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打不过了
这是莽古尔泰此时此刻的心情,从打宋庆带着人冲杀过来起,这种情绪便开始弥漫在他的脑海中,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搞的,原本他曾经听说些小道消息,说是皇太极在京城被个叫宋庆的杀破了胆,只要提起这人的名字,就会浑身都不得劲,那时候他还觉得是胡说八道,指不定是多尔衮或者其他兄弟散出来话,存心恶心这位不得他们尊重的大汗。
皇太极那是什么人莽古尔泰自己也生在爱新觉罗家,自然不信那什么天命所归之类的话头,可他同样也很清楚,整个爱新觉罗家族中最有人君之相的,就是这个看上去有些发胖,笑起来让人挺舒服,做事多少有些阴沉的老八,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个明将吓破胆尤其当时还在大军环绕之中,哪怕是个几岁的娃娃,也不会被人吓住吧
不过宋庆这个名字,他倒是真记住了,毕竟能被人家当成话头来说的,总归也得是有些本事的主儿,本以为没这么快见面,说不定要到下一次攻打京城,甚至还要更长远的以后,谁知道没过多久,他便在大凌河战场见到了这个人。
见过之后,他曾经想过要试试宋庆的斤两,尤其听说皇太极和多铎都被这人带着兵轰了回来,这种想法就愈加强烈,只是他终归几十岁的人,从来不会将想法轻易表露出来,更不会去强求什么。一切都随缘罢了。
缘分偏偏还就让他俩碰到了一处,莽古尔泰一触即溃,并不是说他的并不能打,事实上几次打下来,后面他可能还挺吃亏,最前头那两场,他还是占了些便宜的,毕竟他手下都是整个天下最精锐的兵将。
关键在于他自己,当他第一次被宋庆追着打的时候,长久以来那种通过不断胜利建立出的心理优势。就已经被一根浑铁棒打碎了。碎的到处都是,他真的发现自己对付不了这年轻人,如果正面交锋,硬碰硬的去打。怕是只有鳌拜能应付。
万幸的是宋庆兵还不算多。虽说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后金的心腹大患。但目前来讲依然不足为虑,这个道理他非常清楚,同时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当宋庆再次重整旗鼓,向他冲杀过来的时候,他却知道自己输了,输得非常彻底。
这次的松山堡大战,有太多让他没想到的地方,也有太多让他意外甚至惊讶的人,先是那个松山堡的守将,还有手下那些兵士,再后来是那个拿着大斧子的家伙,以及那支突然冲进来的关宁铁骑,接着是那些杀不尽的烂柿子。
最后,还是那个宋庆,还是那面绣着猛犬图样的大旗,莽古尔泰甚至有些害怕这面旗子,只要它出现的地方,必然伴随着大量大金国的兵将被击败,被打散,甚至被杀掉,杀的尸山遍地,杀的血流漂杵。
影影倬倬见,他看到多铎再次挺枪冲了上去,心中多少有些感叹,年轻就是好啊,哪怕一败再败,却依然还有奋进的勇气,宋庆固然越打越强,多铎又何尝不是如此大金国好像旭日东升,哪怕明国出了这么个能打的战将又如何局面再怎么差劲,还能比老汗带着十三副铠甲刚刚起兵的时候差劲吗那时候都挺过来了,更何况如今这个崇祯朝
莽古尔泰咬着牙,将失败的阴影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对手下亲卫道:去叫他们擂鼓,给十五贝勒助威
隆隆的战鼓声很快响彻起来,多铎带着自己手下的白甲亲卫,在两军阵中飞快穿梭,直接找上了宋庆,就像莽古尔泰所想的那样,哪怕连续两次败阵,这位十五贝勒还是不依不饶的想要报仇,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打算重蹈覆辙,而是想要靠着自己的骑兵,将刚刚加入战场的宋庆冲垮,至于说单挑之类的事情,他暂时已经放弃了,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宋庆自然能够看到多铎,这位十五贝勒的打扮实在太过出众,高耸的避雷针头盔,象征着正白旗的纯白色衣甲,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白战马,身后还有个大红色的披风,在这乌漆麻黑的兵阵中显得格外突出,就是想注意不到都难。
注意到归注意到,他却没有丝毫兴趣,这个十五贝勒武艺还算不错,胆子也还挺大,打仗手艺勉勉强强,虽说将来好像是个名将,但如今这个年纪还差得远,其他也就是如此了,除了这些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值得他重视的地方,哪怕明知道对方是来继续跟他打,他也不会太过重视,最初那种大战此人的心思早就淡了,如今在他看来,这也就是个对手而已。
仅仅是个对手。
两杆大枪再次撞在一处,尽管多铎已经十分小心,却还是吃了个哑巴亏,宋庆出枪的角度从来都很刁钻,有时候甚至让你避无可避,明明已经闪了过去,却依然能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刺来,具体到多铎这边也很明显,他已经尽量避免和对方斗力气了,毕竟这是宋庆的最强点,也是他最弱的地方,可两人刚一交手,他却不得不再次陷入这个怪圈。
哼宋庆冷哼一声,没再多说什么,现在他已经不打算跟这个十五贝勒多废话了,连续跟后金的大人物们激战,他对这些什么贝勒之类非但没有了最初时候的敬畏感,甚至连新奇感都没有了,眼前这人不过是奴儿哈赤的另一个儿子,皇太极的另一个弟弟罢了,况且还是之前已经碰到过两次,两次都被自己杀退的手下败将,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多铎却依然很愤怒,他不像代善阿敏那种年纪大的兄长,早年间好歹还吃亏些苦。他出生的时候,奴儿哈赤势力已经小成,加上老奴分外宠爱他这个小儿子,导致多铎根本就没受过什么苦,自幼便锦衣玉食一直都顺风顺水的他,实在是无法容忍别人的蔑视,更何况宋庆所表现出来的已经不是蔑视了,更像是一种无视,眼中就没有他这个人。
因为阿巴亥的缘故,导致多尔衮三兄弟性格非常敏感。阿济格性格刚猛。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表现出来,多尔衮则是有什么都埋在心里,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报复,至于最小的多铎。则会将这种敏感转化为恨意。更加凶狠的攻击对手。某些时候被刺激的太过分了,甚至会带着几分以死明志的气魄,就比方说现在。他丝毫不在乎自己尊贵的身份,只想要跟眼前这个无视他的家伙同归于尽,可惜就连这个最低级的要求,他似乎也做不到,因为宋庆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这是两人之间的第三次交锋,宋庆早已经将多铎枪术的套路摸熟了,对方想要做什么,他在抬手的时候就能够看出来,有些看得多了,甚至在两三招之前就有预感,变招什么的说起来轻巧,可那都是对付些比较容易的对手时才管用,对上难缠甚至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最熟练的招数才能保住性命,这一点习武的人都清楚,多铎自然也清楚的很。
因此,他没法变招,只能按照熟悉的套路打下去,然后顺理成章的被宋庆压住,劈头盖脸一阵猛揍,这次只坚持了不到三十个回合,枪法便已经散乱的不成样子,偏偏周围护卫的白甲都被王坚等人缠住,有一个甚至在跟胡捷玩摔跤,根本没办法上来帮忙,心中略一慌乱,被宋庆一枪戳在右边大腿上,顿时便是血流如注,原本硬撑着的一口气也彻底没了。
多铎年纪不大,人却硬气,咬着牙没喊出来,可也不敢继续打下去,见两个白甲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前去,为他争取了点时间,毫不犹豫的拨转马头,向着莽古尔泰所在的方向猛跑,他已经尽了全力,现在该是撤退的时候了。
莽古尔泰之前一直都在观望,心中同样也在犹豫,究竟还需不需要继续打下去,仗打到这个份上,某种程度来说任务已经完成了,尽管没让宋庆疲于奔命,好歹将松山堡打的只剩下两百多人,又把堵在大凌城外的明军调出来一半,还消耗了不少,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可以撤退,只是和多铎一样,他也有那么点不甘心,想看看是否还能够多吃进去几口。
大金国对明军的心理优势由来已久,这种优势是建立在一次次胜利之上的,无论是王亲贵族,还是普通士兵,只要碰上明军,都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觉得哪怕是再如何厉害的精锐,自己也能够打得赢,还从来没有在明军手下吃过亏。
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已经习惯那种追着明军跑的模式,猛然间来了这么个怪胎,刺猬一般无从下嘴,甚至还能够将他们击退数次,还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尽管已经是几十岁的人,莽古尔泰还是希望有人能够拿下宋庆。
因此,他将全部希望全都寄托在多铎身上,毕竟这个十五弟年纪虽小,武艺却要比他强得多,如今鳌拜不在,也只有指望他来击败宋庆,这种期盼一直延续到,多铎被宋庆一枪刺中大腿,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
莽古尔泰知道,他们该撤走了,若是现在不走,等宋庆打发了性子,疯魔一般冲过来,那时候想走可就没那么不容易了,他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自己则坐镇中军,勉强摆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等着将多铎接回来一起撤退。
可很快他发现这是个奢望,因为宋庆似乎丝毫没打算放过多铎,而是一路跟着掩杀过来,前方不少人都因为要给多铎让路,不得已将险要处避开,被宋庆抓住机会,领着几百号人一路撞击,已经到了距离自己不到十五丈的地方。
贝勒爷,咱先走吧手下最亲近的戈什哈脸色大变,甚至已经开始拽住莽古尔泰战马的缰绳,只等这位主子点头,便要领护着人先走,至于那位十五贝勒,那不是他直系的主子,平时自然是恭敬着,伺候着,烟眼下却不是讲这个的时候,若是为了等那位爷,耽误了自家主子的性命,他们可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见莽古尔泰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戈什哈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劝道:爷,十五爷出不了事,大不了奴才带人上去都行,您老人家还是先走吧
再等等莽古尔泰也在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留下,因为他不觉得多铎会死,若是人死了自然一切皆休,可如果人没死的话,他要是临阵先走了,往后俩人的仇就算是结下了。
他倒不怕跟多铎结仇,反正俩人各自都有一旗,皇太极也未必希望看到这几位兄弟有多和睦,但问题是为了这点事情,就跟多铎这么个实权的旗主结仇,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何况这仗还没打败呢,仓皇逃窜成何体统
多铎很快逃了回来,宋庆也很快追了进来,几百个最精锐的狗营士卒尾随其后,向一把尖刀似的划破了莽古尔泰的大阵,在里面好一阵翻江倒海,王坚等人打了好一阵子,始终没将这大阵打开,如今好不容易看到缺口,又怎么会放过,都是叫嚷着朝这边冲来,后金兵很想阻拦,可刚刚被多铎和宋庆撕开的口子实在是太大,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合拢,只得随波逐流般的被冲开,有些被宋庆吓破胆的包衣,甚至已经没头苍蝇一般乱跑起来,那些披甲兵甚至都找不到机会去阻止。
莽古尔泰叹了口气,知道败局已经不可挽回,只得下令全军撤退,自己护着多铎先行离开,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完全使用包衣断后,而是加上了两百披甲兵,生怕宋庆再要故技重施,那样的话他们恐怕连撤退都要不得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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