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清辉洒入,左依倩忽然惊醒,猛地站起,快步走向密门,打算向杜怀伤表明身份,并让他立下神魔之誓,不得伤害自己的家人,否则就斩断情缘,激发护身物品,告知爷爷。
密门缓缓打开,她顺着木梯而下,进了密道之后,清冷寂静之意弥漫四周。
她怔了怔,压低声音喊道:“杜大哥?杜大哥?”
回音袅袅,了无人迹,左依倩脸色刷得一下变白,寻遍了密道内的石室,发现杜怀伤已然不见。
她身体微晃,忽地泛起苦笑,低声道:
“果然只有一两日的瓜葛了……”
“当真是一语成谶,铁口直断……”
…………
两日之后,文成手下一名密探正四处游荡,从贩夫走卒口中打探杜怀伤以及那几名男女的下落。
“你说塌鼻子,大嘴巴,扫帚眉,似乎得过面瘫?”卖菜的小贩听到密探的询问后略微愣了愣,出言反问。
见此情状,密探心中一喜,精神一振:“可是见过?”
“适才我穿过那条巷子时,正好碰到这样的一个人,他脑袋埋得很低,行色匆匆,拐入一处行商的院子。”小贩回忆道。
密探深吸两口气,化解突然激动的心情,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走向了那条巷子。
这一天内,他连续更换打扮,或为酒鬼,或为贩夫,或做抄近路之人,与几名同伴轮流踏入这条巷子,密切监视着里面的行人。
傍晚时分,他提着一块猪头肉和二两水酒,哼着小曲,再入巷子。
走着走着,他看见对面行来一名少女,素衣白裙,明艳绝伦。
“是她!把青衣换成了白裙……”密探脸皮一跳,旋即收敛,依然哼着艳词,与少女擦身而过。
接着,他装作色迷心窍,在拐角时回首望去,恰好看到那名少女进入了一间院子,正是之前卖菜小贩描述的行商居所。
“大功啊,大功一件!”他欣喜若狂。
…………
密室之内,听到蒋盛洪和文成的禀报,藏于屏风后的左寒风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尹冷辉和他的教主周永。
尹冷辉哼了一声:“杜怀伤刚斩断我的巫蛊之术,恢复伤势,他们就暴露了行藏,世间哪有此等巧合之事?”
“尹先生,你的意思是……”文成震惊失声,蒋盛洪不知道巫蛊之术的事情,亦有点惊愕。
“自然是陷阱。”周永闭着眼睛,淡然回答。
尹冷辉详细说道:“两日前,杜怀伤彻底消弭了我在他身上留下的巫蛊之术,以地阶强者的恢复之力,如今至少恢复七八成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来救援他的人暴露了行藏,怎能不让人警惕和怀疑?”
“看来是救援之人找到了杜怀伤,帮他除掉了尹先生的巫蛊之术,等他恢复过半,就自爆行藏,引我等前去围捕,然后突然发难,争取在留守大人反应过来前除掉尹先生或周先生,如此一来,留守大人独木难支,就无力阻挡他们逃出大宁了。”蒋盛洪并不会因为厌恶尹冷辉就丧失自己的理智判断。
若仅仅是青衣少女等人,自己这边肯定只会出动尹冷辉、周永和自己,还不至于劳烦左寒风,这样的情况将给他们可趁之机,尤其他们可能已经与杜怀伤会和了。
尹冷辉笑道:“很简单的计划,但有的时候,越是简单越是有效,可惜已经被本座看穿。”
“那该如何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吧?”目前负责密探的文成觉得好不容易抓住对方的尾巴,若是不利用,委实可惜。
周永轻叹道:“若早有一两日,留守大功告成,无论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无妨,要不我们假装没发现,再拖两日。”
留守大人在做什么?蒋盛洪和文成尚是初次知晓此事,既震动又惊讶,隐约有着被瞒住的不爽,看来自己不再是留守大人的心腹了。
“不行。”左寒风突然开口,否定了周永的建议,“如果是陷阱,杜狗贼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密探发现了,若我们拖延时日,不立刻动手,他们就会闻出不对,明白我们在等待什么,不便行动,然后他们就会抓住这个机会,直接闯关,突出大宁,逃之夭夭。”
“可留守大人您?”周永皱眉道。
“无妨,纵使未曾圆满,亦相差不多了,只要没有别的地阶,收拾他们易如反掌。”左寒风信心十足。
周永略展眉头,不便提对方是轮回者,可能藏有对付外景的秘宝,反正也没什么,自己亦有一件!
“好,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直接踩破陷阱。”尹冷辉冷笑起来,“他们最大的问题便是太想当然,低估了我们,觉得我们不可能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而且还有留守大人的提升……”周永淡笑道。
蒋盛洪看着侃侃而谈的他们,心中憋闷,朗声道:“卑职立刻召集高手,与大人一起围捕杜狗贼!”
“不用,多余之人反而容易惊到他们,于我们出手前再次隐匿。”左寒风摆手道,“此次行动,由本官与两位先生突袭,你和蓝蝶守住外围,预防漏网之鱼。”
他没调动纪陶和文成,防止对方声东击西,突袭留守府,以家眷为人质,只要有高手在,主持大阵,自无后顾之忧。
“是,大人!”蒋盛洪与文成当即应承下来。
至于方圆一里内的人,肯定不会提前疏散,那简直是在给对方通风报信,反正到时候留守大人和杜怀伤都会力求威力集中,在余波蔓延开来前,若运气足够,还是可以逃离的,至于不幸身亡的那些,只能说明他们命中注定,怨不得自己等人。
…………
行商院子内,孟奇已经抛弃了纪陶的身份,与杜怀伤、江芷微等相对而立。
“他们真能察觉这是‘陷阱’?”杜怀伤的双手垂在两侧,精气神意内敛,没有丝毫犹疑和害怕。
孟奇微笑道:“只要尹冷辉没被蛊虫吃掉脑子,应当能看得出来。”
“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将左寒风、尹冷辉和周永调出留守府,不在他们有阵法辅助的地盘战斗,去掉地利的因素,将筹码集中于人和。”
“而若他们看不出来,那岂不是更好?左寒风不至,我们可以从容收拾尹冷辉、周永和蒋盛洪,铲除左寒风的羽翼,让他独木难支。”
这是孟奇学自算尽苍生和文曲星君的布局之法,只要隐藏好目的,很多时候,对方怎么选择都不太要紧,仅仅是难易程度的区别。
“他们最大的问题是不了解我们的整体实力。”赵恒笑了一声,“到时候,我和殷妹妹分别缠住尹冷辉和周永,你们四人加秘宝,快速解决左寒风。”
殷桃是指阮玉书,化用的假名。
杜怀伤是地阶九品,相当于外景水准,有他正面抗衡,再加上捆仙绳,以及孟奇、江芷微与齐正言的集火,左寒风似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就像孟奇等人在魔界碎片碰到的那个外景血魔,故而赵恒觉得希望极大,自己和阮玉书不用苦撑太久。
孟奇微皱眉头:“有两个问题不太妥当。”
“什么问题?”杜怀伤挑了挑眉毛。
“周永来历神秘,可能也身怀秘宝,若不预防这点,或许满盘皆输,损失惨重。”这是孟奇和江芷微等人早就讨论过的问题,到时候可能出现双方兑子的情况:左寒风和杜怀伤暂时脱离战斗,自己五人对抗尹冷辉和周永。
他们都是半步外景中不错的水准,又身怀诡秘的巫蛊之术,胜负难料,而若短时间内不能削弱敌人,取得优势,等到左寒风脱困,事情就麻烦了。
“还有一点,左寒风这段时日神神秘秘,不知道再做什么,不能不防。”孟奇将心中忧虑合盘道出。
这也是他选择尽快动手的原因,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拖越是危险。
“可除了周永和尹冷辉,没谁知道左寒风在做什么,而且时光不等人,来不及详细调查了。”江芷微手握长剑,面无波澜。
杜怀伤负手踱步:“可有良策?”
他一贯不以计谋见长。
其实孟奇也差不多,但有学习的对象,舒展眉头,呵呵笑道:“我们可以把两个问题并在一起解决,将目标从左寒风改成周永,无论左寒风再有什么变化,有殷桃的琴音,有杜天王的正面抗衡,拖住几息还是能办到的,然后老五与表哥联手缠住尹冷辉,我直接动用秘宝,与师姐一起瞬杀周永,让他来不及祭出秘宝!”
对付外景的捆仙绳用来对付周永,那绝对是大材小用,可如此一来,可以很快解决他,若处置得当,还能得到他手中的秘宝,反过来再对付左寒风,纵使他没有秘宝,自己等人也铲除了左寒风的羽翼,哪怕打不过,逃还是能逃掉的。
有周永身上的物品在,自不怕善功扣除,而且救出了杜怀伤,任务也算完成一半!
这样的情况,每个人都想到,被孟奇一说,皆是豁然开朗,江芷微轻笑道:“老王,你不愧是老王……”
她这是在调侃孟奇有点像老王王思远了。
杜怀伤思忖了一遍,绝对没有问题,重重点头:“好,就等着他们来了!”
天色近暗,街道行人减少,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而暗流开始湍急。
左寒风、尹冷辉和周永悄然靠近了行商院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