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梧桐道:“若说是这阴阳两界鬼八行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也不难。
待小女子细细道来,赶尸、仵作、驱鬼、走阴、盗墓、守陵、挖坟、捞尸。
这八个行当虽然干活的是人,可是打交道的却是鬼,所以才叫阴阳两界鬼八行。
这鬼八行细分起来又有上四行和下四行之分,所谓下四行乃是盗墓、守陵、挖坟、捞尸。
干这事的人最低贱叫人看不起。
那上四行就不一样了,仵作那是衙门里的官差,驱鬼的那是法师,
会走阴的更是不得了那得是半仙之体,至于那赶尸,嘿嘿,所谓唯英雄能伏虎、真豪杰自降龙。
论起胆略来,赶尸匠不见得输与那位江湖侠客,这赶尸匠可不容易,得骨头硬、胆子硬、八字还得硬,
更重要的是,心要方正,若是心术不正,便会招来邪魅鬼祟,莫说是赶尸了,就怕连命都得丢了。
不过同是赶尸人道行却是有高有低,这最低等的赶尸人,其实也就是个力气活,
只要胆子大、力气大就能干,一般是两个人合伙,一个背着尸体赶路,另一个在前面领路,
等后面那个背不动了,就来替换一下;还有的就有些手段了,南方盛产楠竹,这些赶尸人拿来两根楠竹,把收罗到的尸体双臂各自绑在两边的楠竹上,
然后一前一后两个赶尸人像抬轿子般抬着走路。”
有人道:“这要是搜罗上十几个尸体如何抬得动?”
蓝梧桐笑道:“这倒不难,那些楠竹是极有弹性的,那一前一后的赶尸人把楠竹上下一晃动,趁着尸体往上弹起的时候,
就赶紧往前走一步,就这样长溜尸体就一跳一跳的往前走了。”
众人心里均在暗想一排死人跳跃着前行的情景,均觉得不寒而栗,大家都不作声。
那蓝梧桐却是越说越得意,继续讲道:“这还不算是高明的呢,还有更厉害的赶尸人,
竟然会念动咒语让死尸自己往前走,遇上死人爬不上的高坡,赶尸人还会千里拘物,把别人家的牛拘来驮尸体,
用完后再给人送回去,有时候农人早晨起来,看到自家的牛累的在牛棚里直喘粗气,还觉得奇怪呢,哪里知道自家的牛已经给人用了一宿啦。”
有好奇的人问道:“蓝姐姐,你会千里拘物吗?”
蓝梧桐笑道:“且!雕虫小技而已。看我把你们的李重远师弟和林清鹂师妹拘来。”说罢装模作样念动咒语,猛地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到!”说罢往李重远身上一指。
刚才众人听的入神,根本不曾觉得他们二人回来,如今回首才看见他们竟然在身边,当即吓了一大跳。
等回过神来不禁哈哈大笑,有几个笨笨的家伙,仍不明白其中道理,犹自缠着蓝梧桐教给他们咒语。
妙无双又好气又好笑,连声斥责那几个弟子愚不可及。夜深了众人说笑了一会也就各自告辞散去了。
蓝梧桐伸个懒腰笑道:“讲了半天故事累死我啦,我要去睡了,对了,那老和尚没为难你吧?”
李重远苦笑道:“那是我掌门师伯,师伯自然不会为难我。”蓝梧桐打个哈欠道:“那就好,睡了,睡了。”说罢自顾自走了。李重远、林清鹂与李重俊等人道了晚安也去休息了。
明心洞很快安静下来,众人都已沉沉睡去。
蓝梧桐卧房的窗户悄悄打开,她探头出来见四下无人,从怀里拿出个金丝小笼,里面是一只极小的白色蝴蝶,蓝梧桐打开笼子门,那白色蝴蝶翩翩飞舞而去,蓝梧桐跃出窗口紧随其后。身影很快隐没在雪野中。
原来蓝梧桐早就看出李重远精擅北宗的武功心法,她也知道南宗与北宗之间的恩怨,料想必不是他的授业师父所授,传功者另有其人。
当年南宗北宗大战,北宗高手几乎全军覆灭,能传授他武功的极有可能是被南宗秘密关押的曲北原。
所以她早有心在,白天蓝梧桐送给李重远的香囊里却有一味极特殊的香料,唤作曼陀罗香粉,
据说来自极远的天竺,这种香料味道极清淡,寻常人很难觉察出来,但是天竺国有一种白色蝴蝶偏偏以曼陀罗花粉为食。如今她放出正是这种蝴蝶,那蝴蝶 循着曼陀罗香粉的气味一路飞去,渐渐来到了诛魔峰。
等到了诛魔峰,蓝梧桐才发现这雪峰上竟然还隐藏着一处木门朱漆的洞府,她暗自点头:“是了,应该是这里。”取出金丝小笼,素手伸出捏住白色蝴蝶的翅膀,
小心翼翼的收回笼子里。
这种蝴蝶经过特殊药物喂养,短时间内不怕严寒,但不能时间过长,所以她一查出目标所在,要赶紧收回蝴蝶,防止它被冻死。
蓝梧桐轻手轻脚来到大门前,
正要试探着推门,忽然大门洞开,一股大力袭来,竟然把她硬卷进去,好在她久历江湖,应变极快,当即娇喝声中,探手抽出双刀,劈风砍去,混乱中见一老者插手而立。
那人哼两声道:“这点功夫也敢来试探我?”随即右掌拍出,左掌横扫,蓝梧桐被击退洞外,双刀也那人夺取,
蓝梧桐又惊又怒,想不到自己竟然连一招都挡不住,她抖手甩出软鞭,搂头抽过去。
那人“咦”了一声,叫道:“这是金蚕教的乌梢鞭法,你是什么人?”
蓝梧桐一听,心有所悟,她手头用力,那软鞭抽在雪地上,卷起一阵雪粉,在雪粉弥漫中,她用苗语道:“对面可是曲北原老爷子吗?金蚕教护法蓝梧桐拜上!”
那人正是曲北原,曲北原听到久违的苗语,心中感慨万千,恍如隔世。
他立即用苗语道:“老夫正是曲北原,你家现任毒观音为何人?”
蓝梧桐闻听那人苗语虽然说得生涩,却并没说错,不禁心头狂喜,立即跪拜道:“蓝梧桐见过曲先生,老夫人刀明月思念先生,无心打理教务,
已退隐幕后,现任毒观音为曲非烟,是老夫人与您的女儿。”洞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良久,曲北原道:“你进来吧!”蓝梧桐施礼后步入山洞。
山洞里,曲北原知道蓝梧桐来自苗疆湿热之地,必不耐苦寒,特地升起炉火驱寒。
曲北原道:“她们娘俩这些年来过得可好?”蓝梧桐道:“曲先生说笑了,老夫人与教主在教中虽然衣食无缺,但是不见先生,
终日闷闷不乐,自先生失踪二十余年来,金蚕教上下不曾有一日放弃寻找,如今得历代教主护佑,竟然让蓝梧桐找到了曲先生,实在是幸运之极。”
说罢。蓝梧桐喜极而泣。
曲北原回想起当年在苗疆与刀明月恩爱的日子,眼眶不禁湿润起来,蓝梧桐伸手拉住铁链道:“先生勿忧,待我想办法斩断铁链,救您下山去。”
曲北原苦笑道:“傻丫头,这铁链是用玄冥精铁打制的,寻常刀剑是斩不断的,我已经嘱托李重远去寻找玄冥剑斩断铁链了。”
蓝梧桐不说话,顺着铁链摸到石壁处,忽然笑道:“这铁链坚硬,可是这石壁却有办法破除,先生,这次我恰好带着化石丹,只要把化石丹涂在石壁上,
过不多时,石壁便要化成石屑脱落,到时候我们从这头拔出铁链,一样可以下天山的,等下了天山,必有办法取出脚踝上的铁链。”
说罢,蓝梧桐从怀里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丹药,曲北原大喜,就在蓝梧桐要在石壁上涂药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事,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低声道:“不可如此!”蓝梧桐一愣道:“您不想见她们吗?”曲北原道:“自从分别后,她们找了我二十年,我却思念了她们二十年,
我恨不得立即回到她们身边,只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思念之情就毁了金蚕教和天山派。所以,我眼下不能走。”
蓝梧桐奇道:“这是为何?天山派武功虽高,可我们下山后星夜兼程回到苗疆,谅他们也不敢追到苗疆去找麻烦!”
曲北原道:“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情,天山派的确不会追进苗疆,但金蚕教总要行走江湖的,在江湖上一旦对上,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中原人对苗疆有极多的误会,更是把金蚕教的毒蛊之术视为妖邪,所以这件事不仅仅是关系着天山派与金蚕教,而是有可能引发正邪两派的再度杀戮,
若是这样,我曲北原可就百死莫赎了。”蓝梧桐急道:“属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若是今日不走,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曲北原道:“不行,我曲北原也是一条堂堂正正的好汉,便是要走,也不能如老鼠般偷偷摸摸的走,我要光明正大的走下天山!”随手把双刀丢还给她。蓝梧桐苦劝无果,只得依他所说,只将曲北原亲手写给刀明月与曲非烟的书信,
连同一柄金炳小刀作为信物随身带走,离开诛魔峰。临行前,曲北原却把那枚化石丹留了下来。
当蓝梧桐飞步离开诛魔峰,在半路上听见远远传来曲北原唱的苗语情歌,歌声里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期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