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雨的脚尖在地上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将刺向宋唯一眼睛的长剑继续向前递出分毫……
一刹那好似百年,就这么凭空的脚尖一顿,却将充斥着血腥味道的冲杀动势彻底地凝固了下来……
柳生雨一动不动,保持着弓步前倾的动作站定原地。
嚓!
杨猛没有看清宋唯一收剑的动作,等到宋唯一宝剑回甩,以暗劲崩掉剑尖那一血珠,并转腕将宝剑插入剑鞘时,他才听到空气中残留的声音,以及剑鄂上的暗扣发出的那一轻响。
这一轻到了极致的声响,却打破了暴雨狂风过后的宁静,“我出剑与收剑的速度对已超出了声音的速度,也没有破坏你的内脏,如果你学过我武当的吞气法门,当知道如何闭气修养,只要一个月之内不与人动手和动气,伤口处残留得那一暗劲,反而会帮助你快速回复,起码可保你十年无虞,只是以后的阴天潮湿天气怕是要遭一罪了……”
柳生雨惨然一笑,在杨猛与宋唯一极为不解的目光中,回手用力的在胸腹间狠狠一拍……
砰……
随着这一声闷响,伤口里的暗劲顿时爆发,而柳生雨绷紧如弓的身体也忽地瘫软下来,就这么直直地瞪着宋唯一慢慢趴倒,等到看似毫发无伤的身体终于碰触到坚硬的石板地时,忽地又似干瘪的海绵,奇怪地缩成了一团。
这是一团诡异到了极的身体,直到那一团紧缩到了极致的身体下面,终于缓缓流出一块圆圆的血迹时,空气中凝重压抑到了极的气氛,这才随之被彻底打散。
杨猛张着嘴巴,却不知道该什么才好,即便是在后世见识过各种邪门歪道,如今也感觉脑袋实在有些不太够用,“如果他是坚持武士道精神,应该是剖腹自杀吧,为何会选择如此极端而又令人费解的死法?”
答案隐藏在外面忽然传来的一道冷冽而又有些恭敬的声音里面。
“在下皇甫松,乃宫内四等御前带刀侍卫,上面让我随柳生大人同来杭州,吩咐如果宋大人出手之后,可以为他收尸……”
宋唯一看着那名穿堂入室,不请自来的大内侍卫,忽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既然上面让你收尸,你便收了去吧,想来那柳生雨甚至其身后的日本人,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想从我在他身上留下的剑伤里,看出日炼之剑与月练之剑的区别……”
皇甫松看起来大概有三十一二岁,下颌留着三缕漂亮工整的短须,看着宋唯一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道:“此人来自日本的望族柳生一族,加之其此次算是立下了功劳,是有资格葬入柳生宗家墓地的……”
杨猛听了宋唯一的话,终于恍然大悟,但心里毕竟有些不爽,虽然看着皇甫松一脸恭敬,可不知为何就是感觉阵阵的腻歪:“今天倒是长了见识,早听日本地少人多,所以才对我大清贼心不死,如今看到这日本人的死样,才知道日本人果然极为爱国,原来连死了都不敢浪费地方……”
皇甫松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才有些恍然杨猛若有所指,先是举手抱拳示意见礼,然后才有些不太确定地道:“在下也是因为与这位认识了段日子,才从他口中得知,普通的日本男孩,从睡觉的姿势是要仰面平躺四肢展开的,象征着日后前途远大,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刺客或忍者,从在睡觉时才必须缩成一团,为的是不让身体时刻保持警醒,以免过分暴露在阳光之下,也正是因为这种严酷的训练,所有刺客或忍者在死后,身体都会因为条件反射瞬间缩成一团……”
看着宋唯一有些不解,皇甫松继续解释道:“柳生家族虽然在日本从政参军者众多,但那都是宗家的子弟才有资格的,至于那些旁系的柳生分家,有地位的还能做个武士,地位低下者,只能作为忍者或刺客培养,因为柳生家不擅长培养忍者,所以此人定然是名刺客,这种人在柳生家族里,又被称为暗柳生,如果没有特殊的任务或功勋,终生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且不得行走于阳光之下……”
杨猛心里微微一动,却又装作不解地继续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此人已经……”
“是的,这人的任务恐怕就是激怒宋大人出手,在身体上留下大人独门的剑法,如今虽然身死,但任务却已经完成了,按照柳生家族的规矩,他不单有了将尸体以大字展开的资格入藏宗家墓地,就连他的直系后人,也可以从此脱离暗柳生的身份,加入柳生宗家并拥有自己的名字……”
宋唯一看着皇甫松侃侃而谈,心里觉得有些厌恶,皱了皱眉头转身坐了下去,“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处?既换不回他的命,也改变不了他身上的剑痕……”
皇甫松笑着了头,有些理解地对宋唯一鞠了一躬,“宫里的李公公和柳生家的代表关于这方面有过口头的协议,这次交手,算是柳生一族的剑客与我大清民间高手的私人武术交流,一来不会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友谊,二来比武的结果如何,柳生家都承诺不会以暗杀和其他任何方式继续追究宋大人……”
宋唯一嗤笑了一声,忽然与杨猛一般,觉得这清廷算是已经烂到了根子里,竟然丝毫不以此为辱,竟然还好似占了多大便宜般的沾沾自喜。
可惜,皇甫松显然没有猜到宋唯一的想法,看到他仍皱眉不语,这才继续笑着道:“宋大人不必担心,相信就此一役之后,日本方面从此不会再有人以其他接口继续纠缠大人,更不会再有人来找那日炼之法……”
……
杨猛眉头一动,瞳孔本能地在眼眶中缩了一下,随后好似无意地走了过去,仔细地大量了一番这位皇甫松,“如此,可真是要谢谢皇甫大人了,希望日本人能够信守承诺,不再想法设法来给我姑父添堵,这人既然刚死,要不要我来帮大人抬出去……”
皇甫松没有看到杨猛眼中的变化,只是客气地拒绝了杨猛的好意,独自忙碌起来,趁着尸体没有彻底僵硬,先是轻轻地将那位用了假名的暗柳生四肢一一拉直,然后又将其扶起放平躺在地上,等到外面再次进来几人之后,这才用准备好的担架将其心翼翼地抬了出去。
“猿真的是只吃露水么?就能够活下来么?”
宋唯一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杨猛,忽然笑了起来:“你也想学那日炼之法?”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门秘术,单凭那暗柳生宁愿豁上性命,也只求在尸体上留下致命的剑痕,就能看出其神异与强大之处……
杨猛嘿嘿笑了一下,有些讨好地接着道:“就算孩儿没有资格修行这种千年传承的秘术,不过只是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日炼法门,想来也不会影响到咱武当什么……”
宋唯一犹豫了一下,不知在心里触碰到了什么地方,看着杨猛略微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忽地淡淡一笑:“其实穿了也没什么,你看那露水在清晨旭日初起之时才有,早晨的阳光启发万物生机,所谓的猿食露水,其实吃的是阳光,在道家的典籍道藏中,也有在黎明时分以吞气的法门,服食朝阳紫气一,其实都是一个道理,总而言之一句话,便是服食日月精华……”
杨猛眉头微微一动,心里先是惊讶,竟然会与道家服食日月饵药等传联系到了一起,觉得过于玄异恐怕有些夸张其词,但但他忽然联想到连自己都能灵魂穿越,那这些原本被后世归于迷信的玄学,是否真有其事呢?
心有大畏惧,便生痴障心,得便是如杨猛此刻的心态,特别是当他反复琢磨着宋唯一所的理论,不觉愈发觉得其中隐藏着难以言喻的玄机,等到宋唯一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回话扭头看过来时,却发现杨猛神态之严肃,甚至比自己还要庄重几分,显然对于这门更倾向于道家修道长生学的剑技秘术,发自内心地真正敬畏起来。
宋唯一了头,心里赞叹杨猛心思还算纯净,有着常人难求的追求大道之本性,嘴上则继续用最通俗的语言继续描述着:“这个世界很奇妙,你看一切的植物,好似不如走兽飞禽般自在,但却都时刻暗中模仿甚至向往着太阳,吸收着太阳的精华,而本来看起来要比植物高等的动物,在吸收太阳.精华这方面,却天生又不如植物,只能模仿着月亮,或有意或无意地服食着月亮的精华……”
杨猛一头汗水,眼中愈发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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