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父母者,哪有不为自己儿孙考虑的?尤其是大家族之传承,更是重中之重。
眼睛盯着书本心思却在思虑这一切的得失利弊,长孙无忌还是没有理出个头绪,叹了口气,放下书本,一抬眼,却看到了自己的长子长孙冲恭敬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端着一碗煎茶,温声道:“父亲为朝政殚精竭虑,还请饮此茶,莫要过多劳神。”
长孙无忌心中一叹,伸手接过了茶,喝了一口,还不错,很香,长孙冲是下了功夫的,虽然羊油放的多了些,不过长孙无忌是鲜卑人,也喜欢这一口。
“冲儿,不去读书习字,为何来为父这里?”长孙无忌有些叹息,自己的几个儿子里面,可看培养资质不错的,也就只有长子长孙冲了,自己还笑话杜如晦,自己的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这个长子性格比较温和,不曾惹是生非,也有一定的才学,但是美中不足的是,这个长子对于政治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有什么从政的野心,喜欢书画和游玩,这让长孙无忌很是郁闷,难道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就这样荒废掉?后继无人?
长孙冲看上去有些犹豫,迟迟说不出什么话来,长孙无忌眉头一皱:“有什么话便说出来,扭扭捏捏成何体统?莫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是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做了什么事情?为父早就说过,作为长兄,为父不在之时你要约束教导他们,可你做到了吗?”
长孙冲一阵无奈,他实在是有些耳根子软,都是自家兄弟,他如何好过多的斥责?但是这样一来,自己就更没有威信了,更无法约束几个弟弟了。
“父亲,那些事情,是孩儿的不是,孩儿今日找父亲,是,是有些别的事情想向父亲禀告。”长孙冲犹豫着,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长孙无忌说道:“说吧!什么事情?”长孙冲心一横:“父亲,孩儿希望可以从军!”
长孙无忌一听,勃然大怒:“荒唐!国朝从来不兴长子从军,你老老实实继承长孙家业便可,为何要去从军?老夫前番只是带你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从军岂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我长孙家不是将门世家,没有那个必要,你要记住,你是长子!好好在家读书习字,过几年行了冠礼,便可入朝为官了,将来继承为父家业。”
长孙冲心中凄然:“父亲,孩儿不愿如此度日,父亲,孩儿希望为大唐建功立业,博取功名,这样,才能配得上表妹!”
长孙无忌一愣,心中变换出万般念头,却又想到了些什么,深深一叹:“那件事情,不是难事,只需为父和陛下还有皇后娘娘提及,你与公主两小无猜,凭借为父的功劳,自然不是难事,公主自然可以下嫁,你却为何要从军?”
长孙冲跪倒在地一拜:“父亲,孩儿知道,只要有父亲,孩儿能得到表妹,但是父亲,孩儿更希望凭借自己的功名,让陛下亲口答应将表妹下嫁,这样,孩儿才能理直气壮迎娶表妹,父亲,孩儿从未请求父亲任何事情,这一次,还望父亲允许!”
长孙冲自己自然不是很希望从军,军中的苦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但是自己曾经看着表妹对于立下大功的军人那种仰慕,谈及起来那种向往,又如何不明白表妹的心意?再者自己更明白,混吃等死继承父亲的爵位和家业,却是何等的凄凉?
家中虽然吃得好住得好,但是长孙冲却更加明白一些道理,看着军中大将挥手一呼,军士齐声大喝,那般的光景,在长孙冲年幼的心里面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是每个男儿都曾有的梦想,长孙冲更想着自己成为柱国大将的时候,风风光光的迎娶自己的表妹,那个时候,该是如何美妙?
虽然过程很艰苦,但是自己在家里面读书习字,却更加感到了无生趣!
长孙无忌显然想得更为深远,虽然自家家业大,自己的功劳也多,但是自己也是文职,不是武职,政治上的事情,很难说,有了军队里面的人物保驾护航,无疑是取得了双重保险,自己还没能得到任何一位军中大将的帮助,这些大将都是人精啊!
但是自己的儿子不一样,看来能培养的也就长孙冲一个了,若是把他送往军中,凭着自己的面子必然可保生命无虞,他也会些武艺,若是能得些军功,和军中拉扯上关系,却也是一桩美事啊!
对了,陛下不是要派一批官员去定襄接管吗?还有唐俭要去安抚突厥,正好,李靖在那里,那个叫做苏宁的少年也在那里,正好可以趁此几乎熟悉熟悉,苏宁看来会是李靖看重的人,极有可能成为李靖的传人,将来可就是军中新一代的领军人物,那个时候,若是冲儿能和他搞好关系,却也是件好事,虽然冲儿年仅十四,但是,那个苏宁,年岁也不大,不也才十四岁吗?两人年龄相仿,若是可以交上好友,倒是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儿,长孙无忌长叹一声:“也罢也罢,你心已不在家中,为父又如何锁得住你,今日陛下派往定襄的官员就要出发了,为父去和陛下说一说,你随他们一起去定襄,去那里寻得李靖将军,随李靖将军一同征战吧!”
长孙冲大喜过望,又是一拜:“多谢父亲成全!孩儿一定建功立业!不功成名就,绝不归家!”
长孙无忌把长孙冲扶起,叹道:“去了李靖将军那儿,不比在家中,军中军法严苛,稍有触犯处罚必然严重,便是为父身在军中却也不好说话,更何况你一人独自闯荡?定要遵守军法,李靖将军御兵还算宽容,但是大唐军法绝对不容许你触犯,明白吗?”
长孙冲面容一肃:“孩儿晓得。”
长孙无忌接着嘱咐道:“李靖将军身旁也有一个与你相同年岁的少年,名唤苏宁,字三明,乃是陛下钦点开国县子,功勋卓著,虽然不知出身何处,但是必然是个本事极大的人,他可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得到爵位的,你切切不可轻视之,你到了那儿,多多与他亲近亲近,你们年纪相仿,也有不少话可以说说,也不怕在军中没有一个伴儿,明白了吗?”
长孙冲有些惊异,十四岁获封开国县子?功勋卓著?那是什么人物?长孙冲虽然不是很有才学,但是他明白自己的父亲不会害他,说的事情一定是对自己有利的,所以,这样一来,自己必然就要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苏宁了,居然能以和自己同样的年纪凭自己的本事获得开国爵位!这家伙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本事?
长孙无忌成功的激起了长孙冲心中的好奇和雄性生物天生具备的好胜心……
而皇宫中,李二陛下手执李靖亲笔密信看了起来,现在李二陛下对于任何有关苏宁的消息都极为重视,听闻苏宁还会做一种即使是在冬天也可以保持松软香甜可口的叫做面包的食物和一种极为美味的面条,可谓是香气四溢,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还有就是,苏宁的身份差不多可以确认了,他是冀州武邑人,只要探访那里的苏氏一族人,也就差不多可以确定苏宁的真实身份,李靖初步断定,是因为隋末大乱,使得苏宁年幼之时便与家人失散或者是家人皆以死亡,被正巧路过的师傅救了下来,抚养长大。
“冀州武邑人?冀州武邑,这个地名怎的这般耳熟?”李二陛下小声的嘟囔着,身旁突然传来了温婉的声音:“冀州武邑?二郎,妾身记得,那位苏定方苏将军不就是冀州武邑人吗?怎的,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李二陛下一惊,抬头一看,只见的长孙皇后端着一碗莲子羹站在自己身旁,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松了口气,李二陛下接过那碗莲子羹:“怎的来了也不通报一声?”长孙皇后莞尔一笑:“看着二郎这般深思熟虑,妾身怎好打断二郎思路,只是听闻二郎说起冀州武邑,妾身想起了些事情。”
李二陛下顿时来了兴趣:“观音婢,你方才说,苏定方就是冀州武邑人?”
长孙皇后疑惑道:“是啊,苏定方就是冀州武邑人,那可是曾经和二郎作对的人,妾身记着呢!怎的,他又做了什么事情吗?”
李二陛下笑着摇摇头,把手上李靖的密信递给了长孙皇后:“你自己看看吧,这个小子,还真是有意思啊!”长孙皇后接过了信件,看了起来,不一会儿放下信件:“二郎,这苏宁,莫不是和苏定方,是,同族之人?”
李二陛下笑着点点头:“十有**,十几年前正是大乱之时,冀州武邑地处北方,更是大乱不已,乱世之中流离失所在所难免,这个苏宁极有可能便是那个时候沦为孤儿,后来被他那恩师救回抚养,如此一来,同为苏姓,此二人倒真的极有可能是同族之人,即使不是同族人,同姓乡人,那也足够二人相互扶持了。”
长孙皇后皱了皱眉毛,犹豫着说道:“苏定方,他……”李二陛下摆摆手,笑道:“观音婢,我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苏定方是个聪明人,不会犯愚蠢的错误,更何况我是怜惜他的才能,若是因为他曾经与我做对便弃之不用,却也太过屈才了,魏征我尚且能用,何况一个苏定方?观音婢啊,我甚至有种预感,此二人相聚,必然会掀起一阵波澜,这个苏宁执意于文职,苏定方又是天生的武将,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啊!哈哈哈哈!”
长孙皇后有些痴迷的看着豪气的李二陛下,这才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陛下!李二陛下的胸怀,那也是毋庸置疑的,历朝历代开国之君鲜有不大杀功臣的,而优待功臣的,李二陛下当属第一,那些个功臣不管是先跟着他还是后跟着他,甚至是跟随他造过他老子的反,他都敢优待,搞的一个个被骄纵的翻了天了。
只要不谋反,李二陛下基本上都可以容忍,甚至谋反大罪的,也有一些没有诛尽九族,比如侯君集;足以见识其胸怀之宽广,胸襟之博大,千古一帝,名副其实,不管其中有什么猫腻,或者是利害关系之类的,无论如何,李二陛下比起刘邦朱元璋那一类的,呵呵,那真是云泥之别。
“对了二郎,李将军信中所言,冬日尚能松软可口的,面包?这名字当真奇特,二郎,妾身听闻军中行军饭食大多为干粮,一到冬日生硬不能下咽,这个面包,倒是可以弥补这一点啊!还有那种极为美味的面条,面条妾身吃得多了,倒是抗饿,但是味道实在不好,怎可用香浓一词?二郎,李将军这一番立下大功了,不仅仅是杨政道,还捡回了一个宝。”长孙皇后看着信中所言的两种食物,笑了出来。
李二陛下点头:“是啊!这个苏宁,被药师发现不过月余,却已经为我大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个面包,足以为军中干粮,面条,倒是可以试试,军中也能食用,若是可以实行,算得上是大功一件!观音婢,我发现我是越来越对这个小子感兴趣了。”
长孙皇后笑道:“那二郎自可下诏令苏宁赴京,不就行了?”
李二陛下摇头道:“不可,前线战事紧急,我怎可越俎代庖,干预药师之指挥?先贤之言甚是,居深宫遥制于战场,乃是取败之道!况且这个苏宁足智多谋,留在药师身边,此战我大唐将更有战胜之把握!观音婢啊,这一战,我大唐输不起啊!我也很想看看,这个苏宁,到底能从我手中,讨走多少功名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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