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眉是个很清丽脱俗的女人,何况眉宇间总是带着三分忧郁,让人很难不升起怜惜之心。
她如今轻轻一跪,却像是重重跪到了人的内心深处,就算最强硬、最粗鲁的男人见到这一幕,都会不禁变得斯文,变得心软。
风萧萧道:“邀月是知道那日画眉鸟也在,想要杀了解恨,不过你只要不找来,不亮明身份,她也没工夫去找你,你何苦兜这么大个圈子,非把我也给绕进来。”
柳无眉道:“我有苦衷,非求两位不可,但尊夫人如果见到我,我是不会有机会说话。”
风萧萧愣了愣,心道:“还真是,以邀月的性子,一旦知道了柳无眉就是画眉鸟,肯定一掌就杀了,哪容她多言一句。”
柳无眉垂下了头,道:“风大侠与尊夫人伉俪情深,根本是形影不离,我跟了一路,都没找到空隙,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伉俪情深,形影不离?
风萧萧忽然有些脸热了,干咳了一声,道:“我看你精明过人,把我都哄得一愣一愣的,还有事需要来求我。”
柳无眉咬着牙,道:“当年我虽然逃出了沙漠,但也中了石观音的毒,所以她算准我一定会爬着回去求她,否则我就要死在沙漠里,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风萧萧叹了口气,道:“你没有回去?”
柳无眉嘶声道:“我用罂粟麻痹了自己,撑住了难忍的痛苦,逃出了魔窟。我知道。她想要我跪在地上求她……她喜欢看别人哀求她的样子。”
风萧萧道:“最终你还是回去了。”
柳无眉幽幽道:“以罂粟来止痛,实在无异饮鸩止渴。只是我实在痛得无法忍受,渐渐沉沦在罂粟中。成了罂粟的奴隶……我越来越上瘾,用量也越来越大,每年花重金收罗来的剂量,早已不堪使用……”
她黯然垂下了头,她不愿让人看见她痛苦的脸。
风萧萧柔声道:“你此去大沙漠,一是想收些罂粟的果实,二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取得解药。”
柳无眉低声道:“是,我没想到,我辛苦支撑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逃出石观音的魔爪,成了她的奴隶,成了她的狗……”
她忽而仰起脸庞,道:“所以,我是真心感激风大侠伉俪,你们虽是无心,我却得以逃出生天,大恩无异于再造,感激难以言表。柳无眉愿以一切来报答二位。”
明亮的灯光下,是她的精致秀气的脸,动人的风韵中,显出迷人的美……
风萧萧连心跳都满了半拍。移转目光,道:“你身中之毒,我是没法子解的。最终也没能救你,其实算不上恩德。”
柳无眉螓首低垂。下巴抵上了微微起伏的胸口,细声道:“无眉早有夫家。彼此相爱甚深,所以不能自荐枕席,侍奉榻前,还望风大侠谅解……除此之外,无眉愿为风大侠做任何事……”
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不可闻,脸颊越来越红,更增十分的娇艳。
风萧萧久于花丛,却听出她的语气软弱,隐隐带着些仓惶和不安。
这不是拒绝,这分明是无法拒绝。
风萧萧有些恍然。
深更半夜,柳无眉既然将他领到这座僻静的小院,孤男寡女面面相对,这已是有了心理准备了,只要能解毒,便愿做任何事,只是她还很犹豫,一直下不定决心。
柳无眉见风萧萧神情不定,低着头站起身,双眸似晨露泫然,道:“我去房间打理一番,你……你……随时可以进来……”
风萧萧吓了一跳,而且真的跳了,脑袋恨不得撞上了房梁,连连摆手叫道:“不用了,不用了!”
他就算有这色心,也没这色胆……邀月是真会发疯的!
柳无眉幽幽叹了一声,道:“除此之外,无眉已没……能让风大侠瞧上眼了。”
风萧萧已站的远远的,都恨不得缩在角落的最里面了,道:“我不是在玩欲迎还拒的把戏,我的确不会解毒,对石观音的毒,我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柳无眉带着点期盼问道:“不知尊夫人……”
风萧萧摇头道:“邀月只稍通一些医理,但比我强不到哪去,要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的精力智慧都有限度,武功高些,其他地方就难免要差些。”
柳无眉神情黯淡,一时间万念俱灰,娇躯浑身发软,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她这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是人看着都会心酸的。
风萧萧终究不忍心,沉吟道:“何必如此沮丧,你大可以逼问石观音,她……她现在是抗拒不了你的。”
柳无眉泣啼道:“她……她是绝不会说实话的,她一心只想我生不如死……活的比她还要惨……”
风萧萧笑道:“这倒不妨事,在我手里,没有人能不说实话。”
柳无眉止住了哭泣,心中升起希望,支起身子,道:“只要风大侠肯救无眉出苦海,无眉愿以身伺候,一定竭力侍奉,只是……只是不要让我夫君知晓就好……”
风萧萧又往后缩了缩,道:“我真没这个意思。”
柳无眉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不是无眉天性**,想要对不起自己的夫君,只是……只是夫君爱我太深,我每次毒性发作,痛不欲生,他……他比我还要痛苦,我……我不想让他这么痛苦……”
风萧萧动容道:“一个女子为了他的丈夫,竟肯牺牲至此,好教风某汗颜!你放心。对付现在的石观音并非难事,举手之劳而已。我一定逼问出解药,让你们夫妻早日脱出苦难。”
柳无眉这才相信他果然无旁心。不由很是欣喜,起身抹了抹眼泪,福身道:“风大侠大恩大德,无眉铭感五内。”
她有些红肿的眼睛中,闪着感激的光……若非实在无奈,她自然也不愿对不起深爱自己、自己也深爱的丈夫。
风萧萧微笑道:“不知石观音如今在哪,我现在就可以……”
柳无眉吃惊道:“她不就在风大侠那儿吗?这是我亲手安排的。”
风萧萧不能置信的瞪着她,失声道:“你后来不是将她又带走了么?”
柳无眉摇头道:“绝无此事!”
风萧萧眉头紧锁,面上浮起一层阴霾之色。思索道:“不是你,又会是谁呢?”
无花?柳无眉刚才就说了,无花已经死了,是楚留香亲口说的,肯定不会有假……还会有谁想得到石观音呢?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报仇?
报恩?不太可能,石观音仇家满天下,找她报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一下,线索已全部断了。
柳无眉瞬间从云端跌落谷底。整个人呆呆的站着,娇躯轻轻的颤着,美目发怔,其中再无光泽。更无一丝的神采。
风萧萧很快回神,见她这幅样子,实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他叹了口气。道:“石观音应该还没死,你……你要是寻到了她。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定会帮忙的!”
柳无眉毫无反应。仿佛魂魄已被夺走。
风萧萧又温言说了几句,仍是如此,他只得住嘴。
良久,柳无眉的眸光忽然回缩,闪过一道令人发寒的厉色,盈盈跪下,低头道:“不论如何,风大侠都是无眉的恩人,往后不管何事能用得上无眉,无眉绝不推辞。”
风萧萧看见了那道目光,顿时不寒而栗,这才想起,柳无眉绝不像面上这般娇柔顺从、清丽可人,实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他不由皱眉道:“你是不是想去找楚留香的麻烦。”
柳无眉略一犹豫,咬着嘴唇道:“无眉不敢欺瞒风大侠,天下间还有一人能解去石观音的毒,便是那神水宫的水母阴姬,而楚香帅得罪了神水宫,水母阴姬答应过我,若是能杀了楚香帅,她便愿意替我解毒。”
她这么坦诚直言,反倒让风萧萧无言了,沉吟道:“看你先来求我,就知道你并不是真正恶毒之人,唉!人皆向生惧死,为了求生……我也不好多说了。”
柳无眉幽幽道:“无眉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子,只可惜上苍不眷顾,降下了这许多苦难,无眉好不甘心,只盼着和心爱的夫君白头偕老,不求风光无限,只求安稳度日,连这一点点渺小的希望,难道都不可以么?”
风萧萧还能说呢?柳无眉心意已决,他说也没用了。
他长叹了一声,道了声保重,便大步出门。
旅店的小院风景如故,但人的心情已经不同。
柳无眉对丈夫的深情,是那么的无私,这是一种奉献和牺牲的爱,相信她丈夫对她也同样如此,只可惜有情人却偏偏多灾多难,苦不堪言,上天何其不公也!
风萧萧神情倦怠的拍着门,道:“我回来了。”
他也不等邀月答话,径直推门进房。
邀月正在静静地闭目调息着。
风萧萧轻轻坐到了她的身边,凝视着这份无可比拟的娇颜。
就算静坐时的邀月,依然是那么冷若冰霜、高不可攀,只看一眼,都会寒到心里去,让人只想低头,不敢再看。
但她偏偏生的那般美,不光是长得美,气质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只一眼,便可以深深刻入人的心中,绝世的风姿,几乎亘古长存,再难抹去。
风萧萧忽然怦然心动,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火热,他的手缓缓摸了上去。
邀月的手很冷,泛着像玉像冰的光泽,触感却很柔软细腻,让人根本不舍得放开。
风萧萧低声道:“邀月,我想你了。”
邀月睁开了眼睛,妍丽的眸光竟有若实质,在脸上扫过的感觉,就像是冰块抹过一般。
和以往相比,她语气并不算太冷漠,甚至反握住了风萧萧的手,问道:“你精神不太好,是遇敌了?”
风萧萧摇摇头,将他此夜的经历缓缓道出。
邀月面无表情的听着,忽而冷笑道:“好了,你去吧,将她的人头带回来。”
风萧萧全身都僵了,颤声道:“!”
邀月竟闭上了眼睛,再不理他。
风萧萧怒道:“你还是人么!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同情心?”
邀月猛地睁眼,眸光已经开始燃烧,缓缓道:“别人休想沾着你一根手指!她竟然敢对你动心思,现在……她已可以去死了!”
风萧萧瞪视道:“邀月,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虽然冷傲,却还是一个人,我能感觉得到,你心里还是有柔软的地方……原来我错了……”
邀月冷漠的神情颤动起来,似在破碎边缘。
她一字字道:“竟连你也这么说我?”
风萧萧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话说重了。”
邀月轻轻将头靠到他的怀里,幽幽道:“我也是人……也和世人一样怀恨、嫉妒……我只要想起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心中就很痛苦,丝毫不能减轻的痛苦……你可知道么?我有多爱你……我愿为你放下所有的冷漠与高傲,你……你是知道的……”
她少见的这般温柔,玉白的脸上已浮起了让人惊心动魄的红晕。
风萧萧紧紧环住了她,柔声道:“邀月,我也爱你。”
邀月突然重重将他推开,冷冷道:“快去!”
风萧萧道:“去哪里?”
邀月道:“去将她杀了。”
风萧萧失声道:“你竟还是不肯放过她?”
邀月道:“若有别人的男人敢多看我一眼,我一定会为你杀了他,你为不行?”
风萧萧激动道:“这……这不一样!”
邀月翩然起身,道:“你不愿去,我不怪你,我去!”
风萧萧彻底惊了,从后面将她搂住,道:“我不许!”
邀月怒道:“你竟然为了她,而拦着我?”
风萧萧比她更怒,一下子将她全身的穴道点住了十之**,道:“我就拦了,你想怎么着吧!”
邀月又惊又怒,她实在没料到,风萧萧竟会对她出手。
风萧萧一把将她脸面朝下的按到了床上,气呼呼压了上去,在她耳畔咬牙道:“不好好教训一下你,真当我是吃软饭的了,上次你差点弄死我,七次啊七次,这回换你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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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明天就要去面基了,嗯,早上七点的高铁,四小时的路程,不知能用手机码出多少字,下车后,俺就要好好的去玩啦~~
所以后面连续几天俺都不一定能更新,只能说尽量吧~~
面基回来后,便要参加同学的婚礼,又是两天……下月俺就不想每天两更的全勤了,尽力保证一更吧~~
这假俺早就请过了,这回再说一次,希望大家表怪俺哈~~俺也是人,也爱玩的,自从码字后,两年时间只出去玩过一回……对于这次的面基,俺很是期盼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