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凭添新恨红女怒翻说前怨英子烦小红入学正好赶上秋季,下学期刚刚开学,学校在牤牛屯北边的姚家房子。由于高兴,加之母亲给百般地打点,小红打扮得十分出众:高高的个子,细细的腰肢,上身着旁开门的兰色小夹衫,下身是蛋青色布裤,家做的黒色袼褙底小布鞋。一头乌黑秀发,梳着乡间那种小女生的门字型普通发式,阳光下晶莹闪亮;柳叶似的双眉依然入鬓,下面那一双双眼皮的大眼睛如大野地里长的黑天天一般鲜亮好看,目光中透出几多睿智,几多坚毅,又有几分稚气;不高不矮的蒜头鼻子,不大而适中的樱桃小口,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半露不露的耳廓,都均匀地布在那瓜籽般的脸盘上,一切都显得无比适中得体。背着书包行在路上的样子,真如轻风中一朵牡丹花般那样地鲜艳跳动,既青春年少又美丽动人。一起上学的还有邻居的张玉英,本不想念书的英子是小红百般劝说才入学的。她倒不想以后出人头地,可认识字总比当睁眼瞎强。两人并肩走着。行快到牤牛屯家北,快到姚家房子时,小红眼前顿然一片清亮新鲜,心里如开扇窗户一般,大有世外桃园之感。问其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上学,好象还有着别的什么,一时说不明白。两人只顾向前走着。这时后面上来了李小虎。这李小虎还真让东方宙给猜着了。他得知小红上学,便想,如果不上学在家干待着,就更难见到小红,莫不如也上学去,名正言顺天天能跟小红在一起有多好。此刻李小虎穿一身四个兜的学生服,却略显臃肿,由于年岁偏大,虽然穿了新衣服,样子细看也不像个学生。再有,由于那次被小红戏弄摔了屁股至今走路还多少一瘸一点的。李小虎见着小红和英子,就来了来了地分别打招呼,眼睛盯盯地看着小红,欲再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小红只回一声道:“你也来上学了!”倒是英子话说多些,道:“还是小虎你行呀,上学家还现给做一套新操衣,看我和小红,都是妈妈用手针做的,显得多不适兴!”李小虎得意起来,摇头尾巴晃的。小红说:“新做的不假,我看就是有点太肥了。”“真能耐你,肥好,肥到冬天能套棉袄的,一使两用。”李小虎说。不一会儿便到了学校,先找老师报到,班主任是个岁数较大的男老师,也算是个老保学,姓孙,名恩岱。报到时,却不知是何原因,李小虎居然被班主任点名当了一年级的班长,也许是看他年令偏大,年令大自然明白的事儿就多,班级易于管理;或许是因为他爹李虎是牤牛屯的屯长,算是上眼皮呢,当然就有一面照顾。上午共四节课程。上第一节课时,全班同学依依落座,倒是文奇武不奇的,岁数相差太大,最小的算是八岁的小红,其余女生起码都十岁以上,有的高达十五六岁;尤其是男生,有的比李小虎还长两三岁。第一到第三节课,李小虎其表现的尚好,上课他喊同学起立,向老师敬礼,等等;所差的就是有点儿思想溜号,不注意听讲,左顾右盼,又看小红,又看英子。在快到中午的第四节课时,李小虎饿了,低头在桌下从书包里摸出一块秫米面饼子吃,同学们偷看着,嘻嘻地笑,却都不敢出声。唯独小红又生气又着急,赶忙给小虎递眼神儿。英子坐在小虎一侧,用手捅他。小虎却全不在话下。其实,李小虎再鬼头,也逃不出孙老师的眼睛,孙老师喊道:“李小虎同学!你在干什么?”李小虎并不站起来,边嚼着边回答说:“孙老师你本来都看见我了,怎么还问我,我不是饿了,在吃大饼子呢吗!”说完还是吧嗒吧嗒吃。顿时同学们轰堂大笑。一个同学说:“李小虎,真有你的!”另一个说:“小虎你太过分,这是学校,不是在你爹妈面前那样随便的。”孙老师怒起,拍了桌子,喊要肃静,要肃静!教室内顿时雅雀无声。孙老师逼视李小虎一眼,宣布道:“李小虎同学,严重违犯课堂纪律,立即罚出课堂,马上到外面去站着!”“出去就出去,出去还能怎的?!”李小虎不服,笑呵呵一瘸一点地出了教室,去到外面玩起来。这时,教室内秩序再次大乱,有的同学问:“东方红同学,李小虎不是你搞的对象吗?”小红严肃答道:“谁说的,那是父母包办的,我没有同意呢。”“大家不准随便讲话!”孙老师训斥一声后,继续授课,刚讲上,外面铃声响了,到了午休时间。同学们开始吃午餐,各自取出自带的干粮。就看到到外面孙老师把李小虎带到办公室,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李小虎笑笑地回到座位,继续吃大饼子。吃着吃着,居然在四个板登上大倒。小红生气地叫道:“快起来!”英子问:“老师找你,没训你吗?”“没呀,只是让我下回注意,还说一句什么来着……啊,对,这样影响不好,不同在家里。”小红也问:“老师没把你的班长给撸了呀?”李小虎说:“他得敢?!”“你是吹大牛,再有一次,看撸你不撸你!”小红说。英子说:“哪还有下回,小虎你要注意呢,再这样的话,我和小红都跟你卖味了,好好的才对。”小红说:“他要是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违犯纪律了。”正说着,很快到了下午,因为是开学头一天,下午只上两节课,便放学了。牤牛屯的学生来去上学只有一条小路,便是东河长长坝顶的脊粱。脊粱很窄,并肩走只能走两个人,那时有自行车的人很少,如在脊粱上骑车子一不注意就会连人带车栽到河里去。下面是立徒立徒的坝坡,进而是滔滔的河水。小红与英子并肩走在前面,李小虎一人跟在后面。三人边行边说着上午的话。英子说:“小虎上午你不对,哪兴正上课就吃起大饼子来?!”小虎说:“我实在是饿了,若不然我也不能的。”小红说:“一点规距不懂。”英子说:“要紧的因为你是班长。”小红说:“英子姐说的是,班长是什么?是头,头都像你这样,同学们都吃上大饼子,老师还怎么讲课?!”“我下回注意还不行吗!”唠着唠着,英子便说:“小红小红,我看你裤子颜色太浅了,再深些才会更好看。”“是吗?”英子说:“有点儿。”后面坡脚的李小虎每走一步,膝盖就往前一拱一拱的,此刻正走在小红的身后,就一本正经地又有些诡秘地反对英子的看法,笑了笑,道:“这还浅!这还浅!这还浅!”英子回头看了一眼,就笑了说:“李小虎,你竟能出洋相!”李小虎辨别说:“不是我出洋相,小红裤子色的确不浅,我看反倒是很深的!”说着,膝盖依然向前一拱一拱的,又补充说:“这样能浅吗?”小红回头就看一眼小虎,没稀理,依然回过头去。刚回过头,又突然回转身,虎虎实实地来个两腿下蹲的马步,又迅速伸出右腿,一脚便将李小虎踹到半空中,又听扑通一下,李小虎下落进波浪翻滚的河水里。此刻夕阳西下,宽阔的河面上,就见李小虎扑腾半天,也许因为河水不深,他才钻出水面来,抹一把脸上的水渍,叫道:“小红小红,你个小**,你等着,咱们上岸再说。”这时,过路人在坝上站成一排观看,都说:“这不是屯长儿子李小虎吗,怎么让小对象弄到了河里了?!”有的喊:“你还不快上来!”英子怕出事,急得很,大声说:“小虎,你还说个啥呀?我看都怨你,快快上来吧!”小红说:“我英姐你别管他,淹死他才好呢!”“别别,那哪成,等一会儿,等他上来咱们再走。”“他纯粹是个赖皮狗,没人答理他,你不走我可要走了。”英子便拉住小红,要再等一下,可小红用力一甩,甩掉了英子,大步溜星地前行了。后面的乡人望着小红的背影,有的说:“这小女子,居然还会武术!”观者有的说:“可不?!她要与小虎成婚,两人招些人,出去干马戏团都成呢。”英子还是叫喊着,让李小虎快上来。有一阵子工夫,李小虎才狼狈地上到岸上来。乡人围上来,有的问小虎:“你两个到底为的什么打起来的?”李小虎勉强笑笑说:“我们是开玩笑,小红一推我,我一躲,不慎就掉河里了。”大家有点不太信,想问个究竟,李小虎不耐烦地说:“我说你们还不信,不信拉倒,都远点呱哒去,没人答讪你们!”众人受到斥责,一一无趣散去,英子与小虎才继续往家走。路上,李小虎无话生喀,翻来复去地讲事情并不怨他,英子说:“你说不怨你,那能怨小红吗?”“我看怨她,这是河水浅,若是水深的话,我今天是不就淹死了!”英子却再不答言,李小虎才闭上嘴,两人默默地一前一后地走着。进牤牛屯,李小虎与英子话别回家。英子依然没答理,独自快步前行,喊前面的小红,小红站下等候。英子赶上来,小红问:“李小虎说什么没有?”“我没答理他。”英子没好气地说。小红愤愤地说:“英姐不答理他对,他纯粹是个大赖皮狗!”英子说:“我是为了你才等他,怕他出事儿,出事儿不也不好。”“我明白。”英子说:“我也是多嘴,那你俩倒处的怎么样呀?”“能怎样?!你看他的臭德性,我看是够呛!”英子便笑了。“英姐你笑啥?”“我是想起一件事儿。”“什么事儿?”英子说:“有数的,大人们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座婚,我说了怕你往心里去的。”“我不往心里去,还不行呀?你快说吧!”英子便讲以前她与李小虎的交往:两人小时候没少在一起玩耍。还记得两人在有一年开春去大野地剜野菜,每逢两人剜到满筐菜后,就在一起摆菜碟玩,小虎当丈夫,英子当媳妇,丈夫喝酒,媳妇给夹菜。吃完饭,李小虎顺手从路边折一棵节箍草来,那节箍草节节都是上为凸下为凹,既能拔下又能插上,就戏弄英子说,你说这草叫什么草?英子不知,反问李小虎,李小虎一笑说,这叫节骨草,还叫阴阳草!英子就说你真坏!讲到这,小红说:“什么样草?我怎么没有看见过?”英子便看路边,正巧有一丛节骨草,捏一支来,蹲下给小红照着李小虎的玩法演示,拔下又插上,插上又拔下;一边演示,英子一边笑。小红忽然看明白了,便说:“这一看,李小虎真损透了!”“他不但这事损,还有更损的呢!”“还有啥?”英子诡秘地说:“肯定有,但我不能说。”小红看路上没有一个人过来,说:“英姐你若不说,那我今后就不跟你好了。”英子就坐在地上,小红也坐下。英子右腿膝盖弯曲,上腿肉与下腿肉贴着,居然显出来一条缝隙来,便用双手按其捏住下边,问小红:“你看这像是什么?”小红不语,不知像什么。英子说:“像不像我以前有一回对你说的那字的地方?”小红妈呀一声,骂道:“英姐你个小该死的!”英子还在摆弄。小红又细看,惊叫,“哎呀,英姐,你这肉怎么还能动弹呢?”“是活肉吗,它怎能不动弹?!”其实是英子意念的驱使而动。小红就来打英子膀子一下,说:“这你是跟谁学的?”“还不是李小虎!”“他真不是物!”英子认真地说:“你可千万千万不许对别人讲。”“不讲倒是行,因为是咱姐妹俩的私话,但我要问你,他当时向你这样学时你是怎样想的?”“那还用说呀?!当时我还小,就觉得也挺新鲜的,还感到他知道的多,怪有趣的,我虽是个女的,可那时还小,什么也不明白。”“现在呢?”“现在当然是另一码事儿了。”小红道:“英姐,我说实话,从今天上学看,特别是下学时在坝上走路时我看,你对他挺好的。”“那我是照着你,才对他那样的。当你把他弄到河里你先走那阵子,他上了岸,我再没答理他,真的,我若说假话,我都是小狗。”小红说:“英姐你说慌,我不信。”“你不信就拉倒。”“我是说,你真要对他好,我倒有个想法:别的先不说,就说岁数,他比我大的太多,相反你两个倒是挺相当的,不行的话,我这门亲事就对给你算了。”英子大笑,说:“你竟二沟八扯的,亲事哪有往出对的?!”“真的,英姐。”“不行不行,再说他人也不行,就他那个德行说,太不保靠,也包括你小红在内,一旦成了婚,说不定日后他一准就还和谁扯上,我可不能跟他,还是你接着往下处吧。”“我也不想跟他处了,事情当初就怨我爸,又说他爸李虎行,又说他人也行,我才二马一虎的答应,现在一上了学,从他今天的表现,我真有点后悔。”“你后悔是因为我方才说了关于李小虎那些话吗?如果是这样,我英子可真担待不起。”“我小红当英姐说心窝子话,我后悔不在你说的,你说的有点是有点,我是说主要在我爸,我才八岁呀,哪有当爹的就给一个小毛孩子订婚的呀?!”“小红你说的又对又不对,现在是刚刚解放,订娃娃亲太多太多,不信你到三里五村打听打听,有多少家这么办的,我爸有一天说多如牛毛,关键是他李小虎人不行。”“说的就是。”后面有人上来,两人都说:“就先这样吧!”双双站起,各自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