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九五年七月五日,测试过后的第二天。似乎早有预感,全体队员今天都没有像昨天一样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呆在宿舍里或者附近的地方转悠。光从表面上看个个一脸平静,但实际上内心都带有不少的期盼;盼望着幸运从天而降,幸福的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早晨我和往常一样,雷打不动的去了老旧球场。只有在球场上,我才能暂时忘掉身边的一切事物,我似乎天生就和球场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九点半的时候,当我走到宿舍门外的时候;就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平常吵吵闹闹的嬉笑声没有了,四周一片寂静!推开门,一屋子的人或坐或站,把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整个球队的人似乎都集中到这个狭小的宿舍里来了!唐教练大马金刀,正襟危坐在正中央,手轻放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缓缓敲击!
"季飞,就等你一个了!"没有责骂,脸上甚至带着些亲切的笑容!让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省体工大队的韦教练昨天就去柳州了!"轻飘飘地一句话又把所以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唐教练说出的这句话透露出两个意思来;一是我们桂林市是韦教练考察落脚的第一站;这当然跟我们上次勇夺冠军的因素密不可分。二是上省队的名单其实昨天就已经定出来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要等到今天才公布。
"我们队有史以来同时有两人被选中!这是史无前例的,是我们桂林市篮球界莫大的荣耀!"唐教练说着说着就激动的站立起来,声震屋顶!
下面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两个人的名额让不少人看到了希望!若有所觉的感受到一道目光向我瞟来,回望过去,就看见马上飞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笑意;甚至调皮地对我眨了下眼!
难道他事先已经知道了?但马上回味过来,以他家里和唐教练的关系,想不第一个知道恐怕也难吧!只是他对我眨眼睛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也在被选入的名单之上?
这个想法一冒出头,我的心情就再也不能平静了,仿佛有人拿了面小鼓在我心里不停地擂响!热切地看着唐教练的嘴唇,听着她接下来的一段话语,直接把我幸福的砸晕过去!
"祝贺季飞和马丹两个人!"唐教练终于把该说得话说出来了!我也如释重负,摊开手掌心,赫然发现上面已经贴满了汗液!至于唐教练后面的话语我就再也没能听进一个字!直到老母鸡,蒋刚,邓春海等一干人众过来和我击掌庆贺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是的,我进省队了!
告别了宿舍里一帮带着羡慕眼神的队友,我和马上飞跟着唐教练上了一辆商务车。七拐八弯的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来到一家装潢不错的酒店。搭乘电梯上了八楼,入眼一个格调高雅的宽阔餐厅。一路穿行过几个门洞,进入一间古色古香的包间。里面已经坐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看见我们推门而入,中年男子站起来,伸出大手热情洋溢地握住唐教练的小手,爽朗的笑道,"唐教练万忙之中拨冗相见,荣幸万分呐~!小儿幸得您的尊尊教诲,才有今天一番成就!感谢万分,万分感谢啊!"
"别站着说话!来~快请人家坐啊!"另一个中年妇女也及时插话道!
"哎哟~!看我这着急上火的!怠慢客人了!~快请坐!"
"马局长这是望子成龙心切!我实不敢当啊!呵呵!"
"这位小朋友就是季飞吧?上次好像还帮我们园林局打过球来着?球技精湛!以后到省里可要照顾点我们丹子才行哟!"
这客气话说得是滔滔不绝,连绵不断!既让人听着心里舒服无比,又不会冷场!只可怜我这乡下来的乡巴佬,呐呐半天也回不上一句!好在别人也没在意,总算应付过去!
马上飞也不善于言辞,干脆拉着我离的远远的就坐,自顾自的聊起天来!
"我爸妈就这样!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你别当回事哈!"
"不敢!"我惜字如金。人家父母摆明了请唐教练吃饭表示感谢,却不知道非要拉着我过来干嘛!
"飞子!跟你相处了这么久,说实话,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说点别的!我以前还要仰视你呢!"我谦虚的答道!
"去你的~~!你别看我老爸满嘴跑火车,他那是在官场上,已经养成习惯了!但我从来实话实说!就说这次去北海比赛,如果没有你的意外加盟;我想我们恐怕连四强都进不了!最多也就和去年持平!哪有我们现在能进入省队的风光?"
看着马上飞真诚的目光,我淡淡一笑!
"你知道省青年队为什么每年都要持续不断的不停招人吗?"马上飞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来,听得我心里一动!
"那是为了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国U18青年锦标赛!"看我一脸迷惑,马上飞继续解释道,"U18就是18岁以下,包括18岁!"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测试这么严格和详实!
"别以为进了省队就可以高枕无忧!如果全国锦标赛没有突出的表现,还是会被打回来的!但这也是个抛头露面的好机会!"
马上飞大概说得口干舌燥了,端起桌上一杯热茶一饮而尽,舔舔嘴唇继续说道,"如果表现优异,很可能会被一些甲级俱乐部相中,甚至直接进国家青年队打U19的世界青年锦标赛也是很有可能!最次也可以回省队打全运会!"
一番话说得我是心情澎湃,激荡不已!我仿佛看见了不远的前方国家队在向我招手,前途一片光明!但马上飞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可惜广西青年队这些年从来没有取得过什么好名次!几乎年年在下游徘徊,能进入国青队的队员是一个也没有!甚至被知名俱乐部选中的也几乎为零!"
可怜我这个井底之蛙,刚刚还在为自己能够进入省队而沾沾自喜呢!现在明白过来,这终将是水中望月,到头一场空!顿时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这时候们被再次推开,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大圆脸笑容可掬的走进来。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不是见过一面的桂林市体委主任姜主任又会是谁?后面跟着两个人,却是上次北海之行的两个领队!
"来迟了!来迟了!老马可不要见怪哟!"正处级和副处级见面,按理来迟点是应该的。但体委是个清水衙门,可比不得园林局来得实惠和重要;见面先告罪一声也就变得情有可原了!
"哪里~哪里!几位主任能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来来来,快请坐!"
我和马上飞拘谨的站起来,含笑点头示好!
姜主任压压手示意我们坐下,可我们哪敢!等他们全部坐定后,我们才小心的贴着半边屁股,不踏实的坐下!
"马丹和季飞可是我们桂林市的骄傲啊!本来应该是由我们市体委做东,请你们来聚一聚,现在却有些却之不恭喽!"
"说哪里话?本来就是一家人嘛!再说犬子能有今天成就,还不是有赖在座诸位大力提携,应该的,应该的!"
"哈哈!"一番话说得是在情在理,大家和气一团!
和这些"大人物"坐在一起实在不是件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脸都笑得有些发麻了,尽陪着小心!如同坐蜡似的熬了一个多钟头,却食不知味,可惜了一桌好菜!最后马上飞也是耐不住性子,匆匆告罪一声,就拉上我匆匆而逃!
下的电梯,出的门来,迎着一股清新的风儿吹过;全身才恢复了生气!
告别了马上飞,本想打个电话给女魔头报个喜!但马上飞的一番话犹言在耳,马上变得意味阑珊,也就失去了兴致!
没头没脑的一头撞进师大校园,不知不觉就来到那个熟悉的老旧球场。看着球场上熟悉的一切,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想道,我这是在干什么啊?这都还没去省队报道呢,自己就愁得跟个上吊鬼似的!以前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县城不起眼的小球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什么?还不就是靠着孜孜不倦的努力和自强不息的拼搏!一味的怨天尤人有什么用?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梅花香自苦寒来!我要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地来,哪怕前面的路充满荆棘和坎坷,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我也在所不惜!
重新点燃的汹汹斗志,火热在心间,很快化为一股暖流转遍全身!我猛的跳跃起来,高喝一声,气浪涌向四方!激情燃烧的血液让我一刻也不想停留;心生呼啸,卷起狂风!我直接回到宿舍,抓起篮球奔向球场!还等什么?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从现在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