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帘一掀,一个全身缟素的女人走了出来,貌如梨花映雪,行动处若弱柳扶风,神情楚楚可怜,纵然不如王语嫣美貌,另有一种风情。
瞧着丐帮弟子眼中发光的样子,马夫人不由地脸上含笑,她蓦然间抬头,望见王语嫣等人,神情就是一变。
王语嫣四人的容貌,那一个都不在她之下,尤其是王语嫣,更是美艳绝伦,世间罕有。
马夫人纵然自负美貌,却也有自知之明,料知无论怎样比,都比不过王语嫣,不由地忌妒交加,心中一阵酸意。
徐长老一脸正气地道:“马夫人,你就将那件惊天的阴谋,讲给大家听。”
马夫人点了点头,从容地道:“大家都知道了,先夫马大元身遭不幸,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只剩下我未亡人艰难度日。”
丐帮子弟望着马夫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同情,有感念到马大元的,眼睛都不免润湿了。
马夫人续道:“我那日整理先夫遗物,见到一张书笺,拆开了一瞧,不免大吃一惊,这竟是先夫的遗言。”
“马副帮主居然有遗言留下,这可真是太好了。”
“马夫人,请问到底是不是慕容家下的毒手,如果属实,就要将姑苏慕容夷为平地。”
……
丐帮弟子们纷纷地叫嚷起来,这对于马大元的悬案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待丐帮弟子们的情绪平静下来,马夫人才续道:“大元遗言说,他留下一封密函,如果寿终正寝,这封密函就立刻烧掉,如有违背,就如毁坏他的遗体。可是他若惨遭横死,就要将这封密函,立刻交给丐帮的各位长老。”
马夫人道:“丐帮是大宋的基石,丐帮若毁,大宋的百姓就会遭受涂炭,有鉴于此,我立刻就拿了那封密函,前去求见乔帮主。天幸,乔帮主其时已到信阳,这才没能瞧到那封密函。”
乔峰越来越是震惊,隐隐约约中,马夫人将矛头完全指向了他。
徐长老道:“接下来的事情,就让老朽替你说吧,老朽接到这封密函,感觉到异常的震惊,这才知道汪帮主在临终前,留下了遗言。单正兄弟,当时你在场,足以证明此事。”
单正点了点头:“江湖上都信得过在下平生不会撒谎,这才会送了一个铁面判官的雅号,当时情形确实如此。”
徐长老掏出一封密函,高高地举了起来,大声地道:“这就是汪帮主亲手写下的密函,他的字迹,我认得最清楚,没人可以假冒。”
众乞丐面面相觑,心中都涌出来了无限的好奇,这封密函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容,会让徐长老如此动容。
徐长老道:“我唯恐会影响到一位大英雄的前途,影响到本帮的清誉,所以一直在搜寻证据,如今证据齐全,该是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乔峰越听越是动容,身子都微微地颤抖起来,他知道一切都是针对他,可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一下子对他如此无情陷害。
洪金走到乔峰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真挚地道:“大哥,无论出现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乔峰点了点头,心中好生感激,唯有在危难之中,才能见证出兄弟的真心。
徐长老缓缓地道:“在念出这封书信之前,还是请这位亲历者赵钱孙,说一下当年的往事。”
赵钱孙一直在痴痴地望着谭婆,对于徐长老说的什么话,他压根儿都没听清楚。
谭婆嗔道:“师兄,徐长老要你说一说当年的事情。”
赵钱孙这次立刻听到了,他一脸神往地道:“当年我们一起在林间练剑,你梳着两个小辫,极为的活泼可爱,阳光照在你的身上……”
谭公听到这里,不由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是大为吃醋。
谭婆扭捏着说道:“哎呀,师兄,不是让你说这个,是让你说接到那封书信以后……”
赵钱孙痴痴地道:“四十年前同窗共砚,宛然如在眼前,临风追思,想兄两鬓虽霜,笑貌当如往日也……”
谭婆道:“错了,错了,是让你说雁门关外的事情。”
“雁门关外……雁门关外……”赵钱孙脸色陡然间变了,谁都看到他眼中的恐怖,居然撒腿就跑了出去。
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临风追思,想兄两鬓已霜,笑貌风采大不如往日兮。”
声音与赵钱孙居然一模一样,可是谁都知道,他不可能会这么讽刺自己。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却见是一个明艳照人的少女,穿了一身红衣,可是阿朱。
“臭丫头,你敢嘲笑我们?”谭婆嗖地一个翻身,就到了阿朱面前,顺手就打了她一记耳光。
阿朱的功夫不差,她极力地闪避,到底还是没躲开,脸上登时肿涨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一闪,原来是谭公接踵而至,顺手将药膏抹在了阿朱的脸上,临了还塞给她一个白玉盒子。
阿朱知道里面是珍贵至极的药膏,不由地破涕为笑,看来颇为动人。
洪金在旁边瞧着,见乔峰对阿朱被打,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眼光都没有转移。
见到谭公将药膏送给了别人,谭婆大怒,照着谭公的脸上就是一记耳光。
谭公坦然接受,在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立刻消肿去痛。
赵钱孙望着谭公谭婆的举动,突然间若有所悟,极其懊悔地道:“原来他只有一个挨打不还手的本领,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
突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能够挨打不还手,这可是很了不起的本领,天下间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
随着话语声,走来了一个慈祥的老和尚,令人一看,就生崇敬之心。
徐长老连忙打招呼:“智光大师,有劳你法驾光临,真是罪过,罪过。”
智光和尚道:“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还翻出来干什么?依老衲之见,将信烧了,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岂不甚好?”
徐长老道:“大师有所不知,如今本帮马副帮主新丧,帮中已经到了多事之秋,如果再不采取措施,恐怕分崩离析之日不远。”
智光和尚道:“你说的也是。三十年前,中原武林接到传书,道是一大批契丹高手,想要到少林寺抢夺秘笈,一旦被他们得到,契丹国势大张,大宋灭国之祸恐怕不远。乔施主,如果是你,要怎么做?”
乔峰大声道:“乔某愚钝,但对于大是大非,还能分得清楚,如果是我,一定会追随各位之后,前去阻截。”
“可如果敌人势大,我们打不过他们,又该如何?”智光大师点了点头,冲着乔峰道。
乔峰道:“此事关系两国百姓安危,照我看来,如果真的打不过,那一些卑鄙的手段,比如下毒暗杀等,说不的也要用上一用。”
智光大师长叹了一口气,续道:“带头大哥得到迅息,就联络了一大批高手,潜伏在雁门关外拦截,当时汪帮主,赵钱孙,还有我,都在其列。”
洪金知道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乔峰将承受巨大的痛苦,他的心揪了起来。
可是洪金并没有想过隐瞒这件事,毕竟这是事情的真相,乔峰有权利知道他的身世。
“当时,雁门关外朔风正紧,阴云密布,我们潜伏在巨石后面,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是特别地紧张,知道这一战必然惨烈无比。但当时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为了挽救这场劫难,再也不计生死……”
“在一行高手当中,我的实力较差,比起这位赵钱孙兄,有着大大的不如。我们埋伏了一阵,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立刻都紧张了起来……”
“出乎我们的意外,还未见到契丹高手出面,我们先听到一阵粗犷的歌声,我们听不懂,可也知道,歌声中充满了欢快之意……”
“如今想来,事情有着很大的蹊跷,可是当时谁都不觉得,只知道大对头来了,我们一定要将对方斩草除根,这才能够永绝后患。因此,在带头大哥的一声大喝下,我们都争先恐后地杀了出去……”
“因为害怕对方功夫太高,所以我们一出手就是杀招,绝没有丝毫地容情,等到惊觉不对,却已经晚了。对方共有十数个人,一会儿都已尸横当场。”
“当时本来就该收手,可是大家都杀红了眼,向着其中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杀去,那女人穿了一身华贵的皮裘,想来是富贵人家。不到片刻功夫,那女人就被抓住,被人一刀砍去,立刻砍掉半边身子。”
“这群契丹武士中只有一个高手,他本来下手颇有分寸,可是被七八个高手缠住,眼睁睁地看到那女人惨死以后,大叫了一声,声音如同狼嚎,凄惨无比。”
“接着就是一场疯狂的屠杀场面,我们是怎么杀那些契丹武士的,那个高手就是怎样地屠杀我们,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东杀一人,西杀一人,只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在场的人都是中原武林中的精英,可是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他的三招两式,当时就在我眼前,那人将一个兄弟用手一撕,五脏六腑都扯了出来,血流遍地,将我当场吓晕……”
赵钱孙喃喃地接道:“那也怪不得你,也怪不得你,当时谁不害怕,人人都没有力量自保。”
智光和尚道:“此后三十余年,我无数次从恶梦中惊醒,都会梦到当时的情景,这等苦楚,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看着智光和尚和赵钱孙的神情,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胆颤心惊,实在无法想像,那场战斗,究竟是如何的惨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