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见到伊丽莎白时,给石辰的感觉还是一个普通的家居妇人,一位为子女烦恼的普通母亲,微笑着与石辰聊着闲天,将一开始的紧张氛围冲淡了许多。
然而此刻只是一个神态的转变,就让石辰有一种面前陡然换了一个人的错觉,没有刻意的高高在上,这个女人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眸里的审视也被数十年修炼出来的城府掩藏的一干二净,却依旧给石辰带来一种让人窒息的压力。
这一刻,面前的女人不在是一位聊家常的母亲,而是伊丽莎白一世,独立战争年间说一不二的革命领袖,联邦如今的女皇陛下。
不过石辰之所以有这种压抑的感觉,更多的还是因为对方吐露出的信息,实在令他有些无措。
居然有流言说千琳是他和伊莎的私生女,还有比这更让人操蛋的事情吗?
千琳怎么看都有两岁多的样子,而众所周知,伊莎在念月池大学之前,一直在索伦古堡深居简出,所以要说伊莎在伊丽莎白皇室严密的保护下还会有这么一个女儿,简直就是不可能的荒诞事情。
可惜这个错漏百出的流言在联邦的上层圈子却极有市场,不说未婚先生子的八卦原本就是人们热衷的话题,伊莎的身份更是让这个话题变得更为火爆。
毕竟伊丽莎白家族已经有了一个阿尔萨莉雅这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例子在先,一直规规矩矩的二公主殿下伊莎与人偷情也不是什么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千琳偏偏虽然是黑发黑眸,但眉眼却是跟伊丽莎白家族一脉相承,几乎是与莉雅和伊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而石辰同样知道。对方想要从自己口中听到的绝对不是类似的话语,她要的是结果,一个能够解决眼下问题的办法。
可石辰能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别人拉屎放屁?
因为莫名的压力和紧张,石辰的额头开始溢出汗水。
眼见石辰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伊丽莎白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看着他继续道:“事情既然是你惹出的,伊莎那孩子又不懂事。所以我这个做母亲的,只好找你要个交代了。毕竟出了这种事情,你应该知道对皇室意味着什么。”
自然意味着耻辱。
若是任由流言传播下去,虽然不至于对伊丽莎白的声望造成什么打击,却也将成为伊丽莎白皇室永远的污点。
石辰深吸口气。道:“是我考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责罚?”伊丽莎白睨了他一眼道:“你对我伊丽莎白一氏有恩。谈何责罚。若是说出去,岂不显得我伊丽莎白凉薄无情。”
“不敢。”听到这句话,石辰更觉压抑了,他也不知面前这个女人再打的什么心思,只好眼眸低垂,等候对方的发落。
看着石辰的样子。伊丽莎白一直微眯着眼睛审视着他,沉默了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飞雪,缓声说道:“没想到也是个没胆魄拿主意的,还要我们这些做女人的来做主。”
听到这句话,石辰颇感惭愧,唯有头颅垂的更低。
“寻个日子,你和伊莎把婚事办了吧。”伊丽莎白道。
咔嚓。
石辰一直握在手中的烤瓷杯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刺耳。
他抬起头来,看着对方丝毫不似开玩笑的认真神情,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跟他开玩笑。
咽了口唾沫,石辰仍觉得口中干涩无比,趁着杯中的奶茶还未流尽,将它一口干掉。
明明只是一杯奶茶,他却像是饮下了一杯烈酒一般,深吸口气,涨红着脸道:“您可能误会我跟伊莎的关系了,所以,恕难从命。”
说完这句话后,石辰只觉得对方的目光突然冰寒了下来,让他如坠冰窖。
像是一瞬,又似是过了很久,保持着冷峻面容的伊丽莎白却是轻笑起来,“很好,你的回答至少让我确定的一件事情,让我放心了不少。”
眼见对方没有发怒,精神一直紧绷的石辰终于舒了口气,面对这位喜怒无常的女人,石辰觉得自己还是少开口为妙,静待下文。
伊丽莎白看着窗外淡淡道:“如果你刚才真的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你是一个愚蠢到了极点,根本不知进退的家伙,这样的人,往往死的很快。二,你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亦或是说对俘获伊莎芳心这件事情上很有信心,并试图以此上位获得前所未有的上流生活,然而,这却是更大地愚蠢。一味的贪鄙,同样是寻死之道。”
说着她再次转过头来,看着石辰道:“不过,既然你能毫不犹豫的拒绝眼前的诱惑,那么说明你并没有主动却图谋什么,这一点,让我很欣慰。所以,我重复先前那句话,将千琳交给你,我暂时还是放心的。既然你可以为了莉雅那丫头主动背起这个小包袱,说明你是一个正直却习惯感情用事的人,凡事都为他人着想,这一点,从你的履历上也看的出来。”
说着她再次轻笑起来,“不过这样人,同样容易走上寻死之道,冲冠一怒,不顾后果,虽然这样的秉性偶尔能够成就些许英雄,但自古英雄,总是短命的。我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寡妇。”
石辰听到这番分析,汗颜无比,不过终于彻底放心了,同时也有些后怕不已。
感情这位陛下是在试探自己,说真的,伊莎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漂亮而又善良,单纯却不缺乏必要的智慧,可以说是一个接近完美的女性,也是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
而且对方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啊,娶了她,就是伊丽莎白的亲王殿下。
这种巨大的诱惑,恐怕世间真没多少人抵挡的住。
如果没有叶梦祈的存在,石辰还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脑袋一热,智令利昏之下就一口答应了,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暗叹对方老奸巨猾之余,石辰担忧问道:“那流言...”
伊丽莎白闻言,轻哼,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石辰道:“我伊丽莎白,还不至于向一则荒诞的流言低头,爱说什么便让他们说去吧,这么多年来,这些流言还少了吗?至于伊莎,你就不用操心了,想娶她的男人,能从索伦古堡排到西海岸去。”
石辰勉强笑了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番话似乎另有所指的意思。
仿佛就像是在说,就你瞎了眼,难道我女儿离了你,还找不到好男人不成。
石辰理智的把这当作自己的意银,不妄做非议。
伊丽莎白忽然叹了口气,“能跟我说说,你和莉雅那丫头在泰坦的生活吗?”这个时候,她仿若又从一位陛下,变成了普通的母亲,一位想念不孝女儿的可怜母亲。
石辰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听着女人的问话,眼眸变的深远而幽邃起来:“那夜,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母亲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在一群限娠署的官差追的无路可逃之下,从通风窗口,钻进了一间条件简陋的廉租房里,因为激烈的逃亡,已经濒临流产,而当时那间房间的主人,就是我...”
虽然早有相关的情报过眼,但当石辰声情并报的将那段虽然艰苦却格外幸福的时光讲述出来时,依旧让伊丽莎白感触良多。
她就这样平静地看着石辰,静静的听着故事,虽然极力掩藏着自己的情绪,但石辰依旧从这位年迈的母亲眼中,看到了一抹晶莹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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