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两刚望将过来,突见萧啸猛地翻身坐起,目如利电,本能地反击了过来。
二人一时间没有防备,突然感觉眉心一痛,似瞬间被撞散了神魂灵魄一般。
那高个男子脸色倏变,迅即散去精神,双眼望向了他处,良久,这才恢复了正常。
忙对着坐在地上的萧啸行了个大礼。开口道:“拜见武魁!您老人家这些年可好?”
那矮个男子此时才回转了些许精神,忙也躬身致意,但眼前仍觉模糊一片。可见这萧啸的功力果然是深不可测了的。
萧啸很是随意的伸了个懒腰道:“我当是谁搅了我的好梦呢。你们这是来做什么?”
闻言,那高个男子赶忙笑着道:“都说至人无梦的,看来这话尚有出入。我家主人在前面醉仙居恭候先生大驾,请武魁前往相见如何?”
萧啸听了,呵呵笑道:“真是说来就来了!只是我这副模样,配去那种地方么?你家主人想见我的话,就让他自己来好了。”
那高个男子躬身道:“听说武魁已然食言,杀了惠明寺万恶法王。大伙儿心里难过,都想为朋友尽份心。请恕我等不恭了。”
一言未绝,只见二人袍襟立时无风飘扬起来,大袖却紧紧收裹在身躯之上,两人目放光华。
你看那矮个男子,只见他略一蓄势,地上残叶忽起,绕身飞旋不止。那高个男子右掌微抬,顿时呈现出来波澜横空之势。两人意动神飞之间,齐齐率先向着萧先生出手了。
二人都知对方的身份,不敢稍留余地,因而一上来便尽展毕生神通精要,几乎同时击来。
萧啸不及起身,看着来势汹汹的两人,忽地叹了口气。
二人拳掌袭至,都觉似撞到了一物。
一刹那,脑子里竟有种空旷的感觉,跟着便觉四周黑了下来,心头异常恍惚。
这感觉如同突然入了一处毫无人烟的世界一般。两人只觉得自己身子往前一拥,天就猛地暗了。
过了一会儿,眼前又复明亮,这才明白是被对方轻碰了一下,瞬间丧失了神志的缘故。
二人知与对方隔了万层法天,万万抵抗不住的。待得恢复了神智,便都一齐垂下头道:“武魁太过高明!我等万般不是敌手,好生羞愧,这便告退。”
此时两人与萧先生交手,方知对方厉害如斯,一时间气折心灰,转过身子,慌慌忙忙去了。
少顷,只见有数十名红衣人风风火火般出现当场,立时将百姓尽数轰赶回家,先行肃清了街道。
随即便见南面有十几人快步走来,但见人人都是玄衣高冠的装束。这般打扮,看起来甚是威武不凡。
远远地,就见在众人中间,簇拥着一人。但见此人生得浓眉大眼,倒是生了个好模样,只是略显老相了些。
在他的身上穿了件绛紫色的衣袍,显得十分扎眼。
众人都跟着他,如众星捧月一般向着这便缓步而来。
转眼间,一伙人便来到了近处。
只见那紫衣人五十开外的年纪。髯美颊丰,颇为儒雅。
唯有细辨之下,始才发觉,在其鼻间眼里,隐露桀骜之气。
尤其是那一双眼目,让人看将过去,竟然用种如入冰水寒潭的感觉,这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感觉。
那眼神,这么随便扫来,竟如长鞭抽至一般无二,实是叫人难以想象的存在。
萧啸远远的见了来人,却只对着他微笑,并不言语。
众黑衣人跟随那人来到萧啸的跟前,皆对着萧啸长揖到地,动作齐整划一,自然是训练有素的近卫了。虽然人数很多,却没有人感说一句话,场面上依旧静悄悄的。
那紫衣人仔细打量了萧啸片刻,忽地开口道:“要了这么些年的饭,眼神里的东西却还没有变。了不起,当真是了不起!”
说罢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啸并不看他,只淡淡地道:“难得你请客。只可惜我这一身没有一个好穿戴,不能体面赴席了。”
说着这话,还不忘示意让对方看自己的一身装束。
这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到觉的着实可惜了。
那紫衣人听了,复又大笑几声,这才说道:“实在是我欠妥思量了,那酒楼岂是聚首之处?想来武魁幕天席地,这街巷便是华堂!你我只在这里说话便是。”
说着话,还不忘向着街道四周扫视。
萧啸接话道:“我这个人这么些年讨饭的时候落下了个毛病,见人穿得好就害怕,不大敢与人家说话的。”
那紫衣人一听,微微错愕,转而神色变幻不停。但也只是转眼间,便忽地将身上锦袍脱下,赤了上身,在萧啸的对面坐了下去。这才开口道:“这样子如何?”
说话之间,一切已然恢复如常。
萧啸见他这般,不禁笑道:“我杀了惠明寺的万恶法王,白教主犹能如此待我,实在难得!今日该当如何处置于我,便请示下吧。”
原来这紫衣人正是魔教之主,号称日月尊者的白蒙冲。
白蒙冲闻听此言,微微一笑,这才叹了一声。
接口道:“连武魁也以俗情视我,四海之大,我已无知己了!”
一语未息,只见手下一人走了过来,手上拿了一个托盘,放在萧啸的脚下。
萧啸实是不解其意,忙掀开罩布来看。
赫然,就见盘内齐齐放了两颗人头,正是适才请自己前去赴宴的二人。眼见两颗鲜血淋淋的人头摆放在自己眼前,萧啸不觉蹙眉。
那名手下这才躬身对着萧啸解释道:“年初万恶法王暴毙,教主便严令一干教众,不得找武魁报仇。适才教中王平、刘忠两人对您老不敬,因此教主立即命人斩下了两人首级,以儆效尤。”
萧啸听了,一时倒说不出话来了。
白蒙冲听着手下如是说,心下甚是满意这个手下的表现。但还是一脚踢开了脚边的托盘,装出生气的样子,阻止这个手下道:“在萧先生面前,休再提这些小事!你我多年没见,正当倾心吐胆。说句实话,当年武魁飞黄腾达,洒脱无束,我却是觉得你甚是做作,其情甚伪。再后来,你又被各派奉为魁首,我也并不十分佩服。但自从你忍辱含垢,抛名守节,我才猛然知晓你我悬殊甚巨,白某大是不如先生的。古来含羞忍耻之辈,皆为有朝一日一旦翻身,便作威福,谁又如先生这般守持之大?白某生来目空一切,独对此感喟不已,对先生那是不得不服了的。”
萧啸道:“那些无关痛痒的话说几句就好。我可是等着听正文呢。”
白蒙冲爽朗地放声一阵大笑,说道:闲话都不提了!单说先生这般忍辱二十年,我又何尝不是韬光养晦了二十载?但看如今的朝廷,都成了什么样子?目下我教聚首徒众十万有余,加上各地所控大小帮会,总计二十万有余。不出半月的时间,这偌大的江湖便会有极大的变局!届时武魁的声誉更隆,只要登高振臂,我教众皆愿追随先生左右。”
待得他把话说到此处,不远处的帮众都已早早的俯伏在地,满脸的期盼之色。
萧啸道:原来是想借我做大旗造反呐!承你们看重,我可是坐不住了。”
说着话,便要起身离去。
白蒙冲见状,急忙忙起身拦住了他。这才打了个哈哈道:“武魁答不答应,这都是后话了。总之你樊笼将破,不久又可复得尊荣。我来并不全为了此事,只算是跟先生先打个招呼罢了。你就算不肯起事,又何必如此惊慌呢?”
萧啸听了他的话,正色道:“此事你二十年前便对我提过了,但二十年后的今天,我还是当初那句话:‘江湖就是江湖,朝廷就是朝廷,宜各行各是,两不相犯最好。’别的话我不想再多说了。”
话说完,也不看白蒙冲一眼,举步便要离开。
白蒙冲依旧挡在萧啸跟前,笑道:“不说也罢!适才我等晚来一步,未截住群道。不知他们来做什么?”
萧啸淡淡道:“不过喝酒舞剑,闹了一会儿罢了。”
白蒙冲一脸不相信的道:“仅此而已?”
萧啸想起适才之事,心下失望,不由长叹一声道:“连紫霞派也要拿这口刀,我还为他们守什么呢!”
一脸心痛的表情,只呆呆的看着远方的天。
此时已近中午,只见远处的天边空荡荡的什么也见不到。
众人一听萧啸的话,无不惊魂,都齐齐望向萧啸怀里的那黑布包,明知道那件物品还未被拿去,但众人的心里却是齐齐打了个突。
白蒙冲略一想来,便知其中道理。接下来才对着萧啸说道:“白某今日以密事相邀先生,原本欲借武魁在江湖上的声望,招揽海内贤豪,但此事仅为私欲罢了。若论及公心,尚有一言相嘱。”
萧啸也不反驳他的话,听他说有话对自己说,便道:“你说。”
白蒙冲这才神色凝重起来,忽地握住萧啸的手道:“武魁近日,务要多加小心才是!只要先生熬过了这一阵,各派必然齐来拜会。”
萧啸听了,失笑道:“我在此已成了聋子瞎子,也不知这些年来,这偌大的江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果真有人想要害我的话,我倒是盼着他来,正好解我寂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