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纷乱,泥沙飞溅。
清爽的晨风中,天蓝色旗帜猎猎飞舞,绸面上白丝刺绣的四叶剑盾纹章,一直为安蓝禁军部队所持有。
这支兵甲精良的军队,历来由王室中人亲自掌控,每一名士兵都完全效忠于大公殿下。他们以拱卫祖国的核心区域为第一要务,极少出现在绿河谷的边界之外,却一直保持着相当强大的战斗力。
可是此时此刻,拍马向前的骑兵们,胸前虽然依旧佩戴着那枚熟悉的军徽,兵锋所向却正是公国的都城安芬。
他们将要占领这座一直为他们所守护的城市,然后为其更换一个新的主人。
"安蓝国内,与我方敌对的势力,都有哪些?"卡特罗曼娴熟的操控着胯下战马,想要趁着赶路的时间,尽量了解一下敌方的具体情况。
"将军大人,那就太多了,"冈萨斯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下公国形势异常混乱,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他们所求的目标完全一致,相互之间都不愿妥协。"
"所以说,每一方势力之间都是敌对的吗?"卡特罗曼微微皱眉,推测道,"这样的话,想来他们背后都有其他国家的影子了...那么其中,与光明教廷勾结的是谁?"
光明教会与斯诺顿帝国,分别是大陆南北方最强大的势力。卡特罗曼最为关心的,也当然是这个千年宿敌的布置。
"是三大世家中的布尔迪索侯爵,他掌控的军队数量仅次于博列洛大人,"冈萨斯思索着措辞,务求详尽的介绍道,"据说,侯爵夫人就是一位极其虔诚的光明神主信徒,借着这层关系,布尔迪索早在安蓝沦陷之前就已经与教会暗通款曲;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家在亡国时才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手中的力量近乎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他麾下的军队驻扎在哪?"卡特罗曼仔细倾听着,插口问了一句。
"除了其私兵之外,禁军部队的第四大队也已经效忠于他,总数目大概在两万左右,"冈萨斯指了指南方,"另外,驻防在绿河谷口的那支军队里,也有数名布尔迪索家的子弟担任要职,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就能回师驰援安芬。"
"这样么..."卡特罗曼思虑着点了点头,顺口问道,"那三大世家中余下的那个呢?有可能插手进来吗?"
"维克托家掌握着公国商贸和中大型作坊的命脉,财力虽然雄厚,军队数量却不多,"冈萨斯侧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本来,他们对大公之位也颇为眼热,但是不久之前,更换了家主后,他们连内部的意见都存在着巨大的分歧,因此暂时处于观望状态。"
"爱财必无勇,维克托不足为虑,"卡特罗曼轻哼一声,停顿片刻,忽然纳闷道,"对了,你怎么没有提及奥妮莎的情况,虽然她已经身死,但原本的势力应该还有所剩余吧?"
"大人有所不知,安蓝沦陷的数年里,光明教廷为了巩固统治,已经将王室及其姻亲家族尽数铲除,"冈萨斯笑了笑,解释道,"就连那些稍有不满的家族,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重创...当然,就算如此,向其效忠的贵族也不在少数,比如帝国南部防线的统帅卡尔德拉伯爵,就是其中一例...他位高权重,麾下有近五万名士兵,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此时又能如何呢?"
卡特罗曼安静的倾听着,并没有说什么。
"安蓝并不只有一个绿河谷,"冈萨斯耐心的继续道,"虽然远远比不上帝国的疆域广阔,但是公国各地都需要将领驻防,文官治理...奥妮莎手下就算有再多忠诚之士,但力量太过分散,又如何能够迅速聚拢起来?"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过眼下还是以近忧为主,这些隐患,就留待日后再一一铲除吧,"卡特罗曼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些忧虑搁在一边,笑道,"更何况,奥妮莎已经死了,他们就算想要尽忠,怕也找不到对象——"
话音未落,他忽然心中一凛,扭过头去,遥遥看向了东偏北的方向。
"发生什么了,大人?"擅长察言观色的冈萨斯,立即发现了异常,好奇的跟从着他看去,却一无所获。
"这股力量..."卡特罗曼眉头紧皱,停顿片刻,忽然问道,"那个方向,大概十五里距离,是什么所在?"
冈萨斯稍一思索,立即回答道,"应该是绿河与某条道路的交界处,夜里属下驰援庄园之时,就是经过那条道路西行而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卡特罗曼马上追问道,"我们现在赶往那里,几时能够抵达?"
"大人,两处并没有直接的道路相连,我们只能原路返回庄园,再向东进发,至少也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到底那里发生了什么,卡特罗曼竟然愿意耽搁现在极为宝贵的时间,冈萨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重,却还是迅速计算了一番,恭敬的回禀道。
"那...还是算了。"卡特罗曼闭目体会着什么,闻听此言,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转回身去,轻策战马,继续向着安芬的方向奔驰而去。
看到他神情有些凝重,冈萨斯不敢再去询问,只能再度回首,看向了东北那片毫无异常的天空。
晨曦照耀之下,苍灰色的天空蒙上了一层轻柔的色彩,与以往的每一个早上都毫无区别。
再过一段时间,清亮的湛蓝将逐渐从中渗透出来,直至占据整片天幕,为巡视人间的永恒烈日,铺设最宏大的背景板。
纳闷的摇了摇头,毫无发现的冈萨斯正想要回过头去,眼角忽然划过了一道炽白色的光晕。
一道笔直纤细,色泽纯粹的光。
就像是那无穷无尽挥洒而下的阳光中,千辛万苦萃取出来的,最纯粹的那一道光束。
它升腾而起,直上高空,然后如一束绚烂的焰火般蓬然爆开。
又如同圣白之塔脚下,那些特有的白棘树枝头,一朵徐徐绽放的纯白花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