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后，李然没有再去办理入学手续。上学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从初中就困惑着李然的问题似乎终于在心中有了一个很好的答案：上学为了文凭。为了找工作。
“李然这以后不念了，打算做什么啊？”父亲办事处的服务员都是一些年级不少的大妈，专爱打听家长里短的事情。
“还没想好呢！”李然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这大小伙子，可不能在家呆着，得出去找个工作啊！”见李然没有回答，服务员赵阿姨劝说着李然。
是啊！得找个工作。可是我又能干什么呢？眼前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和户口所在地父亲的厂长当工人，听说以后还有机会调换父亲的办事处来。要么就是在这里打拼。李然心中迷茫。回原籍，他是不会选择的，自己从小就长在这里，怎么能回原籍去呢？96年的时候，这座城市的市民管其他城市生活的人叫做外地的，来这里打工的叫做外地民工。这“外地的”三个字眼儿里面透露出无尽的歧视色彩。我不回去，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李然总是感到外地是一个不可生活的地方似得。我要在这座城市生活，扎下根。
这个夏天李然去了一趟县城，到了县城里面自然也会去看看金堆儿了和冯学文了。听金堆儿说中专好多做业务的同学都不大想干了。
“为什么？”李然不解的问金堆儿，要知道上中专，不就是为了可以有个铁饭碗吗？在药厂能做业务，做医药代表，这工作不知李然内心要有多羡慕。虽然父亲托托人，或许也可以给自己找个像是远山那样的医药代表的职位，但到底在小公司和在大药厂做医药代表那后盾是截然不同的，这点李然已经听远山可自己说过不止一次了。
“没什么意思。”金堆儿对李然说道：“我有的时候都不想做了。”
“咱们这样没有学历的，要是没有了大单位收着咱们，流入社会是很难干的！”李然不禁心里为他着急，对金堆儿说道：“我现在就愁自己没有办法找到工作呢！”出于自尊心的原因，李然没有对金堆儿说，其实你不知道，你们能在全景药厂做业务，我有多羡慕！！
“其实没有学历，也不见得就不能混口饭吃！”金堆儿不以为然的对李然说道：“比如说咱们班的王志，现在做药都买车了，以他现在的能力，出了全景药厂，到哪里干还不多是一样。还有王达简直就是个人精，你没看金悦和赵旭干的那么好，这么几年跑医院挣了那么多钱，难道出了全景药厂就没出路了？”
李然没有和金堆儿争辩，不过进一个大单位李然现在心里面，可是知道有多难，当初放弃了上高中，考大学的机会，而是上了中专，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够进全景药厂吗？没有了大单位做后盾，要想做业务，那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个远山最近已经和李然说过不止一次了。
从金堆儿的家出来后，李然又去远山租的房子去找了一趟远山。他不是跟着谷大夫实习了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上次听他说，一家三甲医院的大内科主任为他提了单，现在远山应该每天都忙着找药事委员会的成员吧？
现在，李然的时间可是有的是，反正也决心不上学了，见远山不在他租的地下室，于是就索性的坐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台阶上等远山回来。
天擦黑的时候，李然才看到一个人影无精打采的走了过来。
“远山！”李然叫了一声。
“李然，你怎么在这儿？”远山惊讶的看着李然，：“等多长时间了？饿不饿？走我请你下馆子去。”
“|别了，你不是说有家三甲医院已经给你提单了吗？那么多的药事委员会成员等着花钱呢！你还是省省吧！”李然笑着对远山说道。
“那好吧，”远山不经意的皱了下眉毛，对李然说：“那你就客随主便，和我每天一样去吃煎饼。”
“好啊！”李然爽快的答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到底我也是你的客人哟！买两瓶啤酒，一袋花生米还是有必要的吗！”
“你啊！”远山用拳头轻轻的锤了一下李然说道：“简直成了酒鬼了，每次见你都叫唤着来两瓶啤酒。”
李然笑了，也就是和远山。要是和父亲办事处新来的那些业务员，李然可不敢和他们提喝酒的事儿。那些业务员可都是喝二窝头的主儿，就是喝啤酒也是几瓶的量。对于喝酒，李然其实也就是见到了熟人，九十年代，生意场上喝酒应酬李然可就不敢了。甚至有时李然还常常想呢，这谈买卖为什么必须要喝那么多的酒呢？后来一琢磨，白酒一下肚儿，不但能拉近人也人的关系，而且还能叫人晕晕乎乎的，反正也是可以报销不是？晕晕乎乎的摆平了关系，九十年代还有什么干不成的事情呢？
“下个学期，我不但算上了。”李然对远山一本正经的说道，要知道，这对于李然可是一件大事情呢！
“也是。”远山赞同的点了点头：“反正咱们学校也不发文凭。”
李然沉默了一下对远山说道：“我感觉，你那时候的思路还是挺清晰的。不发文凭，还不如早到社会上面去闯一闯呢！”说着，李然倒了一满杯啤酒，忙忙活活的喝了口溢出来的啤酒花，对远山赞许的说道：“我感觉，你现在就比我社会的多，也成熟的多！”要说李然对远山说这些可真是他的心里话呢！
叫李然奇怪的是，这时远山听了李然的恭维话，却是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这要是在学校的时候，李然夸上远山两句，非把他给乐开了花儿不可！
“怎么了？最近跑医院不是很顺心？谷大夫不是说好好带带你吗？不是说为了奖励你有科室主任提单了，公司还奖励了你一千元钱呢吗？”李然感觉什么不对，忧虑的看着远山。
远山长叹了一声，似乎有什么心事似得，端起酒杯对李然说道：“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喝酒，喝酒。”
李然见了远山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是碰到了什么难事，赶忙着急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