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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权衡
“雪之下，我姑且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坐在饭桌上吃着简单的煎蛋和培根，看着桌面上花团锦簇美不胜收，与其说是报纸不如说是调色盘的东西，我突然出声说道。
“对于这次竞争学生会执行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我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够阻止你当上正式执行。我姑且问的是，你对于当上执行之后接下来有什么行动举止，有着怎样的规划方法而已。”
“那种事情很简单的吧？”
似乎在以为我小看她的样子，雪之下抬起头瞪了我一眼，纤细的手掌飞快的转动着刀叉，将桌面上的煎蛋分割开来。
“听取大家的意见，然后整理出分析数据，根据群众的看法进行规划。有必要时向老师参考询问，如果可以的话就完全独立自主，充分发挥身为学生的优势。这种事情应该是常识。”
“啊，这么说也确实是好学生的常识。这确实是这样的。”
“……你说话时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怎么说，从学生的角度时没有问题的，但是从管理层的角度来说，这种民主体系毋庸置疑是最为失败的产物。”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能够听从所有人的要求进行行动。”
将报纸放在桌子上，我夹起来一块培根塞进了嘴里，含混的说道。
“为什么提倡扁平化管理，就是因为传递任务和消息的时候人手损耗和意见冲突实在是太多了。想象一下，假如说你提出一个意见，独裁的话这个意见会以光速传达下去，在几分钟内就得到执行。”
“然而听从那些所谓的同学们的意见时，这个进度就会无限期的拖延下来。因为总会有人不满意。不满意的话这个方案就会打回重做，重做的话又会出现问题，这个问题传达下去又会有人不满意，重新打回重做。然后实在不行还得需要去做思想工作。”
“这也就是为什么所有二战国家在战争时期不约而同的使用了配给制度和类独裁制度的原因。因为只有这么做速度才最快。”
“但是这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么？”
雪之下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早餐，双手交叠放在了膝上，脸上略显困惑。
“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适当的听取学生的意见也能够让这个庆典办得更好。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有了一个参加到这个庆典中的心情，这样的话也会带动很多人过来协助的积极性吧？”
“不，雪之下你搞错了一点。工作效率并不取决于有多人努力工作，而取决于有多少人不努力工作。后者的重要性比前者重要的多。”
对于这种天真的理论，我也只能摇了摇头。
“一个三十人的队伍里面，有五个努力工作的人并不能带起来其他二十五人的积极性。但是一个三十人的队伍里面有着一个散播负面情绪的人，那么整个队伍就可以说是快要废了。”
“……什么意思？”
“满足感。”
我低声说道。
“只是因为满足感而已。人为什么要努力工作，多数都是为了利益和满足。努力工作的人是会从中汲取快乐，但是这种快乐很难有着适应性，也很难扩散出去。当然，那种英雄领导级的人物另当别论。但是从普罗大众来说，努力工作的情绪并不会传播。”
“但是负面情绪就截然相反了。好吃懒做，自视甚高，这种负面情绪的传播速度要远远超越正面情绪。因为重复工作和无权所带来的空虚感就是这种情绪的口粮。所以只要一个人，就能够把整个队伍摧毁。”
“军队有权利将逃兵和造谣的人枪毙，公司会辞退恶性言论的员工，但是很遗憾的，负面情绪传播源往往有着超常的生存力。”
“除非你指望手下的人都是圣人，不然的话这种浮动的人早晚会成为祸害。更加遗憾的是，学生往往是拥有这种情绪最多的人。不被重视，没有女朋友，成绩不好，甚至是打游戏输了，都可能造成恶性结果。”
因为天气不好所以心情不好，进而想到了无数负面情绪，让整个团队陷入困顿中。
这可不是青春期少年的权利啊。
我微微一叹。
“青春期的年轻人十分纤细敏感。而且在网络时代吸取了太多没必要的东西之后，他们煽动起来越发的困难，但是负面情绪的传播却超乎你的想象。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所有人都是冲着虚荣来的话，那么第一张牌倒下之后，整个链接也会随之崩塌。”
“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重担都将会压在少数几个人身上。在这种情况下，团结与否都是无意义的，只剩下死撑了。”
“因为是惯性，亦或者是责任感，全盘的毁灭是校方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少数人的权益会被牺牲，多数人的暴政得到胜利。这就是所谓的民主与学生自主发挥的普遍结局。”
“而且请容我指出一点，没有任何计划是按照计划表取走的。通常是更慢，少数情况下为更快。但是仔细想想我们这边又不是卫星社也不是宗教团伙，这种情况理所当然。而且学生更关注的是自身，你指望他们拿出来革命者或者军人的思想状态完全不切实际。”
比如说任劳任怨的去干杂活啦，欢天喜地的去做什么啦，这种事情一般都不可能的。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去看小说动漫聊杂志。
多数情况下都是没事闲的，或者说想要赚点眼球才选择来到学生会。就这样充满着虚伪与权利欲望的地方，在最开始的任务没有出现效果后，有人带头分崩离析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然后，面对这种情况下，你打算如何选择呢？
看着桌子对面皱着眉头的雪之下，我轻笑了一声，重新拿起桌面上的报纸阅读起来。脸上不可遏止的出现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