可怎么办。
这一切的平静没有坚持多久,就在屈原发布“废井田,开阡陌”之后被打破。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边陲国——且兰国,且兰国和夜郎国相邻。
两个偏僻国本来是人口稀少,土地贫瘠,奈何不住人家的地下产黄金,而且还紧邻金沙江。正当人家淘金淘的爽的时候,就被楚国吞并了。而且这些金矿以及金沙江都被楚国派人接管,且兰国和夜郎国都郁闷坏了。
等到屈原的土地令传到这里的时候,且兰国的旧贵族立刻就起兵驱逐了庄家,夺取了政权,随后顺利的抢占了各大金矿和金沙江。
既然叛乱已经发生,屈原和春申君就不得不商量着平叛的问题,一旦叛乱不能迅速平定,很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由不得他们不着急。只是且兰国的位置有特殊,从楚地到且兰的路都是山路,大军行军十分困难,而且且兰国还毗邻秦国的蜀郡,一旦秦国插一手的话,那就大事去矣。
屈原东拼八凑,终于筹集了一批钱粮,然后奏请楚王任命春申君为大司马,负责率军平叛。
春申君的大军还在路上的时候,东越国又反了,这一下他可傻眼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这可怎么办。楚国现在老一批将领都已凋零,再加上这些年来昭雎把持朝政,军队中早已经充斥着他的族人。屈原和春申君都绝对不允许这些人率军去平叛的,要是他们来个里应外合,那可就不妙了。
想了一下,还是尽快平定了且兰国的叛乱再。只有平定了且兰,才能抽出精力出兵东越。只不过等到他陷入且兰国战场的时候,一起谣言从寿春传了出来,谣言道:楚王现已经被屈原和春申君等人囚禁于深宫,屈原想要废王自立,如今正在收缴老世族手中的权力,以便为他称王扫除障碍。
谣言短短时间就传遍了楚国各地,各大世家贵族纷纷召集私兵结寨自保。整个楚国犹如火山一样,即将爆发。
屈原现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有南墨支持他,奈何你不能把整个楚国的贵族都杀了吧。
正当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鲁仲连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屈子,不好了,平叛大军的归路被一股叛军给阻断了。”
屈原一惊,倘若这支大军出了问题,那还拿什么来震慑各个贵族世家,拿什么来支持变法,“这可如何是好,变法刚刚实行,我又走不开,现在没人能够率军打通通道啊。”
鲁仲连白了他一眼,算了吧,你领军,还真就不看好你,你这辈子就打了唯一一战,还是个全军覆没的结果。
“在下到可以给你推荐一人。”
屈原顿时大喜,“何人?”
“项承。”
屈原一愣,项承这个人他还是挺熟的,项氏一族世代为楚国之将,而且项承也算是勇猛善战,只不过就是不知道项氏一族对新法的态度如何。
“这个人能成吗?”
鲁仲连摆摆手,“放心,项氏一向对楚国忠心耿耿,而且与我墨家交好,邓陵子大师还曾经收过一个项氏女弟子。前不久因‘养颜丸’事件被秦王囚禁于冷宫之中的秦王妃项萌便是。”
屈原头,“那好,我即刻禀明大王,派项承领兵出征。”
项承也就是项燕的老爹,项羽的老祖宗,项氏一族一直以来都致力于军旅,很少参与政治中去。因此对于屈原请他领军平叛的要求,倒是没有拒绝,只要有楚王的旨意,他都会照旨执行。
去往且兰的通道很快被打通了,春申君的大军也转危为安。只不过还有更大的风暴等着楚国。
如今各大贵族的私兵不断的向寿春齐集,贵族家都有自己的门客家将,等到人员到齐之后,一支大军很快就会成型。
楚国内乱的时候,魏国和齐国也没有袖手旁观,一旦两军开战,魏国和齐国都会乘势举兵南下,夺取楚国的城池。只有西边的秦国没有任何动静,嬴荡完完全全静下心来发展生产,对关外的一切事情都是漠不关心。
江州城,也就是今天的重庆,秦国的南方水军大营就设在这里。虽在这个年代,楚国水军的规模当之无愧的是天下第一,但是在海军出现之前,江州水手才真的是天下第一。
楚国水面尽在大江下游,水流宽阔平稳,纵然云梦泽大湖如海,毕竟是险滩急流甚少。这江州水手却是不同,常年出江东下,一道巫山大峡谷便是几百里,险滩无数,航道诡秘多变,直如生死鬼门关一般。江州水手但能上船出江的,个个都是好手!
自从秦王下旨组建南线水军以来,江州的水军也很快成军,剩下的就是打造战船,训练水军阵型,琢磨水军战法了。
倏忽之间又是一个新年,白起与巴蜀相陈庄却在腊月三十那一日运了十车请酒三百头猪羊来到了船场,隆重犒劳打造战船的工匠与驻扎江边军营的三千水手。
嬴荡曾经下旨,要打造战船千艘,因此就算是过年,这些工匠和水军也不能有半松懈。
巴蜀两地归秦已有二十余年,之前寻常百姓对于秦国还是生疏的。一方面老百姓对官府本身就没有给予过高的期望,不管是谁来统治他们,他们依然是一样的种地,一样的干活,一样的过苦日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贵族的宣传,秦国施行的是暴政,苛政猛于虎。
可自从巴蜀两地并入秦国之后,老百姓才发现,原来秦国实行的并非什么暴政,相反,他们现在的日子比以前贵族的压榨,已经好了很多。以前他们种的地都是贵族的,一年到头下来,所得的收获绝大部分都让贵族收走了,他们就算就着野菜草根,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顿饱饭。
现在的他们,早已经有了自家的地,虽税收依然很重,但种地所获,除去税收依然能够留下大半,再加之前不久嬴荡再次下旨,税收减免一层,老百姓如今的日子比起以前来,已经是天然之别了,他们也实实在在地品咂到了这秦国法度就是比当年贵族狠巴巴的盘剥要好得太多。只不过可惜,写史书的那支笔不在他们的手里,否则,秦国也不用得一个暴秦的骂名了。
工匠水手们以前是没有饷钱的,贵族将他们召集起来,完全就是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义务为贵族干活,遇到吝啬的贵族,他们最多就是勉强饿不死。
可如今不同了,他们自己的做梦也想不到,威振天下的赫赫大将军白起竟能在年关之际来犒赏他们这等贩夫走卒,一时间便是欢呼声响彻大江两岸,许多老工匠老水手们都是热泪盈眶,反复念叨着:“过往啥日子,眼下啥日子!现在有了饷钱,干好了还有官职和爵位,还有大将军赐酒过年,安逸哩安逸哩!”精壮水手们却是昂昂振奋,人人喝得满脸胀红,嗷嗷叫着要立即打仗。
二月初旬,白起登上了最大的一艘楼船,开始演练水军战法。这楼船是最大的战船,船上起楼两层或三层,各层排列女墙、构筑战格、树立大旗、装置大型战礟与拍杆,楼便是将帅金鼓号令与强弓硬弩手,船舷甲板可装载战车战马,桨手数十百人,可载兵士近余人。
楼船非但可远距离的以战礟、拍杆攻击敌船,并可凭借自身重力“犁沉”敌船,威力极是强大!因了楼船是帅船,是战船之首,所以后来的水军将领便叫做“楼船将军”。
这种楼船,春秋时期首先在吴国被打造出来,统率者便是那个赫赫大名的伍子胥。那时侯的楼船,只能容纳两百余士兵桨手。到了战国中期,这种楼船技术已经普及沿水国家,楚国、齐国、魏国、秦国,都有了打造大型楼船的船场,楼船术更上层楼,便打造得更大了。在秦国,打造楼船之地便主要是这巴郡的江州。
楼船之下就是艨冲。“外狭而长曰艨冲,以冲突敌船也!”这是古人对艨冲的法。究其竟,这是一种船体狭长而速度快,用于临阵冲突的战船。
这两种大型战船之外,便是可容数十名军士的攻击战船,主要是斗舰、先登、赤马三种。春秋时期,舰被叫做“槛”或“鉴”,战国之世才出现了“舰”这个名称。《释名》对这种“槛”船的解释是:“上下重板曰槛。四方施板以御矢石,其内如牢槛也。”正因了这种舰船有两层厚板打成的木寨,可以抵御敌船之飞矢流石,所以便成为水战冲锋的主力战舰。
先登与赤马都是更为轻快的战船。“军行在前曰先登,登之向敌阵也。”也就是,先登是一种抢登敌船或抢登滩头的攻击船。赤马则是轻疾快船。“轻疾者曰赤马舟,其体正赤,疾如战马也!”也就是,这种快船船体轻速度快,船身涂成大红色,专门做船队的快速攻击力量。
其余便是特殊用途的船只。一种是侦察敌情的斥候船。“五百斛以上且有屋曰斥候,以视敌之进退也。”斛,是春秋战国的量具,以斛计重量,得应当是排水量。
一斛若以三百斤计,五百斛即是十五万斤,大体相当后来五六吨的船只。作为敌情观测船,往往是统帅需要使用的,而且要相对高大,自然不会是船。
在实战之中,这种大型斥候船实际是斥候营号令指挥船,实际的侦察船叫做“艇”。艇是排水量二百斛以下的轻便舟,除了水手可乘一人或两人。在实战探敌之外,这种艇也是临时上下大战船的快捷工具。
白起不愧为华夏数千年来,仅有的几个战神之一,短短时间,他就发觉了战船的妙用。在此之前,他将这支水军的作用主要定在运兵与输送辎重两方面,但使步骑大军能够避开无休止的翻山越岭艰难攀登,粮草输送能够源源不断。
可如今不同了,他觉得待到伐楚的时候,完全可以一举打垮楚国的云梦泽水军。
作者:历史上对于且兰国和夜郎国有两种法。一种法是楚顷襄王的时候,遣庄蹻入滇,攻克其地,迫降夜郎;另一种法是楚威王的时候遣庄蹻入滇的。打火机在本书中取的是后一种法,因为按前一种法的话,现在的且兰国和夜郎国还没有被楚国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