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不想回府,就在屋子里抱着尘儿,来来回回的走,越想越心乱如麻,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根本没给她时间去想。
等两个孩子都哄睡了,茯苓才拉着她出门。
回到侯府,才进二门,就有丫鬟喊茯苓道,“你娘在前院挨了板子,侯爷不许别人扶她,你还不赶紧去。”
茯苓听了脸一白,撒了腿丫子就转身朝书房跑去,知晚攒紧手心,朝书房快步走去。
书房外,姚妈妈跪在那里,衣服上有血迹,额头上全是汗珠,茯苓去拉她起来,姚妈妈摇头,“娘没事,娘没护好姑娘有错,该罚。”
知晚气的推门进去,书房内,狼藉一片,碎茶盏,还有摆放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踩上去都咯吱的响。
定远侯坐在椅子上,神情很颓败,嘴里嚷嚷着对不起,连知晚走近他都没发现,而是对着一幅画发呆,画上的女子用团扇遮住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美的让人自惭形秽。
知晚轻轻的唤了一声爹,定远侯抬起头,看着知晚,伸手摸着知晚的脑袋,“爹不该骂你,你没错,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知晚想姚妈妈肯定说了她是被人给害了,才有的尘儿和思儿,错的是秦知妩和秦知姝,定远侯没法帮她逃回公道,不然尘儿和思儿就瞒不住了,知晚鼻子泛酸,轻点了下头,“事情与姚妈妈无关,女儿……。”
事情是与姚妈妈无关,但是她不应该瞒着他,还帮知晚逃婚,如果他早知道,就不会让知晚再回来了,在侯府外面,他可以全权做主,但是在侯府,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她太糊涂!
知晚苦苦哀求,定远侯还是松了口,饶了姚妈妈。
知晚出门时,正好遇到钱氏,侯爷出门办差,回来就大发雷霆,打了四姑娘的贴身妈妈三十大板不算,还罚她跪着,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钱氏心里高兴,但是又怕出了什么大事,可是见知晚安然无恙的出来,钱氏想错应该不在她身上,应该是她没照顾好知晚,便问侯爷道,“侯爷,姚妈妈犯了什么错,惹你这么气愤?要是使唤着不顺心,我再给四姑娘重挑一个?”
定远侯盯着钱氏,手慢慢的攒紧,又慢慢松开,闭眼道,“不必了,准备官服,我要进宫。”
钱氏知道定远侯办差回来,按理是要换好官服,即刻进宫面见皇上的,现在为了姚妈妈的事耽误了半天,钱氏越想越觉得事情很严重,侯爷很少因私忘公的。
只是侯爷已经罚过姚妈妈了,她再罚就是说侯爷罚轻了,况且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侯爷为什么罚她。
知晚和茯苓扶着姚妈妈回檀香院,白芍已经把药箱子拎到姚妈妈房间内了,知晚帮姚妈妈上药,看她被打出来的伤口,知晚眼眶红了,姚妈妈艰难的挤出来一丝笑,“侯爷是疼姑娘的,是奴婢做错了,不该瞒着他,若是当初奴婢告诉了侯爷,姑娘就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侯爷罚奴婢是应该的。”
知晚轻轻一笑,“你瞒着爹也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
这一天,注定不平静,姚妈妈挨罚的消息被人揣测,说什么的都有,可是还没想明白,紧接着侯爷在梅姨娘屋子里发脾气的事又传遍了侯府,几位姨娘都想在侯爷回来时,献殷勤,好博德侯爷的欢心,结果侯爷发了脾气后,在书房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总管出现在书房内,脸色僵硬,“奴才办事不利,四姑娘的两个孩子没能送走。”
定远侯皱紧眉头,“小院里除了老刘头会些拳脚,其他人根本没武功,谁能拦住你?”
总管摇头,“暗处还有两个暗卫,身手在奴才之上,奴才根本没机会靠近两个孩子,他们是奉越郡王命令监视两个孩子的,奴才要是再去,他们不会手下留情了。”
定远侯眉头更皱,越郡王没事监视两个孩子做什么?昨天皇上还对他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不可轻易把知晚许人,尤其是那些纨绔子弟,他还纳闷呢,结果徐公公加了一句,比如宋二少爷,比如楚大少爷,比如……比如了一堆,弄的他满头雾水,定远侯更干脆,直接求皇上赐婚,结果皇上打哈哈了,女婿自己找,对女婿狠点,这是圣旨。
不赐婚,又不许他轻易许人,还不能对女婿太好,皇上还真的有闲情,他不过离京十几天,连皇上都关心起知晚的婚事来了。
此时,临墨轩,暗卫把昨晚总管潜进小院,要抱走两个孩子的事,包括定远侯白天发现知晚生了孩子,一掌拍碎桌子的事全部告诉了叶归越。
叶归越眉头微挑,想不到定远侯会去小院,还那么巧合的发现了两个孩子,怎么没听暗卫回来禀告她挨罚的事,定远侯又悄悄送走两个孩子,看来是要替她隐瞒了,他倒要看看,定远侯会给她挑什么夫君!
“多派几个人看着小院,以后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靠近。”
“是。”
等暗卫走后,冷风进来道,“爷,冷七传话来,烟花制作成功了。”
叶归越嘴角一勾,唇边的笑意好似火焰,肆意的燃烧着,灼热出一抹风流姿态,美艳不可方物。
檀香院内,知晚正在修剪花枝,一个身着青碧色裙裳的小丫鬟急急忙进来道,“四姑娘,相王府和卫国公府又派人上门求亲了。”
闻言,知晚咔嚓一声,把一朵开的正艳的月季给剪了下来,茯苓撅着嘴,瞪着丫鬟道,“求亲就求亲,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
要说以前,茯苓会惊吓,可是昨天,侯爷都知道了姑娘的事,怎么可能还会把姑娘嫁进王侯之家呢,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既然不会,就是来多少个都不担心。
小丫鬟被骂的缩着脖子,有些委屈的抿着嘴,太太早前说了,四姑娘的亲事让侯爷做主,现在侯爷回来了,四姑娘不去瞧着点儿,万一侯爷真把四姑娘许人了怎么办?
知晚把剪刀搁回托盘里,拍了拍手,迈步朝院门走去,茯苓把托盘递给了小丫鬟,然后随着知晚身后出院子。
还没进松香院,知晚就见到两个丫鬟端着托盘出门,有说有笑道,“你说四姑娘到底是有福还是倒霉啊,得罪了越郡王,好好的亲事给他给害没了,结果却引来相王世子还有遂宁公府少爷来求亲,足足有八家,就等侯爷点头了。”
“侯爷这两日脾气不大好,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摔了茶盏,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气着了,侯爷一直很疼四姑娘,为了四姑娘,都被镇南王关大狱里去了,我猜应该不会胡乱把四姑娘许人了。”
“侯爷是不会,可是老太太和太太会啊,老太太可是巴不得早点把四姑娘送出门,我偷偷告诉你,昨儿夜里,老太太还做了噩梦,好像是侯府因为四姑娘满门抄斩了,老太太发话了,要是一个月内侯爷不把四姑娘嫁出去,她就撞死,免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丫鬟说着,突然发现知晚就站在她们不远处,脸一白,忙把头低下,装没看见似的,一溜烟飞快的跑远了,身后是茯苓的骂声,敢乱嚼舌根,要打十板子!
想到赵氏做噩梦,知晚眸底微闪,嘴角轻轻弧起,迈步进了院子。
屋内,几位上门求亲的夫人把知晚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听得站在屏风处的知晚都脸发烫。
赵氏坐在那里,手里拨弄着佛珠,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偶尔也谦虚两句,只听她道,“侯爷,几位世子少爷是真心想娶知晚的,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真心想娶?连面都没见过,哪来的真心?天上掉下来的?
钱氏见定远侯啜茶不语,什么不知所思,有些急了,几位夫人在这里等答复都半天了,也早说了,无论侯爷把知晚许给谁都行,毕竟知晚只能许一家,她们都理解,只能说是有缘无分,钱氏越看越觉得定远侯压根没想知晚出嫁的决心,心也阴沉了下去,连赵氏做噩梦都说出来了,侯爷还么偏袒知晚,是不是真要把侯府搭上才满意?!
钱氏正要说话,忽然丫鬟唤了一声四姑娘,钱氏眉头一沉,道,“进来吧。”
知晚从容迈步进屋,挨圈行礼,然后咬着唇瓣看着定远侯,“爹,无论你把女儿许给谁,女儿都无怨言,只是女儿有两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定远侯沉默了几秒,点头道,“说吧。”
知晚小意的瞥了几位夫人,神情有些避讳,似乎想单独跟定远侯说,钱氏不耐烦的催了,“这些夫人是来说媒的,有话就直说,扭扭捏捏,岂是大家闺秀做派!”
知晚绞着手里的绣帕,声音里带着担忧,“方才来的路上,我听说老太太夜里做了噩梦,我害的侯府满门抄斩,知晚也做了噩梦,同样是满门抄斩,是夫君要我送了个包袱给爹,然后官兵就来抓爹了,女儿苦求夫君,他非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休弃女儿,女儿神志不清下,夜里放了把火,那把火烧了一天一夜,所有的东西都烧成了灰烬……。”
知晚越说声音越小,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有种惧怕别人看她的样子,知晚低着头,连呼吸都缩着,不敢粗喘气,不过嘴角却是上扬的,你会做噩梦,我也可以,我害的侯府满门抄斩,我承认便是,但是我不是有意的,是夫君要我做的,我不得不照做,今日你们将我许亲,将来我会害侯府,完全是因果循环,没有因就没有果。
赵氏脸僵硬着,看知晚那样子,似乎做噩梦不是信口胡来的,难道是真有其事?她说做了噩梦完全是想借此警醒侯爷罢了,赵氏心里打鼓了,与其把整个侯府搭上,她宁愿知晚这辈子都不嫁!
定远侯坐在那里,若无其事的端着茶啜着,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嘴角有笑,他这女儿果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竟然会将计就计,“可还记得梦里的夫君是谁?”
知晚摇头,“不认识,女儿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只记得最后一面时,他身上穿着云锦绣祥云锦袍,腰束玉带,手里拿着玉扇,怀里还搂着个青楼女子……。”
云锦,大越朝有规定,只能伯爵以上才能穿,加上腰束玉带,那是权贵之家,怀里还有青楼女子,可见是个纨绔子弟,就这几句,今日来求亲的世家少爷全都涵盖了。
听到知晚这么说,那些夫人们坐不住了,知晚说的时候,她们就在心里对号入座,完全符合啊,她们只是被请来说媒的,万一知晚说的成真了,简直不敢想象,四姑娘胆大人尽皆知,受了委屈,放火,大家同归于尽,完全做的出来啊,她没必要抹黑自己。
夫人们后悔答应帮着提亲了,现在就算定远侯答应求亲了,回去肯定也会让她来退掉,可是方才说的那么情真意切,这会儿说不娶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几位夫人互望两眼,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正要起身,定远侯把茶盏搁到桌子上,开口道,“老太太一个人做噩梦,我还不相信,连知晚都做了噩梦,我不敢不信了,就算不是真的,我也不敢去冒这个险,几位的求亲恕我不敢应,请转告相王等,容我改日再登门赔罪。”
那些夫人忙站起来,笑道,“大梦示警,不可不防,侯爷不敢嫁四姑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们这就回去了,告辞。”
说完,忙走了出去,也不要钱氏送了,活像慢了一步,被定远侯逮住许亲。
等几位夫人走了,赵氏再不挂着那副假笑了,手里的佛珠拨的飞快,可见她心里怒气不小,“有胆量来求亲的,将来会祸害侯府,侯爷是打算留她一辈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