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走后,风萧萧也赶紧出门。
风雪迟迟未归,让他心中实难安定,循着魔种的感应,找出城去。
这一找,吃惊不小。
全因他居然先找到了师妃暄。
远远便瞧见,师妃暄曼妙轻盈的身姿自一座规模宏大的佛寺中从跃出,疾行往成都方向。
风萧萧隐于树后,思索少许,反闪入佛寺。
只见古柏参天,竹树葱笼,红墙环绕内佛塔凌空,寺楼巍然高大,规模不小,由山门殿起,便殿堂重重,虽及不上净念禅院的结构复杂,造型优美,但亦是宏伟壮丽。
不过如今却空无一人,风卷落叶,枝丫沙沙,颇感萧瑟。
风萧萧在成群成阵的主殿群中传行,眼前的万千竹树豁然间开朗,露出一座耸起的高塔,份外具有气势。
高塔左近的地面、墙壁、甚至树上,都染有斑斑血痕,痕迹虽干,却仍感新鲜,显然这里曾发生一场激斗,而且时候不久。
要知这种规模的名寺古刹,肯定会有武功高强者负起护寺之责,而寺中和尚多少也有懂得武功的人,此塔定是此寺关要之处,所以成为最惨烈的战场。
风萧萧强烈的感觉,让他知道风雪正在此塔之中,不过他却忽然停步。
太阳快升到佛塔顶处,漫天阳光下,一位佝楼背脊的灰袍老僧正背著他专心一志的打扫庭园,正好拦到了进塔的必经之路上。
他身上存在这一种犹如巍峨高山般存在的宏大气势,却引而不发,竟与宁道奇的自然淡泊道,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风萧萧双眸幽芒隐动,缓步靠近,停步行礼道:“大师早安。”
老僧背脊猛地挺直,立时变得雄伟挺拔,再没有丝毫龙钟老态,却不转过身来,慢条斯理的:“时候不早啦!是施主来早啦!”
风萧萧含笑道:“大师或许无心,却阻碍了在下进塔的道路,不知可让否?”
老僧仍旧沙沙的扫着地,不温不火的道:“进塔容易出塔难,前车之鉴,请自三思。”
风萧萧听得眸光电闪,沉声道:“何为前车之鉴,大师不妨明示,也可警示我这后来人。”
灰衣和尚缓缓转身,道:“施主到来之前,尚有一位女施主,性情暴戾,已入邪道,希望这七层浮屠的无上愿力,能够祛除她的魔障与恶煞,还其清净本源。”
这老僧须眉俱白,双目半开半闭,眼神内敛,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之气,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长上寸许,清奇独特。
风萧萧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徐徐靠近,笑道:“在下魔障也是不小,正希望能被净化清洗一番,听闻此宝塔居然有这等功效,我心甚慰,真迫不及待想入塔一试。”
他话音刚落,耳鼓忽地传来“哄”的一声,就在此一刹那,一种难以言表的精神异力侵入脑际,思维空间中,雷电共作,风雨如晦,岩浆裂地,滋雾弥漫,如天地初分时的混沌不清,又似末日里的灭世之况。
风萧萧一震之下,便即回神,叹道:“比之祝玉妍的天魔狂音,尚有过之而无不及。敢问大师,这是何种神功?”
灰衣和尚淡淡道:“这是佛家力能降魔伏妖的真言咒,关键处是我手结的大金刚轮印,通过特别的音符真言,能振动施主体内相应的气脉,产生不可思议的效力。”
风萧萧往他结成的手印瞟了一眼,摇头道:“大师莫要诓我,你手之结印,确有凝聚本心的功效,但侵入影响我的精神异力,却仍出自真言之声,换句话说,大师就算双手随意摆个动作,依然可发出震撼心魄的真言……”
他顿了顿,斜眼道:“大师本末倒置,是欺我不懂,还是想诓我入彀?”
风萧萧可是施用精神异力的行家老手,自学成“移魂**”后,便逐渐融会贯通,最终与“静心决”、“明玉功”凑成了他自己的“道心种魔**”。
他的“道心种魔**”与原本此功法已有很大的不同,就好像一件四分五裂的残破盔甲,经过重新锻炼之后,更为契合于他自身,而非原本的创造者。
所以当初他从鲁妙子那获得“道心种魔**”原件的时候,只观而不学,因为他早对此功法的最细微处也了然于心,不但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老和尚这番话骗骗旁人可以,却不可能瞒过深悉精神攻击的风萧萧,所谓的佛家真言,不过是精神异力攻击的另一种说法罢了,他同样可以施展,而且不必结什么手印,只是威力远没有这般宏大罢了。
灰衣和尚微笑道:“施主真乃方家,不过以手印触发内心而口吐真言,或从内心触发出手印而口吐真言,关系到是否拥有慧根佛性,如悖逆之,则偏邪道也。”
风萧萧皱着眉头道:“是吗?在下虽不懂佛,却也对大师口中的真言了解不少,看来真是完完全全入邪道了。”
他面浮冷笑,讥讽道:“同样是冲击他人精神,你用就是佛法无边,我用就是邪魔外道,真是岂有此理。”
灰衣和尚摇头道:“刀无善恶,正者用之为正,邪者用之为邪,岂非理所当然?”
风萧萧点点头道:“在下并不否认这点,但谁者正,谁者邪,又是谁说了算?”
灰衣和尚道:“功德自在人心。”
风萧萧轻描淡写的拔剑在手,道:“受教了,敢问大师法号。”
灰衣和尚合十道:“真言。”
风萧萧平剑凝视,缓缓道:“风萧萧。”
心镜倏然展开,已然毫无保留。
不管什么原因,能将风雪逼入塔中困守,这位真言大师的功力一定高得惊人,高得恐怖,他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必将全力以赴。
风起于身前剑尖之锋芒,凝炼雷霆,尽收清光,电光隐蓄,时轮冻结在狂风暴雷将出未出之际,却已势不可挡!
真言大师双目射出深邃不可测窥充满智慧的异芒,手结佛印,喝道:“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