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大的轰鸣让大地为之震动,地面上泥土在震动中扬起,然后被扩散的炮口冲击波吹散开来,半径5米以内一片飞沙走石。
“这都打了4个小时了,他们不准备停吗?”看着不远处不断伴随着响彻夜空的轰鸣闪耀而起撕碎夜幕的火光,小马肯森靠在一辆营属自行炮连的黄蜂的车体上向它的主人吐槽到。
在现在的帝国陆军中已经基本看不见这种慢悠悠但是不间断的长时间炮击了,从固定炮击摧毁敌方防线思路中解放出来,转变为支援炮击压制敌方反击力量作为其炮兵运用思路的帝国陆军在弹幕徐进前的火力准备阶段往往不会超过2个小时,之后的弹幕延伸阶段也不持续会太长时间。
因此帝国的炮兵们更擅长的是在较短的时间内打出他们能打出的尽可能多的炮弹,而现在师属重型加农炮营在打了4个小时后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你们的活干完了?”坐在一堆弹药箱的来温斯基上尉没有回答这个自己也不知道答桉的问题反问到。
“论挖坑,那帮人比我们专业。”小马肯森朝不远处还在不断轰鸣的炮兵阵地的位置扬了扬下巴:“他们的警卫连去‘指导工作’了。”
虽然嘴巴上对一群炮兵跑到自己的连队里“指手画脚”表示不满,不过小马肯森心里对师属炮兵团警卫连来帮忙还是很高兴的。
装甲骑兵所有的战术都是机动作战快速推进,让这帮人干土木作业的活,挖个散兵坑把自己埋了估计效率还挺高,但要想整出几道战壕出来,只能说勉强能弄出个符合条例的东西,要说有多好实在谈不上,速度就更别提了。
行军了一天,打了两场战斗,然后还要拿起铲子去挖战壕,这样的体力消耗让所有装甲骑兵们累的连口吐芬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早点完事。
所以有专业的来指点自然是求之不得,而且人来了也不是光动嘴皮子,抄起铲子亲自动手演示一下也是出了一把子力气的。
“同样都是炮兵,你们倒是轻松。”小马肯森开玩笑的揶揄到。
自行榴弹炮不需要构筑射击阵地,而且现在所在的这条防线所面对的方向也不是防御重心,因此连炮位掩体也省了,相比于旁边还要给牵引式重型加农炮挖射击阵地和炮兵掩体的同行可要舒服多了。
“搬炮弹也是重体力劳动!”来温斯基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屁股下的弹药箱:“那边的那些炮弹我们也去帮忙卸货了,不然你以为他们能这样打4个小时不都停的?”
“大概有几个基数你知道吗?”小马肯森问到,从弹药数量上也能估计出旁边的炮兵阵地还能闹腾多久。
“10个”这是一个小马肯森不太愿意听到的数字。
“这么多?妈的,今天晚上有的闹腾了。”小马肯森忍不住骂到。
150毫米加农炮1个基数的弹药是50发,按照现在差不多1个小时打1个基数的速度,还能继续打6个小时。
累的半死好不容易躺下还得被大炮搞出来的动静弄得死活睡不着是能让所有人都去问候炮兵们的全家女性成员的。
“本来还以为我们能清净一段时间,结果倒好,东边到能安安静静休息,我们这第一个晚上就不让人安生。”来温斯基也忍不住抱怨到。
拿下沃维奇后,第1装甲骑兵师和之后抵达的第4骑兵师开始就地转入防御,沃维奇北面是布楚拉河这道天然的防线。此时第1集团军的主力即将抵达维斯瓦河北岸的普沃茨克,只要能顺利渡河,那么西面的库特诺-罗兹一线也不需要沃维奇的守军担心。
所以需要注意的也就只有东面和南面,而面向华沙的东面自然是防御重点。
俄国人想要拦住想要南下的第1集团军主力,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第1集团军堵在维斯瓦河北岸。就算来不及,也应该在库特诺一带建立防线,这样才能保证波兰中部不会被德军截断,因此沃维奇东面的防线会最早受到俄国人的进攻。
南面的斯凯尔涅维采距离沃维奇也就20公里左右,想要从德国人的眼皮子底下通过是不可能的。而且南边的铁路是通往罗兹的,如果俄国人想尽快拦住第一集团军南下的脚步,自然会优先攻击沃维奇。所以防御俄国人可能的侧翼进攻的南部防线至少不会面对第一波攻势。
所以虽然也要帮忙一起挖战壕,但是作为机动力量和预备队的侦察营和师属炮兵团挨在一起放在南面,所有人一开始都认为是件好差事。
不过现在,看上去一个晚上都不会消停的反而是南面。
“他们这么打能打中吗?”小马肯森怀疑的问到:“这么远的目标,不会是瞎蒙吧。”
小马肯森对师属重型加农炮营的12门K10加农炮的性能没有什么怀疑。
这种火炮的整体设计来自于克虏伯45倍径150毫米舰炮,为了满足陆军的使用需求,通过降低膛压削减炮管壁厚度的方式降低了重量,但是因为提高了仰角,因此依然可以打出22千米的射程。
带圆盘支撑底座和小型万向轮的开脚大架让K10可以非常容易的座360度射界调整,双腔室冲击式膛口制退器可以进一步降低火炮开火时的后坐力,这些设计让K10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好的6英寸级别的加农炮。
但是在无观察射击模式下,只靠着地图对20公里外的目标进行炮击,K10的高性能并不能解决准头的问题。
“目标是和沃维奇差不多的城市,不会打不中的。”来温斯基转头看了看远处还在不断闪现的橘红色火球用着有些意味难明的口气感叹到:“所以他们才要打那么多炮弹。”
“也就是说摧毁斯凯尔涅维采的火车站和铁路系统的说法只是一个幌子?”小马肯森皱了皱眉头问到。
对于炮击城市这种事情小马肯森并没有太多的抵触心理,在西线的帝国陆军对巴勒迪克做了些什么自己也不是不知道。
有一位深受皇帝陛下信赖的集团军司令的父亲让小马肯森对帝国陆军内部的一些理论也略有所知。
如何让对城市的攻击产生的问题合法化是陆军总参谋部的一项研究课题,整个研究就是为了如何曲解法律从而产生对己方有利的解释。
这种毫无荣誉感的行为小马肯森并不认可,但是对于战争本质的理性思考让他对这种行为也不抵制,因此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也不能说是幌子。”来温斯基叹了口气:“目标的确是摧毁斯凯尔涅维采的铁路系统,如果能顺利达成这一目标的话自然是希望能减小对城市的附带损伤的,毕竟之后第5集团俊德人也是要在那里防守的。”
按照预定计划,第5集团军抵达罗兹后需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前往斯凯尔涅维采构筑防线和沃维奇连成一线。
只靠两个骑兵师以及后续会赶来的一个步兵师想要挡住俄国人的第9集团军,集团军司令部没人敢打这个包票。
哪怕这3个师在机枪数量上能碾压俄国人一个集团军,而且在重炮数量上的优势也能让身管火炮总数上处于劣势的德军在炮战中不会吃亏。
但是在人数绝对劣势和后勤运输存在风险的情况下,火力上的优势并不一定能转变为战局的优势,所以在斯凯尔涅维采布防是有必要的。
那么最佳的情况自然是向攻占沃维奇这样,把城里的俄国人消灭掉,尽可能的降低附带损失。
这样斯凯尔涅维采直接通往罗兹的铁路可以提高后勤运输的效率,而且城市设施尽可能的完好也有利于部队的驻防。
然而最佳情况往往不可能发生,第5集团军现在的速度不可能在俄国第9集团军发起进攻前抵达斯凯尔涅维采,他们能在5天内抵达罗兹已经算是进展顺利了。
靠现在在沃维奇的两个骑兵师这么点人,拿下斯凯尔涅维采问题可能不大,但是防守怎么办?
所以在我们用不了所以你们也别想用的思维下,摧毁斯凯尔涅维采的铁路系统是最佳选择。
而这对德国陆军的后续行动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防守斯凯尔涅维采的部队不需要担心后勤,可能会稍微麻烦一些,但不是什么大问题,从20公里外的沃维奇获得补给并不会比从火车站运到一线的距离远太多。
而罗兹合围如果能顺利完成,那么俄国第9集团军就要直面3个德国集团军,俄国人放弃华沙退守布列斯特才是正确的选择,没可能再主动发起进攻。
陆军总参谋部也不想在罗兹战役之后再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要进行休整并做好过冬准备的东线陆军也只会维持现有战线,因此有足够的时间对斯凯尔涅维采的铁路设施进行维修。
“但是因为无观察炮击,所以总会有一些炮弹打偏?。”小马肯森在“一些”这个词上特意加重了声音。
如果不能直接摧毁铁路系统,那就把整个城市砸烂,总能起到效果是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来温斯基知道小马肯森只是发发牢骚没别的意思,所以当做没听出他口气里的嘲讽:“还是说你想去让自己的连去进攻那里?”
小马肯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作为华沙通往波兰西南部的铁路主线上并且背靠布楚拉河的支流的城市,斯凯尔涅维采同样有俄军驻守。
沃维奇的战斗让小马肯森的连里7人阵亡15人负伤,甚至有1辆骑兵战车的乘员舱被从侧面打成了筛子,好在当时人员已经下车,否则伤亡人数还得增加。
在平原上驱赶俄军骑兵犹如在赶一群绵羊一样的装甲骑兵却在沃维奇内出现了一成的伤亡。理性让小马肯森无法说出我想让我的连去进攻斯凯尔涅维采这样的话。而且就算打下来了,又能怎样?
“能用大炮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人去解决。”虽然没有反驳,但是不代表没有情绪,来温斯基对着小马肯森调侃到:“你们都没了马,就别老把自己当成骑士老爷了。”
虽然是调侃小马肯森,但是对于同样出身容克军事贵族的来温斯基自己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自嘲。
“所以他们今天晚上就不准备消停了是吧?”理性思维让小马肯森想让自己在这件事上眼不见心不烦,但是炮兵这么大动静想让他做鸵鸟都不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晚上炮击效果更好不是?”来温斯基的一句玩笑里却是冷冰冰的军事功利主义。
夜晚更容易造成混乱,更难组织起有效的疏散和救灾。混乱,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你看,即使是晚上也还是打的中的嘛”
远处的夜幕被一点点被橘红色的光芒照亮,20公里外的地平线上染上了红色的光芒,宛若黎明前的霞光。
阵地上被大炮吵得睡不着觉的德国士兵们看着这一幕发出兴奋的呼喊,时不时还响起轻佻的口哨声。
然而在他们不知道,在这天深夜到次日凌晨的10个小时炮击中,德国炮兵发射的6000发150毫米炮弹重只有不到30发命中了斯凯尔涅维采火车站。
其余的炮弹大部分落入了城区引发了大火,而炮击阻挠了任何试图控制火情的举动,最终形成了全城的大混乱。
因为火灾、踩踏、以及俄军试图控制局面而对人群开枪等一系列人祸中,不到2万人的斯凯尔涅维采在这混乱的一夜里有近三千人伤亡。
然而这一切对于此时正在发生的这场战争来说,只是电报中被一笔带过的消息。
1914年10月22日凌晨,德意志陆军总参谋部收到来自第1集团军的电报:“已在沃维奇建立防线,斯凯尔涅维采铁路系统已摧毁,俄国人已经无法阻止我们关上大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