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杀手杀人,很少会留下蛛丝马迹让人有迹可循。
京兆尹将仵作的尸检报告呈交给英宗,尸体都是一剑命中心脉,过量失血而死,死亡的过程也是相当快的,而且两位朝臣的伤口位置、大完全相同,因而可以肯定是一人所为,且身手不俗,死者甚至没有看清楚行凶者便已经毙命。
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猜测着这二人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灭了口? 又在仔细捋着这两个被灭了口的臣子,平素是否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虽然死的这两个朝臣,并非位高权重,足以影响朝堂的正常运作,但凶手如收割生命的死神般肆意杀了天子朝臣,这是公然挑衅皇权,英宗若不彻查到底,面子上也无光彩,遂争论了半天之后,又命御史台加入协助调查。
散了朝之后,太子和惠王、龙廷轩三人分左右一同走下了龙乾殿的汉白玉石阶。
太子嘴角噙着浅笑,慧黠的眸子若有若无地扫过惠王和龙廷轩的面容,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太子少师沈仲在他身后轻轻的拉了拉衣角,太子这才收敛起得意轻狂的笑,冷哼一声,昂首阔步往朱雀大门走去。
惠王在安柟和安柏的搀扶下上了步辇,他的眸光犀利,紧紧追随着太子的背影,脸上却是洋溢着淡淡的浅笑,眼神和笑颜,分外的不和谐。
死的那两个朝臣。都是惠王的人,只是在朝堂上,他们并不是一眼分明的惠王党。
工部员外郎是今年年初才由惠王手中的人提携上去的。他主要负责大军剑戟兵器的供给,这是个很重要的职位,惠王之前就曾跟心腹提起抬举他的意思,这才刚刚将人笼络在麾下为他所用,工部员外郎就被人杀了。至于刑部的那个司务,官职不大,却也能够给惠王提供便利。他死了,再想寻个合适的培养着,又得耗费一番心力。
惠王沉沉的吐了一口气。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冰冷渗人。
太子惯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他那洋洋自得的表情,显然已经告诉了他,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而且。他下手干净利落,让人找不到他的错处,就是明知道是他指示的又如何?有本事就去父皇面前参他一本啊,问题是你得有证据!
想起这个,一贯懂得伪装的惠王,额角的青筋额不由暴凸起来,攥紧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龙廷轩将太子和惠王的表现一一瞧在眼里。看着这二人明面上的兄友弟恭,暗地里却斗得头破血流。不由觉得好笑。这跟他预期中的效果,没有出入。
他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上前一步,只问了惠王是否要回府了。
因为惠王从不曾跟他提及死的那两名朝臣是他的人,龙廷轩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惠王抬头看了龙廷轩一眼,淡淡头道:“你需要忙什么便去吧,让安柟和安柏送本王回府就好!”
龙廷轩道好,吩咐安柟二人心看护着,马车不要跑太快。
安柟恭敬应了声是,扬手让内监抬起步辇。
龙廷轩站在石阶上,脸上笑容飞扬恣意,深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后,懒懒对阿桑道:“本王累得慌,走,回府补眠去......”
阿桑笑着应是,心中却在嘀咕,少主天天算计,能不累么,要换了别人,早吃不消了......
其实这件事明面上是太子和惠王的较量,其实这俩当事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这场角逐中,不过是龙廷轩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太子不是蠢材,他之前所担心的问题,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可惜他被那枚传国玉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门心思要拿到手,不管任何方法和手段,这才入了局,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原来,那个神秘人,不仅给沈仲送去了装有传国玉玺朱印的密信,给龙廷轩也送去了。当然,他的真实目的不可能是单纯的想要谋个富贵爵位那般简单,这话哄哄太子还行,想哄精明深沉的龙廷轩,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跟龙廷轩另有交易,暂时不提。
而龙廷轩也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不过那个神秘人所要求的,不触及他个人的利益,甚至对他所谋划的进展有所帮助,他倒是乐得与之合作。
借太子之手,慢慢解决掉惠王安插在朝中的人,再慢慢寻找机会换成自己的人。龙廷轩靠近惠王,不仅仅只要借用惠王手中的势力,他更想要那股势力完全的属于自己,听凭自己的掌控调遣,而在此之前,他必须先瓦解惠王的人,然后慢慢补缺。
而这一切,都在他掌控的范围内,循着轨迹一步一步向着预期方向进展着!
龙廷轩心情大好,躺在车厢内的软榻上,一路哼着曲儿。
阿桑听着,竟忍不住眼角湿热。
多久没见过少主这么率性不羁的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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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日早朝,阴山边关传来了一封加急奏折,而这份折子的内容,让朝野上下一片震惊。
去年鞑靼冬末受雪灾影响严重,多亏了大胤朝打开边关易市,鞑靼才得以靠胤朝的粮草棉衣挺过严冬,也避免了阴山边关百姓受鞑靼铁骑掠夺剥削之苦。
鞑靼与胤朝本是敌人,但自停战之后,两国便是兄弟之邦,鞑靼可汗耶律感念英宗友邻相助,将于六月底命使者来朝,并与英宗皇帝商讨迎接宪宗上皇归朝之事。
随同边关加急奏折送来的,还有一封鞑靼可汗亲笔写的书信。证实了这份奏折所奏句句属实,并非捏造。
朝臣们登时就懵了,朝堂上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犹不敢信。
耶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宪宗自从被俘虏后,已经囚困于鞑靼一十九载,怎么以前不送回来,等到现在胤朝天下大定了,才要送回来?
他是觉得宪宗已经没有要挟利用的价值,又杀之不得。留着只能白瞎粮食,所以终于无法承受这个烫手山芋要将之丢回胤朝么?还是他与宪宗达成了什么协议,要趁机回来夺权?
高坐在御座上的英宗。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在他看来,耶律此举不是为了感念他,而是为了给他添堵,给他制造麻烦的。
兄长宪宗在十九年前的那一场战役上。造成了阴山边关失陷。差将大胤朝的万里江山葬送,是他临危受命,被萧太后和众臣推上了这个位置,领导着大胤朝打了一场艰难却恢弘的保卫战。
从那时候起,他便是众望所归的帝王,大臣们对他礼膜拜,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而他也第一次品尝到了那种号令天下的快感。也终于明白皇权至高无上的魔力。他倚在龙椅上,看着跪拜在脚下的臣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舒适感。
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位置,他曾过,不会再将宝座之位拱手相让。
而宪宗的成就如何能与他相较?他仅仅只是大胤朝的罪人和耻辱。
英宗这些年为何要渐渐在暗中处理掉宪宗在朝时的心腹臣子?就是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威胁到自己的帝位。英宗希望,这位兄长可以......永远的,不要回来!
看着鞑靼的国书,英宗冷冷地扫了御座下的朝臣一眼,哑声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底下的朝臣个个都是人精,这是个敏感性问题,谁也不敢率先出列话。
英宗便冷笑,正待压下鞑靼可汗的国书不发时,思绪转了千回的御史台的曹清出列了,执笏上前道:“陛下,上皇北狩已有十九年,关外苦寒,而今四海升平,天下大定,臣以为是该迎接上皇回京,安享晚年了!”
宪宗被囚困在鞑靼乃是胤朝的耻辱,因而对外一致宣称,宪宗乃是在外北狩。
曹清这句话的本意不是让宪宗回来复辟,他只是觉得宪宗被俘在外,是件很丢人的事情,现在如果能让宪宗回来,也算是为国争光。
有曹清带头,礼部尚书张志也上前附议,而后吏部尚书刘景文也上前附议,他们都认为是年末阴山边关易市给鞑靼解了燃眉之急,这才使得耶律起了感念之心,让上皇回归!
可惜他们的这番意见并不对英宗的胃口,他们都不懂得一个帝王的心,若是他们懂,不会这么没有眼色。
英宗很生气,将折子从御座上扔下来,厉声喝道:“鞑靼人生性狡猾狼子野心,殊不知这是耶律的阴谋诡计?若他假意派人送上皇入京,却借机进攻,那时我天朝毫无戒备,岂不任他鱼肉?”
曹清和张志对视了一眼,闭上了嘴巴。
他们觉得耶律可汗这样做的可能性不大,蒙古草原近些年的内政不稳,回鹘和突厥势力隐隐有复发的趋势,鞑靼尚且顾之不及,又怎么会有心思舍近求远,跑来进攻上京城?
不过英宗这样了,他们便不好再辩驳。
英宗从御座上起身,脸色依然非常阴沉,看着底下的朝臣,只冷冷吩咐他们遇事要多考虑,这件事容后再议。
朝会上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后.宫。
萧太后正在用早膳,听陈公公起前朝在议是否迎回宪宗一事,登时就怔住了。
然只有一瞬,萧太后便恢复正常形态。
几十年的宫廷生活,早就让她练就了喜怒不言于色。她放下了筷子,起身入了内殿。
陈公公忙跟着进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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