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布鲁克终于悠悠醒转。
与此同时,赛丽尔也连夜赶来,与众人汇合。前段时间,她去西南边境处理事务,直到变乱发生,方才匆匆返回。
在老魔法师的坚持下,众人聚集在他的帐篷内,召开了一场临时会议。虚弱的布鲁克拥被而坐,曾经的高阶火法,现在却不得不通过身前的火盆取暖。
"大家,都到了?"他环顾一圈,嗓音沙哑,济济一堂的赫尔修斯河谷,如今只余下了他们四人。
"大师,到底出什么事了?"赛丽尔与安德烈,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方才,达尔尼昂也只是简单说了两句,便被布鲁克醒来的喜讯所打断。
"奥妮莎勾结布亚达人,挟持老师,以魔法阵盘,炸毁了'蹑光者之路';,随后,他们捕捉'风之塔';,推倒山崖将河谷掩埋。"忽略掉那些细枝末节,布鲁克理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在此基础上,诸人你一句我一句,互问互答,基本还原了事实的真相。
"这些,斯诺顿人是不会信的,"安德烈摇头叹道,"大师的决定很明智,尽可能早的撤离,至少有一部分人能活下来。"
"你认为,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布鲁克目视于他,他是法师,达尔尼昂是杀手,赛丽尔是佣兵,他们三个,都不擅长这种层面的谋划。
"向西走,在荒野与迷雾沼泽的交界处,建立一座临时营寨,"安德烈思忖片刻,如此答道,"集中所有马匹拖车,回河谷搜集物资,同时派出小股游骑兵,在营寨以东百里内,建立一张监视网...若是斯诺顿大军来袭,我们就分散逃入沼泽或者山林,在这种时局下,至多十天半月,他们就会退兵了。"
"好,很好,此事就由你来负责吧。"布鲁克连连点头,不得不说,安德烈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在河谷诸人中,其执政能力,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仅次于投敌的奥妮莎。
"我个人推荐阿多斯。"安德烈摆手推辞道,阿莱格里将达尔尼昂视作自己的继承人,此事人尽皆知。
"不,我还有要事,天明就会离开。"达尔尼昂摇了摇头,他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而那绝对不是治民理政。
"什么事?"赛丽尔狐疑的问道,莫非这家伙见势不妙,就想撒腿开溜不成?
"既然老师只是被挟持,那么暂时就不会有事,他必然,是被带去了布亚达帝国,"达尔尼昂沉声答道,"我欲往布亚达一行,看看能否救出老师。"
"我陪你去。"因为错怪了他而有些自责,赛丽尔立即响应道。
"赛丽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安德烈止住了她。
"嗯?"赛丽尔瞥了他一眼,当年,她可是痛揍过这个好色青年。
"我们必须将河谷之变,通知那些在外的同伴,"安德烈转向达尔尼昂,叮嘱道,"阿多斯,你南下的时候,别忘了顺路通知迪奥斯大人,他引军与斯诺顿人驻扎在一处,若是毫无防备,那可就糟了。"
布鲁克等人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事发突然,加上忙乱不堪,他们还真忘了这一茬。
"我记住了。"达尔尼昂郑重的点了点头,迪奥斯与其麾下的佣兵团,是赫尔修斯河谷仅存的希望,千万不能出事。
"我呢?"赛丽尔指了指自己。
"你负责找到伊尔洛,他去'悲伤要塞';附近了,"布鲁克接过话来,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阿芙拉,我当时心乱如麻,也没照顾好她,事后打听,才知道她与几个孩子向东去了,你尽力而为,最好能把她也带回来。"
"阿芙拉年纪虽小,但却是中阶法师,而且聪慧机敏,定然不会出事。"见他一脸自责,旁边的安德烈劝慰道。
"希望如此吧。"老魔法师叹了口气,作为河谷内的最年长者,他将不属于他的过失,也尽数揽到了自己身上。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赛丽尔保证道,她与孟德尔相识已久,就冲这一点,也不能坐视不理。
"辛苦你们了,"布鲁克欠了欠身,"孟德尔等人,暂时没有危险,我会派信使,逐个通知他们。"
"那么,来日再相见,"望着神色憔悴的老魔法师,达尔尼昂暗叹一声,躬身致意道,"师兄,你注意身体。"
"你们也要保重。"布鲁克勉强笑了笑,算是与他们道别。
道一场,或许是永不再见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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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复兴历的十二月起,这个世界的天空,终于不再寂寞。
狰狞的巨龙,永不落地的"风之塔",以及来自天国的"英灵军团",开辟了一片全新的战场。
"准备作战。"西普锐斯立起手掌,身后四个方阵的飞马骑士,同时放平了长枪,所有人身上,都荡漾起了纯白色的气劲,这表明他们,全部都拥有高阶或以上的实力。
加百利策马回旋,停在西普锐斯左侧,他将云雾弥散开来,遮掩住"英灵军团"的形迹,以免惊动了地面上的斯诺顿驻军。
"还担心什么,直接杀下去啊。"沙利耶叫嚷道,她刚去赫尔修斯河谷转了一圈,不过皆是废墟,一点意思都没有。
"好吧,"西普锐斯点了点头,朗声下令道,"法瑞尔,你率本部兵马,警戒安芬方向,若有来援之敌,尽数消灭。"
"是。"黑发少女一招手,独领一支小队,向北方飞去。
"那片建筑,是什么?"西普锐斯伸手一指,询问道。安芬城南的平原上,除了物资仓库之外,另一边,还有一片占地面积广阔的建筑群。
"斯诺顿的军事与文政学院,"加百利答道,"其中有战斗能力者,不到五百人。"
"你从本部中分出十人,在外侧巡逻..."有备无患,西普锐斯还是做出了安排。随后,他拔出长剑,扭头喝道,"其他人,跟我上!"
"杀!"云开雾散,近二百名飞马骑士,从天而降。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威势,连成一片,甚至不亚于两位数的传奇强者联袂出击。
也就在此时,百里之外,正在小憩的纳奇尼王悚然一惊,高声喝令道,"停,快停下!"
心焦如焚,他直接震开马车侧壁,遥遥望去,只见北方的夜空中,一片白云,疾速俯冲而下。
"糟了..."纳奇尼王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究竟疏忽了什么,他只顾着考虑赫尔修斯河谷与南北通道,愤恨于万里之外的布亚达帝国,却独独忘了光明教廷。
忘了"英灵军团",与六大传奇强者,他们拥有的机动性,几乎可以比拟巨龙骑士。
"王上,怎么了?"护卫骑士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回绿河谷口,敌人焚毁我军粮草之后,很快就会撤离,"纳奇尼王眉头紧皱,良久之后,方才吩咐道,"然后,你们再去收拢残兵,同时传我命令,释放第八第十军团被关押的将士。"
"可他们,是叛军啊..."护卫骑士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传我诏令,"纳奇尼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命他们戴罪立功,前去清剿赫尔修斯河谷的叛军,之前种种,则可既往不咎。"
"绿河谷,已经没有防守的必要了,"他稍一停顿,又继续说道,"让博列洛公爵,率残余部队督战,凡是与赫尔修斯河谷有关联者,一个不留!"
"是,王上。"护卫骑士战战兢兢的应道。他们不敢怠慢,立即翻身上马,持令而去。
"贼子误我!"待周围无人,纳奇尼王将身旁的马车一脚踢飞,碎木纷落,辕马哀鸣。
狮子王发怒了,他双眼充满血丝,胸中尽是愤懑,真想把所有的敌人,都像蚂蚁一样碾死。
可他做不到,他甚至不敢回援绿河谷,以免被"英灵军团"围攻致死。
深沉的无力感,侵占了他的躯体,那是败亡的先兆,亦是名为"绝望"的酵母,终会将这一腔热血,转化为邪神"丧钟"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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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纳奇尼王,跨越山峦,奔赴"悲伤要塞"的时候,其背后,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大人,"博列洛公爵领的最高军事长官,私军统领冈萨斯,急声催促道,"到底战与不战,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将军,你说呢?"年轻的安塞尔?博列洛,缩在城墙后面,腿肚子直打哆嗦。他本以为,投靠了一个好主子,便能安享荣华富贵,哪想到,灾祸如影随形,只是半年工夫,安稳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数百名飞马骑士,突袭了城外的物资仓库,五千守军,只坚持了半刻钟时间,便全线溃败,四散奔逃。作为此地的领主,博列洛公爵有义务率军驰援,可他惊惧不已,连路都走不稳当,更遑论出城作战了。
"若是派兵出战,我们必然全军覆灭,"冈萨斯为难的说道,"可若是不去驰援,日后王上怪罪下来,咱们也难逃一死..."
"唉哟,唉哟,这可怎么办啊。"安塞尔慌了神,连连叹气。
"大人,你先别急,他们似乎没有攻城的打算。"冈萨斯探出头去,观察了一番战场形势。来袭的飞马骑士,只是四处纵火,另有数十骑,悬浮在城南不远处,为首的黑发少女,瞥了他们一眼,便兴致乏乏的移开了目光。
"当真?"安塞尔精神一振。
"应该...是吧。"冈萨斯不太确定,他躲在城垛后,小心翼翼的偷瞧对方。
"那千万别招惹他们,"安塞尔缩在城墙下,拉了拉冈萨斯的衣角,"将军,快蹲下,别乱瞅,若是他们生气了怎么办?"
"大人,"冈萨斯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如回府去,听听小曲儿。"
"哪有心情——"话说一半,安塞尔忽然感觉脊背一寒,他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红色短发的小姑娘,正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
她轻盈的跃下飞马,撑开双手,在城垛上蹦蹦跳跳,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
望着那匹洁白的飞马,以及马背上的锯齿大剑,安塞尔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他可以确定,这位貌似可爱的小女孩,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都给我住手!"见一旁的士兵,还在傻乎乎的弯弓搭箭,冈萨斯一头冷汗,赶忙喝止道。
"咦?"沙利耶歪了歪脑袋,称赞道,"你倒是个聪明人。"
"多谢大人夸奖。"冈萨斯站起身来,向她行了一个骑士礼。
"算了,我且问你,"沙利耶停在他身前,询问道,"你们这里,最强者是谁?"
"这..."冈萨斯眼珠一转,最后还是指了指自己,恭敬的回答道,"是在下。"
"你?"沙利耶半信半疑的问道,"你一个高阶战士,居然是这里的最强者?"
"正是。"冈萨斯点头确认,心中直打鼓。从对方的语气来看,好像不止是上位那么简单啊。
"真扫兴。"沙利耶鼓起腮帮,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言谈间,城外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西普锐斯率领麾下精锐,气劲凝结为巨刃,劈开仓库的防火层。实力较弱的飞马骑士,则凝出光明圣焰,点燃军械粮草,火势凶猛,热浪滚滚而来。
"别怕,我对你们不感兴趣,"沙利耶坐在城垛上,两只脚一晃一晃,"前提是,你们要老老实实,呆在城里。"
"真的吗?"安塞尔松了口气,满怀希冀的问道。
"假的,"沙利耶坏笑着答道,见他目瞪口呆,腿若筛糠,女孩嘻嘻一笑,又改口道,"骗你的了。"
"到,到底..."安塞尔求助一般,望向了旁边的冈萨斯。
"放心,放心,大人是和你开玩笑呢,"冈萨斯安抚了他几句,又回过身来赔笑道,"大人,莫怪。"
"你们人类啊,真是脆弱。"沙利耶哼了一声,不过作为玩具的话,还是蛮有意思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