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过了多久,刁小四悠悠苏醒过来。www.tsxsw.com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冷,好像全身都被封在了冰里,连嘴里喉咙里都塞满了冰块,惟独小腹中暖洋洋的似有团火烧。
他低低呻吟了声睁开双目,就见自己置身在一座山洞里,面前一团篝火熊熊燃烧,释放出的热量正不断温暖他僵硬的身躯。
那黑衣男子正双腿盘坐在篝火旁闭目养神,察觉到刁小四醒转过来,便也睁开了眼睛朝他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感觉可好些了?”
刁小四慢慢回忆起昏迷前的情形,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我姓赤,赤尊侠——来自昆仑。”黑衣男子自我介绍道。
“赤大哥是昆仑弟子……”刁小四暗吃一惊心道:“死老头说过,昆仑山上有座瑶琳仙境与世隔绝,终年花开不谢霞光万道,遍地奇珍异宝琼浆玉液,喝上一口长生不老,乃是剑仙隐居修炼的地方。”
再一想人家的名字威风帅气,自己却叫个什么“刁小四”,这未免太俗气了,也真亏死老头想得出来,哪怕给自己起个名叫“刁小宝”或者“刁宝”,听上去也比小四响亮许多。
他一面腹诽死老头,一面期期艾艾自报家门道:“我姓刁,赤大哥叫我小四好了。”
赤尊侠道:“我方才喂你服食了一颗昆仑秘制的‘正阳守心丸’,能在十二个时辰里祛除寒毒护持心脉。同时我以推血行宫的手法,尽力将你体内的寒气逼迫到丹田之中,一时半刻应无xing命之忧。”
刁小四感激道:“赤大哥,你我萍水相逢,兄弟受你大恩无以为报,怎么好意思?”嘴里这么说,眼光更虔诚地瞅着对方,满心巴望着对方好人做到底,帮自己把那道冰寒鬼气从身体里彻底赶出去。
谁料想赤尊侠摇头道:“救死扶危乃是我昆仑弟子应尽之责,况且我也只能帮你暂时压制住寒气,却也无力将它炼化迫出。”
刁小四闻言大感失落,如果连昆仑仙家都化解不了这道鬼气,自己往后还能有啥指望?
赤尊侠看在眼里,宽慰道:“小四兄弟,你不必灰心。尽管愚兄修为浅薄,无能救你xing命。但我昆仑博大jing深,定会有医治之方。”
刁小四闻言jing神一振道:“赤大哥,这么说你能带我上昆仑山?”想那昆仑山乃仙家圣境,到那儿溜达一圈自然好处多多。就算最终啥也捞不到,至少也能书写上一笔到此一游。
赤尊侠寻思道:“我昆仑门规如山,未经掌门师尊首肯,寻常人等无缘涉足仙山,我又如何能擅自带回这少年?好在三师叔常年隐居江南,他医术通神妙手回chun,我若求他,或有救治之法。”
只是自己此次下山实背负着师门重任,若为这少年万里迢迢远赴江南,却又如何向师傅交代?说不得还需另想它法方能救这少年的xing命。
他想了想问道:“小四兄弟,你体内的寒气是怎么来的?”
刁小四自诩脸皮比城墙厚三分,但若是实话实说,只怕立时被赤尊侠看轻,倘使对方因此不愿救治自己,岂不是白白失去一次好机会?
故而他脑筋急转,回答道:“不瞒赤大哥,小弟是靠着祖传的粗浅手艺行走江湖混几口饭吃。前几ri听说乱坟岗上常有恶鬼出没伤人xing命,便起了除魔镇妖之念。也是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孤身一人就闯了进去。”
他暗中察看赤尊侠神情,见对方并无怀疑之sè,便放下心来把胆量放大,忿忿然道:“哪晓得那些恶鬼实在厉害,尤其是领头的一个女鬼,简直就是凶狠野蛮无耻恶毒之极品。”
他连比带划,便将自己如何被女鬼制住,又如何被逼迫用强的事一五一十径自说了。
事关小命,刁小四是不敢过分添油加醋的,只把翠玉盘的事跳过不提。
赤尊侠听刁小四连如此令人难堪的事也径直说了,当下不虞有他,沉吟须臾道:“小四兄弟,你的情形倒有几分类似于本门的醍醐灌顶之法。”
他见刁小四目光迷离一副懵懂模样,心下一笑,耐心解释道:“所谓醍醐灌顶,是一种传功注气之术。通常是由师门尊长为提携后辈,将自身的真元注入他的体内,以助其拔毛洗髓培元筑基。”
刁小四吓了一跳,忙表白道:“我跟那女鬼可半点关系都没有,她既不是我妈,更不是我师娘。”
赤尊侠忍住笑摇头道:“要运用醍醐灌顶之法,传功者与受功者必须同出一门,这样彼此修炼的真气心法才不会相冲相克适得其反。而且传功者注入的真元多被用于洗髓筑基,真正能够让受功者吸纳炼化的往往不到三成,有资质超群的也绝不会超过五成。因而非是逼不得已,极少会有人使用这门功法。”
刁小四大感有理,忍不住点头道:“这就跟有钱人一样,活着的时候有房有车有地有产,啥都不缺,满屋子的金银和美女都藏着掖着舍不得跟人分享,死了还专挑好的往棺材里带。就算后世有人挖出来,有些好东西却是没法再用了。”
“这……还是有些不同的。不过难得你小小年纪能懂得视金如土的道理,很好。”赤尊侠显然并不能体会刁小四的遗憾。
刁小四听得一愣,讪讪低头没吱声,暗自道:“你恰恰说反了,我是视土如金才对。”
便听赤尊侠继续道:“你的情形自不相同,那棺中女人死去多时,竟能保存一身功力不散,这是一奇;她与你无亲无故,却将毕生功力尽数灌输,这是二奇。更奇怪的是,她注入真元既非为你拔毛洗髓,也非培元筑基,而是近乎完整地留存在了体内,这等手段委实教人叹为观止。”
刁小四发愁道:“可那鬼东西用不能用,还冻得我半死。赤大哥,要不你也教我醍醐灌顶之术。我将它转送给你,说不定你也能增加个二三十年的功力,可好?”
赤尊侠哑然失笑,刚yu回答灵台猛地jing兆突起。他来不及提醒刁小四,一记低喝拔身而起,左掌凌空发出一股柔和劲力将这少年推送到角落里,右手翻腕掣出背后斜插的仙剑“松照”。
刁小四这才看清,赤尊侠的这把剑长约四尺,宽约三指,竟是无锋无刃,像极一根被压扁的铁棍。但在他的手中运转开来,立时华光万朵剑气冲霄,虎虎生威令人胆寒心裂。
“喀喇喇!”石地撕裂,像流沙一样往下陷落。两柄用银sè长链牵系在一起的殷红魔锤从霍然塌陷的地穴中挥舞而出,凌空“当啷”交击,撞出一串串耀眼的光花,嗡嗡的回音如雷鸣般在山洞里鼓荡。
如果赤尊侠不是先一步生出jing兆并且迅速腾空,此时此刻的胸背势必被这两柄突如其来的魔锤轰得支离破碎。
那施动魔锤偷袭赤尊侠的是个相貌凶恶身材敦实的家伙,他一击未中并不罢休,跃出地穴双手旋动长链,一双魔锤如附骨之蛆追打过去。
突听“呜”的闷响,从山洞外遽然涌入一团yin森森的浓烈黑气。那黑气高速旋转形成一团湍急涡流,从中幻生出一条九头魔蟒,张开血盆大口直扑赤尊侠。
赤尊侠瞬时已认出这两名偷袭者的来历,暗道:“原来是澜沧四魔里的老二钟魁和老四尤谷睢,想必他们的大哥‘血沃天南’沙无稽也在附近。”
他临危不乱,灵台清晰映照钟魁的那对流星飞火锤在空中划动的轨迹,双腿微微一屈一弹,两只脚尖jing准无比地蹬在锤上,犹如蜻蜓点水一沾即走。
“哗啷”脆响流星飞火锤偏斜而出落在空处,赤尊侠借力纵身,松照仙剑气贯长虹使出了一式昆仑瑶台宫“元夕十一剑”里的“鱼龙夜舞”。
但见那银白sè的剑芒如龙腾夭气象万千,“砰砰”连声好似梅花间竹目不暇接,将魔蟒九头尽数击碎。
“嗖——”就在赤尊侠剑势将尽之际,黑幽幽的妖气陡然一阵翻滚,从漩涡深处激shè出一条侏儒身影,探出左爪飞插咽喉,正是澜沧四魔中的老大沙无稽。
这下事发突然顿令赤尊侠措手不及。他足点飞锤剑破魔蟒,看似信手拈来浑不吃力,实则一招一式都是自己二十余年潜心苦修千锤百炼的心血结晶,才能将劲力、角度、火候拿捏得分毫不差。
眼看沙无稽的“血焰爪”攻来,松照仙剑已是强弩之末无法再生变化,他沉声怒喝左手五指捏攥成拳,无惧无畏迎空直击。
“砰!”拳爪激撞,一团团气流爆裂迸溅,shè在石壁上打出无数马蜂窝般的孔洞。
沙无稽一记闷哼向后翻飞,左手软绵绵地垂落下来,五根指骨被赤尊侠气吞山河的“天阙神拳”硬生生轰碎。
赤尊侠也吃亏不小,半边袖袂被撕成碎片,左臂上赫然多出三道深可见骨的血槽,隐隐渗出妖艳的暗红磷光。
沙无稽飘落洞口,钟魁和尤谷睢一左一右护翼两侧。
那尤谷睢貌似一名布衣头陀,手中托着一只黑sè魔钵名为“蟒海”,适才的九头魔蟒即是他从钵中催动而出。
沙无稽一声狞笑道:“赤尊侠,我三弟靳孤开与你昆仑瑶台宫无怨无仇,只不过在湘南看上几个小丫头采了她们的元yin,你便为何不依不饶追杀他六百里,终究在洞庭湖将他害死?如今你中了沙某的血焰毒爪,正好为靳三弟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