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雪落,漫天清寒。
房间内没有亮灯,阿莱格里扫了一眼,发现少女正坐在窗边,以手支颔,怔怔的出神。
他微一弹指,引燃墙壁上的附魔灯盏,明亮的火光洒落下来,奥妮莎不由娥眉微蹙,小声抱怨道,"太亮了,晃眼睛。"
"呃..."阿莱格里挠了挠头,从抽屉里找出几根蜡烛,插在了久未使用的烛台上,他指尖亮起一星火光,点亮蜡烛,小心翼翼的放在木桌上,然后挥手关灯,柔声询问道,"可以了吗?"
奥妮莎点点头,随口"嗯"了一声。她今天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吃饭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现在却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说。
"想什么呢?"阿莱格里坐在她对面,关切的问道。一名侍女走进来,将预先备好的茶水摆在桌上,没想到奥妮莎却摆了摆手,命令道,"不要茶,换酒。"
"你要喝酒?"阿莱格里真想伸出手去,试试她的额头有没有发烧。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奥妮莎几乎滴酒不沾,即使再正式的宴会,也不过抿一口而已。
"不行吗?"奥妮莎抬起头来,杏目圆睁。
"快去拿酒,"阿莱格里不敢拒绝,立即吩咐道,停顿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酒窖里有几瓶布亚达清酒,封口是镀银的,不要拿错了。"
"不要清酒,我要烈酒。"奥妮莎蛮不讲理的纠正道。
"好,好,"阿莱格里无奈的举起手来,改口道,"取些烈酒来,另外,再置办几道小菜。"
侍女认真记下,小碎步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几名侍女鱼贯而入,将酒菜摆放在桌上。见她们候在一旁,没有离去的意思,奥妮莎挥挥手,体恤的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收拾便是。"
她一会儿蛮横,一会儿体贴,让阿莱格里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可善变的少女,却又切换到了豪爽形态,倒了满满两大杯烈酒,递到他面前道,"喝!"
"真要喝?"阿莱格里难以置信的问道,根据他的目测,面前这杯酒,足足有四分之一瓶的分量。
"为什么不?"奥妮莎狐疑的望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顷刻之后,酒杯空空如也,烈酒涓滴不剩。
"轮到你了。"她豪爽的擦了擦嘴,将酒杯"哐当"一声放回桌上,异常明亮的眼眸,注视着阿莱格里,就像是在催促。
"好,好,我喝。"阿莱格里一咬牙,仰起头来,将杯中酒灌入口中。火辣辣的感觉,沿着食道一线流下,在肚子里腾地燃烧起来,同时将酒意扩散到全身。
在女孩子面前,没有任何拒绝的借口。
"这才像个男子汉嘛。"奥妮莎拍手笑道,被表扬的阿莱格里,刚想吹嘘几句,第二杯酒又被推了过来,同样的满满一大杯,令人心生畏惧。
"我先来。"少女粉拳一挥,豪情万丈。又是一杯烈酒入腹,她脸颊上浮现出一抹酡红,不过除此之外,没有显出丝毫醉态。尤其是那对点漆双眸,就如同晨星一般清亮。
"喝!"对于酒量只有半杯的人来说,一杯与两杯是毫无分别的,阿莱格里不甘示弱,同样举杯痛饮,随后鼻子一喷,居然冒出来几粒火星。
"哈,你是一条喷火龙吗?"奥妮莎指着他,咯咯笑道。
"吼!我要吃了你!"阿莱格里张牙舞爪的恐吓道,两杯烈酒下肚,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怪不得,原来这瓶酒的名字,就叫'烈焰龙息';,"奥妮莎端详着瓶底的铭牌,随即将空瓶放在一旁,嘟着嘴,自言自语道,"接下来,该喝哪一种呢...是斯诺顿的'雪上烧';,还是塞特斯蒂安的'黄金玫瑰';..."
"就那瓶,那瓶紫色封口的。"阿莱格里在旁叫嚷道,虽然他根本就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酒。
"有眼光,就决定是这瓶了,"奥妮莎比了个大拇指,转着酒瓶,一字一顿的念道,"清风...醉,这是哪里的酒?"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托尔姆最出名的烈酒,据说只要闻一闻,你就会醉倒在地了。"阿莱格里就像一个积极的学生,正在回答老师的提问。
"那咱们试试好了,看看它是否名副其实。"奥妮莎随手除去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气,顿时喷涌而出,如酒神的喷泉,令人闻之欲醉。
"满上!"阿莱格里主动将杯子伸过去,看着透明而略显粘稠的酒液逐渐注满,他拿过来就大口大口喝完,连滋味都没有品。
"真是浪费!"奥妮莎哼了一声,也给自己倒满,细细品味了一番,方才满意的点头道,"这酒不错。"
"那就喝呀。"阿莱格里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已经蒙圈了。
"喝就喝。"奥妮莎笑着回应道,她闭上双眼,饮下这杯"清风醉",尝不到酒的醇香,只有无尽酸苦,翻涌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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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尼昂吟唱几句,魔力运转,气劲奔涌,为自己加持了一个秘术。
结合了寒冰系法术的"光线折射",与暗属性气劲的隐匿,他的身形逐渐隐去,只有在快速移动时才会露出一丝痕迹。加之风雪漫天,夜色迷蒙,为他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足够的便利。
达尔尼昂并不想做什么,他只是想确保,不会发生什么。
一道黑影,在河谷中穿梭,"冰兰之刃"重拾杀手行当,若是有人图谋不轨,他便会悄然出手,终结对方的生命。
若说此心安处是吾乡,那么多年之后,达尔尼昂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心的家,他不想这一切被破坏,重新去过那心无所依的生活。
布鲁克小镇没有异常,"蹑光者之路"也没有异常,达尔尼昂绕着河谷转了一圈,逐渐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但是行至河谷南部的演武场时,他的双眉却骤然一挑,停下了脚步。
不对,这里太过安静了。
卡尔德拉带来的那数百人,一直居住在这里,偶尔还会进行武技训练。达尔尼昂旁观过几次,他们的身手,犹在河谷剑士营的战士之上。
当然,这算不上什么疑点。但此时此刻,演武场一侧的营房中,黑灯熄火,居然没有任何动静,就格外的反常了。
且不说那些兵士,不可能如此整齐划一的入睡。就算都睡着了,为何这营房中,连一句呼噜声都听不到呢?
达尔尼昂放轻脚步,趴伏在窗下,倾听着内里的动静。他的感官几位敏锐,能听到不止一个喘息声,证明里面确实有人,可没人打呼噜,一个都没有。
他连续换了几个房间,皆是这般情况,心中疑窦丛生。数百名大汉睡觉不打呼噜,说出去谁会信?这表明营房中的兵士,根本没有入睡,他们清醒却保持沉默,一定是在等待着什么。
达尔尼昂思忖片刻,迅速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来不及通知阿莱格里或者布鲁克了,他必须立即召集部队,保卫赫尔修斯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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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醉了?"奥妮莎笑眯眯的问道。
"我才没醉,分明是你醉了。"阿莱格里拒不承认,而且还倒打一耙。
"那你还敢不敢再喝一杯?"少女激战道。
"有何不敢?"阿莱格里双手叉腰,威风凛凛的说道,"漫说一杯,就算百杯千杯,我也奉陪到底。"
"好胆气!"奥妮莎一拍桌子,这个动作,可与她娴雅的淑女气质极不相符。
但阿莱格里只是凝视着她,觉得其一举一动,都可爱无比。
又是几杯烈酒下肚,"清风醉"也喝完,换成了斯诺顿北方特产的"雪上烧"。阿莱格里的视线中,一朵朵烛花不断晃动,越来越多,那是酒醉后的重影。然而奥妮莎的容颜,却依旧清晰,白瓷般的脸上,笑靥浅浅,明**人。
"再来一杯。"少女将酒杯递过去,颤巍巍的让人担心。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酒会洒。
阿莱格里伸手去接,但两人你来我往,在桌子上晃了半天,也没传递成功。
"自己拿!"奥妮莎将酒杯放下,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两人终于拿到了酒,想要碰碰杯,可同样的窘况又发生了,酒杯怎么也碰不到一起。
"算了,"奥妮莎自顾自干杯,突然心血来潮,轻声说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却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你尽...尽管问,"阿莱格里醉醺醺的说道,"我有问必答。"
"我若是让你帮我复仇,你会答应吗?"奥妮莎迟疑了一会,开口问道。
"当然了,"阿莱格里连连点头,连口齿都清晰了不少,"是向光明教廷吗?可现在,王上不就在南下征战吗?"
"安蓝的敌人有两个,光明教廷就要覆灭了,可另外一个,却越来越强盛..."奥妮莎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恨意,"它一天不倒,我就一天不得安睡。"
"它,它是谁?"阿莱格里纳闷的问道。
"你的帝国啊,"奥妮莎俏皮的笑道,就像在开玩笑,"你愿意为了我,背叛纳奇尼王吗?"
"你在说什么?"阿莱格里茫然的晃了晃脑袋,像是没听清。
"你不愿意,你不会愿意的,"奥妮莎自问自答道,"你对我的感情,建立在我依附于你的基础上,你永远不会为了我,背叛斯诺顿帝国,复仇纳奇尼王。"
"不,不..."阿莱格里只听到了几个词,见她神情不愉,他匆忙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摇头。
"也罢。"奥妮莎将残酒,尽数倒在自己的杯子里,随后一饮而尽,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愿意,脱离斯诺顿帝国,为了你,去哪里都可以..."阿莱格里一把拉住她,语无伦次的说道,一阵阵酒意涌上来,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还有一种古怪的燥热,从小腹处燃烧起来,将他最后一点清醒的神志,彻底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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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朦胧之中,阿莱格里感觉到,奥妮莎抽出了她的手。
"别走,你别走..."他小声嘟囔道,却感觉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奥妮莎并没有离开房间,她只是走到帷幕后,一件一件解开身上的衣衫,然后轻声招呼道,"你...过来。"
"什么事?"阿莱格里强撑着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离开了烛台的照射范围,光线越来越昏暗,甚至有种暧昧的气息。
他转过帷幕,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不由嘴巴张开,呆立当场。奥妮莎站在床边,退去了天蓝裙衫,只穿着轻薄的里衣,袖口处装饰着洁白的纱边,裸露出白嫩的手臂,与挺秀的小腿。
"呃...这..."阿莱格里支支吾吾,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试图去思考,却找不到任何头绪。
"我想送给你一个礼物,"奥妮莎赤足走近,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轻轻说道,"临别...礼物。"
"什么礼物?"阿莱格里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但是随后,他就忘记了自己的问题,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奥妮莎解开他的外袍,将他的双手,笼在自己腰间,少女肌肤那滑腻而柔韧的触感,隔着布料传来,让他体内烧起了一把火。
"别问了,来吧,来吧。"少女轻柔的呼唤道,踮起脚尖,去寻找他的嘴唇。
不知是哪位电法师,偷偷释放了强力的法术,阿莱格里就感觉,全身上下都麻酥酥的,从每一个指尖,到每一根发梢。
他低下头去,两人的嘴唇抵在一起,软绵绵的,像是一块甜美的软糖。阿莱格里喜欢这种味道,他很想多吃一点,却担心弄疼了对方,便轻轻的吮吸着,便伸出舌尖去感受,便让两具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似乎永远都不会分开。
在这个静谧的雪夜里,他们前所未有的接近彼此,当蜡烛燃尽,珠泪盈盈,两人重重的倒在床上,享受这最后的欢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