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之塔。
这场史册留名的河谷攻防战,第一次交战整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午夜时分,教廷新军方才抛下近千具尸体,缓缓有序的撤退回去。
看着对方如退潮般退散,迪奥斯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对方的第一波攻击不仅仅是试探,猛烈到甚至像是决战。纵然如此,在他的指挥下,佣兵团还是顽强的顶住了,而且对方的撤退时间,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通常,在一次战争中,教廷的牧师团平均能够加持神术或者护盾的次数是九次左右,如果像迪奥斯这样知晓每次神术的持续时间,就可以计算出牧师团的极限所在。若是对方还要继续在没有牧师辅助的情况下强攻下去,那么战损就会大大增加,因此对方也没有佯退实攻的可能性。
"暂时休整。"他振作精神,高声下令。牧师团需要一定时间的祈祷来恢复法力,这段时间应该是绝对安全的,这也是己方获得的最宝贵休息机会。
命令被迅速传达了下去,城墙上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瘫坐在了地上。这些刚刚接收训练没多久的年轻佣兵战士们,根本没有接受过任何一次战争的洗礼,第一次就献给了这样惨烈的战争。也就是依托地利进行防御,他们才能打成现在这个势均力敌的样子,要是在平坦的原野上,双方遭遇必然很快就会以佣兵团的战士们被击溃,然后追杀为结束。
但纵使拥有地利,佣兵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迪奥斯靠在城垛上喘气休息着,一边问道,"伤亡情况统计上来了吗?"
"初步情况已经统计出来了,"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年轻的战士,那是战士营的一名中队长。他低声禀报道,"这次战争大概死去了三百来个兄弟,重伤失去作战能力的也有差不多同样的数量,防线上的士兵或多或少也受了点轻伤。"
"这么多..."迪奥斯微微抽了一口凉气,看到这个佣兵战士脸上悲戚的表情,他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嘱咐道,"通知兄弟们撤下防线休息,只要顶住接下来的两拨,我们就有援军来了。"
"啊?"附近的佣兵战士有些振奋的抬起头来,问道,"副团长,是斯诺顿帝国的援军吗?"
"哦,"迪奥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看着那几个小佣兵一脸兴奋的往城墙上跑去,迪奥斯深吸了一口气,顺着石墙坐了下来。
"斯诺顿的援军?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一脸困惑的小矮人霍埃尔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一脸疑惑道。他回到河谷之后,也参与了城墙上的防守,当然,并没有骑着他的黑山羊巴比。
"你先过来,"迪奥斯忙招招手,低声道,"别乱嚷。"
"啊?"霍埃尔有些纳闷的看着他。
"对了,我记得你的山羊能够翻山越岭?"迪奥斯皱着眉头问他。
"是啊,巴比很能干的,"霍埃尔茫然的点点头,"怎么了?"
迪奥斯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完整的信笺,递了过去,低声嘱咐道,"你抄小路去绿河谷,向他们求援。按照你山羊坐骑的速度,几个小时就能到吧?"
"求援?"霍埃尔重复道,"你不是说有斯诺顿的援军吗?而且绿河谷不是没多少军队了吗?"
"骗他们的,"迪奥斯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对方根本没有攻打绿河谷的打算,他们抽出几千人的军队,还是没有问题的...河谷的生死存亡可就全靠你了,记住,这个消息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走。"霍埃尔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蹬蹬蹬的快速跑了下去。
唉...迪奥斯看着他的背影,再次叹了一口气。攻防战正常的伤亡比例大约在一比三左右,正如现在一般,但是迪奥斯本来认为拥有食人魔投石手之后,给对方造成的危害会更大一些。纵使如此,对方接下来若是不计伤亡的强攻,己方能否守住还是一个问题。而根据他的经验,若是这样的一条防线,驻防人数少于三百人,就只能顾此失彼,被对方一点突破。
至于斯诺顿帝国的援军...他无奈的摇摇头,这只是激励军心的一个手段罢了。自己确实是派赛丽尔去斯诺顿帝国求助,最好的可能性是驻扎在蹑光者之路那一头的数千斯诺顿守军迅速驰援。但是一来一回,怎么也得需要两天以上的时间。
双方的军力对比上,他手中的军队数量大概在对方的三分之一多一点,包括接近两千人的佣兵团战骑营,一千食人魔战士,数百名佣兵团弓箭营和其他的佣兵战士,以及安蓝派驻在河谷外的那一千军队。刨除去作为远程攻击火力的食人魔战士和弓箭营,剩下能派到防线上的战士数量只有三千人左右。而现在,只是一波猛攻,他就失去了手头六百人的军力。
他思忖片刻,招过来一个传令官吩咐道,"传令,把安蓝的那一千军队调上防线。"
"不留任何一点预备队吗?"传令官询问道。那一千余命安蓝军队本来驻扎在河谷外的小镇,战前被迪奥斯调了进来。由于对方毕竟是友军,所以第一波的攻击中把他们作为预备队放在了防线后作为预备队。
迪奥斯摆摆手,"我已经命令防线上伤势较重的弟兄撤下去处理伤势,他们中还拥有作战能力者,转为预备队。"
看着传令官走了下去,他苦笑了一声,手中的兵力实在有些捉襟见肘。这样的伤亡比例下去,自己在勉强撑过三波之后就必须把食人魔战士们也派上防线,可是他们却恰恰是目前输出最高的兵种。将他们撤下哨塔赶上城墙,也只能是饮鸩止渴殊死一搏的行为。
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从一开始,就有如此大的劣势,自己所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尽力而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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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外,光明新军大帐。
因涅迪尔轻轻皱着眉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将领。对方的统帅对于教廷军队的各种关窍纯熟之极,让他不止一次感到出奇的别扭。从展开阵型到神术护盾的加持,甚至自己撤退的时机,似乎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关于敌军这个副团长迪奥斯,有比较详细的资料吗?"他思忖片刻,侧头问道。
"关于他的资料并不少,他在瓦努纳防线就与我们战斗过,当时就收集过他的信息,"旁边的情报官在桌案上寻找着卷宗,思索道,"不过,大主教大人指的是哪一方面?"
"基本资料先给我介绍一下。"因涅迪尔淡淡道,他还没有什么头绪。
"迪奥斯,悲伤佣兵团第一副团长,也是邪法师阿莱格里最重要的两个亲信之一,上位战士,这也是已知佣兵团内的最强者,"情报官浏览着手中的卷宗,总结道,"他使用的武器为长剑和方盾,是一名修炼了防御向的邪恶气劲传承。我们甚至怀疑他获得的是一个传奇级别的战士传承..."
"年龄呢?"因涅迪尔忽然插话问了一句。
"年龄?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吧。"情报官有些不确定。
"这个范围可真够小的,"因涅迪尔不由嘲笑了一句,追问道,"那他的出身呢?我们获得的关于他最初的情报是谁收集的?这么不负责任?"
"他的出身...好像是来自高地野蛮人部落,可是与佣兵团内其他野蛮人并没有什么关系,"情报官查看了一番,有些犹豫起来,"我们获得最初关于他的资料么...这个..."
"怎么了?说!"因涅迪尔不满的哼道。
"最早关于迪奥斯的情报,正是...由大人你亲自收集的,"情报官忙读道,偷眼瞅了一眼因涅迪尔的面色,"胜利日庆典之前,大人在瓦努纳街头偶遇迪奥斯和伊尔洛,回来后曾经命令情报部门专门收集此人的情报...可是后来迭逢大变,这件事就被耽搁了下去。"
"哦..."因涅迪尔恍然的点点头,喃喃道,"不过他到底是谁呢...不只是对于教会的军队的作战方式如此熟悉...我记得当时,他甚至连'光明之种';这种隐秘的神术也知道..."
一时之间,对迪奥斯的来历他也毫无头绪。恰恰此时,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居然没经过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他的身上泥迹斑斑,显然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赶来。
"怎么?"因涅迪尔并没有责备他,对方居然敢这样闯进来,一定有非常紧急的情报。
"大人,本部发来的急信。"信使疲惫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金属圆筒递了过去。他微微躬身施礼,没想到双膝一软竟然瘫在了地面上。
"来人,带他下去,好好休息。"因涅迪尔面色温和的吩咐了一句,方才打开金属筒,取出其中依旧密封完好的信笺。
情报官恭敬的站在一旁,却不由自主偷眼看着,想要获得一些表情上的征兆,这是情报官员永远无法改变的职业习惯。
与往常不同,一向淡然的因涅迪尔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这让他有些紧张,凝神屏息想要寻找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终于听到白袍的大主教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好,很好,西尔维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