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秦乐海露出一个笑,“你们这次的考试都很不错,但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想知道你们这一班的学问,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什么程度?”秦则歪着头看着三个阅卷官,目露怪异之色。
秦乐海一皱眉:“怎么,这问题不对?”
秦则手一摊:“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只是你这可把我给难住了,你问我们学问到了什么程度,我也不好说,反正没有八斗,也有七斗,你们会的,我应该都会,你们不会的,我也会,这样吧,你们考考我。”
“没八斗也有七斗?”
秦乐海、秦乐书、秦乐风满头汗水。
天下文才共十斗,曹子建一人独占了八斗,文高八斗那是形容一个人学问牛逼到了极点,已经天下无敌了才用的。
“那好,我们考考你,你知道回字有几种写法?己已巳三字,戊戌二字的区别吗?”秦乐书抢先询问道。
秦则再次歪着头,眼神鄙视的看着三人。
“鄙视?”
秦乐书三人对视一眼,要是秦雪、秦雨、秦凝三人听到秦乐书拿这种问题来考秦则,定然会狂笑出来,秦朝这一班是什么人,专拿‘测字算命’当游戏玩的,你考别的还好一点,考文字的写法,不是故意找虐么!
“怎么?你答不出来?”秦乐书说道。
“答不出来?三岁小孩都知道的我会答不出来,回字四种写法,己已巳三字,一个没出头,一个半出头,一个封了口,没出头的是自己的己,半出头的是已经的已,封口的是十二时辰中巳时的巳,戊戌区别在一个多了半横,都是时辰字,拜托,你们出点有难度的考题,这会让我很没成就感的。”秦则语气十分不屑。
“回字是四种写法?”
秦乐书瞪大了眼。
他们三个乐字辈的其实都不是什么真正的读书人,学问并不高,回字有四种写法,秦乐书自己才知道三种,不过他不敢再细问四种是哪四种。
“要难度?那好。”秦乐海嗡声道,“你先说说什么是有难度的?”
秦则一笑:“像‘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就是有点难度的,还有……”
“唯器与名?”
秦乐书、秦乐海、秦乐风一懵,秦则口里吐出的古文完全没听过。
“又比如说对‘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这些,你有什么独到见解?”秦则又道。
秦乐海、秦乐书、秦乐风再次傻眼。
秦则一皱眉:“你们不会这些句子都没听过吧?”
秦乐海、秦乐书、秦乐风苦笑,微一点头。
“那好。”秦则更是鄙视的看着三人,“那像‘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尧舜之盛,尚书战之,礼乐作焉!’这些你们应该懂吧?”
秦乐海、秦乐书、秦乐风脸色都青了,都成谁考谁了?
秦乐海一咬牙道:“秦则,论语你可会?”
秦则叹息一声,无精打采道:“懂一点。”
秦乐海立时来精神了,四书之中,流传最广,最经典的就是孔子的《论语》,大宋开国,赵普以半部《论语》治天下,论语更是被推崇到了极至,他们秦家人虽然骨子里少文墨,但《论语》他秦乐海还是学过的,而且还自认为不错,当下眉开眼笑道:“既然你懂一点,那好,我问你,论语第一篇,你可背得?”
十岁之前的孩子主要是识字。
论语作为四书之一,自然没学的,秦乐海只问秦则能否背,已经是很高看秦则了,谁料——
“《论语》的第一篇篇名叫《学而》,共分16章,这个我们班能倒着背的没有47个也有46个,你听好了,‘子曰:学而时习之……’”秦则懒洋洋的背着。
秦乐海、秦乐风、秦乐书嘴巴再次张大了。
“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秦则背到这最后一篇便住口了,眼神看着三人有种浓浓的轻蔑。
“嗯,不错!”秦乐书一看他这表情,也有些气了,“不过死背书没什么用,真正的大学问人不仅背得出来文章,更要懂其中的微言大义,光背不行,你得解释。”论语秦乐书也背得,可其中道理,他就懂得不多,不仅他,秦乐风也是,倒是秦乐海曾苦攻过论语,对论语的注解还是懂得非常多的。
可是,让一个十岁孩子解释论语?
秦乐海本要阻止,便秦乐书已经说出来了,他也好奇,这次能不能将秦则难住。
“‘子’,在古代是对有地位、有学问的男子的尊称。”秦则清脆的声音响起,“有时也泛称男子,而论语中子曰的‘子’,指的是孔子……”
“‘曰’,就是说的意思。”
“‘学’,孔子的学,指的是他们要学的西周的礼乐诗书等。”
……
秦乐海对《论语》最为熟悉,一开始还是带着考较的意味去听,可听着听着,心就怦怦然加速,而后整个人就完全进入到秦则的声音世界里去了,那是——在大学问人讲课时,听课者完全听入了神的状态。
不仅他这样,秦乐书、秦乐风亦是竖着耳朵,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欣然而笑。
……
一个时辰后。
“意思便是‘不怕别人不了解我,就怕我不了解别人。’,但我认为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在了解别人的过程中,也使别人了解自己。’”
秦则解释完《学而》篇最后一句,又歪着头看着三人。
秦乐海、秦乐书、秦乐风愣愣站着,心里翻腾着滔天骇浪。
“原来学而时习之的‘学’,孔子指的是学习西周的礼、乐、诗、书等。”
“而‘时’可以指‘在一定的时候’,也可指‘在适当的时候’,更可指‘时常’。”
“而第一章,我所知道的正常解释这小子居然认为是错误的,可是按他的说法,又确实我们的解释不合理,他的注解更合理一些,怎么回事?我学的解释是真正的大儒的注解,他一个小孩……”
……
若仅仅是注解出来了也罢,偏偏这秦则卖弄学问,不仅把正常的,现在整个社会都一致公认的论语解释给说了出来,而且将秦朝讲的一些这时北宋还没出世的注解,比如:北宋理学家朱熹对论语的注解,明清时的注解,后世的一些注解,全都炫耀式的抛了出来。
天啦,那些可都是后世大儒站在前人肩膀上弄出来的。
也就是秦乐海、秦乐书、秦乐风本来肚子里就没多少货,否则换一个真正的通世大儒来,听了这些解释,怕是会被轰炸得都要怀疑人生了。
门吱的开了,秦乐海、秦乐书、秦乐风失神落魄的出来了。
“秦当,你也进来一下。”秦乐书喊道。
“嗯,来啰!”秦当欢快的应声,跑了过去。
门关上,秦乐书三人对秦当也开始考问起来,这一问,秦当的表现一点也不比秦则差。渐渐的,屋内三个阅卷官的震惊完全化为了惊喜,而后惊喜又化为狂喜,三人一出来,又兴奋的把秦树给叫了进去考问起来。
外面。
“秦则,乐书叔他们叫你进去干嘛?”秦凝脆声声的叫道。
“问一些简单至极点的问题,都是学问上的,太简单了,我随随便便就答出来了。”秦则笑吟吟答道。
“简单至极的学问?”
秦凝皱了下眉,其他在场大人也想不通,阅卷官为何阅完卷不公布,反而将孩子给叫了进去,再次口头考较,难道——蓦的一些紧张的家长,更紧张了,“难道这次他们考得很差?乐书他们不敢公布,这才重新考较,重新打分?”这些家长一紧张,议论声自然好不了,秦书月、秦雨、秦雪、秦凝本来对这些孩子还是有点信心的,这时也跟着紧张了。
这时——
“哈哈!”
木门再次打开,秦树首先走出来,后面是狂喜现于脸表,毫不掩饰的秦乐风、秦乐书、秦乐海三人。
“他们在笑!”秦雪等人顿时一松。
“乐风,如何?”老族长这时恰恰赶到了,看着三人出来连询问。
“哈哈!好,很好!”
秦乐海先是一声哈哈,秦乐风却是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族长,快,快召集全寨最有学问的老人来!”
“最有学问的?”其他人一愣。
老族长也是一愣,秦乐书已经凑到他耳旁低嘀了几句。“真的?”老族长拧着的眉心一下就散开了,喜笑颜开连抬头向秦书月、秦雪、秦霜等人吼道:“书月,雪丫头,去,把秦书知,秦书才……所有学问好的老人都给我叫过来!”
“族长?”秦书月看向老族长。
“哈哈!”老族长也是一声哈哈,这才道:“是好事,好事!”
“好事?”
“难道这帮孩子的学问?”很多人都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