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黑火药手榴弹数量并不算太多,大概有一千多枚,毕竟黑火药这东西没有人会大规模生产,不过李明德已经找了一批老烟火工匠,专门开了一个作坊,每月生产一千枚的能力还是有的,想想每月有这么多流入东北民间的大杀器,杨丰就有一种高chao的感觉。
当天晚上这货就拉着手榴弹,然后又给唐聚五弄了一批物资,直接飞往长白山,他现在已经有了专门的起降场,金源公司在离北平五十公里外圈出了一片山谷,在里面建起一座大型仓库,从保安师调一个营驻扎在外面,除非有杨丰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为了防止附近山民误入,这货特意将周围冲外一面的山坡清理得寸草不生。今年夏天雨水大,接连发生两场滑坡,直接滑成了一圈悬崖,估计也不可能会有人误入这种地方。
到达长白山区后先联络上唐聚五,然后把上百吨武器弹药,粮食药品全都给扔了下去。
唐聚五这段时间形势不是很好,虽然增兵的是著名的第四师团,但毕竟也是一万多生力军,再加上两次反击也把日军打疼了,植田为了面子也必须有所表示,第四师团加入战场后加大围剿力度,唐聚五各部不得不又缩回老林子里转入防御。
不过规模的偷袭始终没有停止,这批人现在已经脱离唐聚五的直接指挥,通常由一名杨丰派去的特种兵,带领三到四名抗联队员,以组狩猎的方式在茫茫长白山区转悠,专门袭击日军后勤线,狙杀日军军官。反正就这么几个人打完就跑,都是在这里活了一辈子的老猎手,想在这种环境里追上他们可不容易。
扔完物资以后,杨丰开始在辽宁东部转悠,看见下面有村庄就往下扔个几十枚,这一带因为接近前线。被日军搜刮得格外厉害,再加上为了断绝他们脑补的唐聚五供应链,满州国政府在这里强制搞保甲制,村落合并,结果搞得民怨沸腾,再加上杨丰到处乱扔的步枪,所以发生bao力事件频率很高。
日伪军在镇压过程中,手段免不了残酷,屠村的事情都时有发生。现在民间的仇恨已经被压抑到极限,正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估计这批手榴弹能够帮他们一下。
算算杨丰也还是有负罪感的,如果不是自己又扔枪又扔手榴弹的,估计还有不少人会老老实实忍气吞声地苟活一辈子,不定也能混到太祖登基,可让自己这样一诱导,不敢反抗的也反抗了。痛快是痛快,如果跑不掉那也就是光荣牺牲了。那么对于他们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呢!这种充满道德,哲学,伦理矛盾的想法让他多少有感慨,不过一想到东北做为侵华大后方源源不断供应给日军的武器弹药,这种负罪感立刻烟消云散了。
回到北平后算算自己该回去一趟了。尤其是这段时间暂了不少不易长期保存的东西,万一把那堆成山的鱼籽酱放坏就亏大了,那可是论克卖的好东西啊。
不过临走前他先得去趟乐亭,何柱国的五十七军就驻防在那里,光头佬看关东军被唐聚五牵制在长白山。感觉短时间内长城线上应该没什么压力了,所以想把五十七军调到陕西准备对付他当年的那些同志们,当然不是他出面调动,而是让张瘤子出面。
何柱国不想走,但张瘤子毕竟是东北军的统帅,拒绝光头佬的调动他没什么压力,但拒绝张瘤子就意味着叛出东北军了,这一从感情上很难接受,而且东北军一直就是一个整体,如果由自己开这个头,恐怕会背一个背主的骂名。
而且张瘤子这些年待他的确不错,何柱国对于背叛他,自己心里也有过不去。
杨丰可是坚决不能让他走的,他一走自己的联盟就成了笑话,但如果他能留下,那就意味着联盟真正成为事实了。
这货也不光是自己去,他是以平津工商界救国联合会名义,连张作相和马占山都被他拽了来,又派飞机去南京把李杜接来,然后凑一批平津士绅,拉着几车慰问品在保安师一个营保护下,浩浩荡荡直奔乐亭。
长城线上各军从古北口起,关麟征和郑洞国两个师,喜峰口张自忠一个师,冷口商震部黄光华一个师,而商震军部和另外两个师驻扎遵化做为他们的后援,然后再向南庞炳勋驻扎迁安,傅作义驻滦县,何柱国驻乐亭,而于学忠部镇守天津,一方面做为后援,一方面还得防御海岸,如果何柱国真撤走那整个防线就出现一个极大的缺口。
这里面庞炳勋和傅作义,实际上都只有一个师,四十军编制为两个师,可另一个是光头佬给庞炳勋搭架子用的,一零六师从来就没归他管过,傅作义的三十五军同样编制两个师,但有一个师在绥远看家,而何柱国的五十七军却有三个师,他实际上应该有四个师,其中包括张廷枢的少爷师,只不过早被调走了,现在手上只有他自己兼师长的109师,另外还有常经武的10师,姚东藩的115师,当然东北军的师都没多少人,一般就是三个团几千人而已,跟二十九军现在一个师一万多人差距可就大了。
“再抽下去,华北没人了!”杨丰开着车愤愤不平地。
“没人靠得住,咱们就靠自己,以咱们平津工商界现在的财力,再弄三五个保安师都足够养得起。”他老丈人在一旁很不屑地。
这老头近期越来越不正常,满怀壮志豪情,甚至比杨丰还激进,不过他得也是事实,光他自己去年一年就赚了超过两千万大洋,是大洋可不是钞票,这老头直接都熔成银砖堆自己家地下室里,颇有葛朗台的味道。今年的收入有望翻番,虽然搀进一部分法币,但绝大多数还是外汇,以他自己的财力就足够武装好几个德械师了。
“话虽然是这样,可他们毕竟也是一多万人马,有他们在也能帮不少忙呢!”杨丰道。心中却在暗想你就蛊惑我吧,咱可是好同志,造反的事情坚决不会干的。
“对了,我准备回去弄一批坦克,在保安师搞一支装甲部队,以后开销方面可能得不,您有时间跟各位叔伯们一声。”杨丰又道,保安师的日常开销并不是他负责,他实际只负责武器弹药。其他包括军饷在内所有开支都是平津工商界救国联合会这些资本家们凑份子,这也是他们自己要求的,总不能让杨丰自己一个养军吧。
“这个事一桩,别一个坦克部队了,你就是再弄一个保安师,他们也不会有丝毫意见。”刘海宁道。
“这个坦克部队不同于普通部队,日常光训练方面消耗的油料就很惊人,这东西烧油可是汽车的上百倍。”杨丰得先给他明一下。
“那就多进油呗。柴油还是汽油那不都是一句话的是嘛!实在不行咱们再建一座油库。”刘海宁笑着。
两人正着话呢,前面开路的牧马人突然停了下来。整个车队立刻停下,紧接着就有保镖护在车外,很快前面一名军官跑过来敬礼道:“老板,前面路上一个姑娘晕倒了!”
“扔车里,喂水,喂巧克力。肉罐头,等醒了问她家哪儿然后送回去。”杨丰随口道,然后看了看外面艳阳高照的天空,估计也就是中暑,这事用不着他操心。
车队很快到了乐亭。何柱国早带着手下一帮军官等在路边迎接,甚至还搞了个军乐队,一边西洋鼓,一边乐亭县长组织的民间锣鼓,听着颇有喜感。
乱糟糟的欢迎仪式之后,在何柱国一帮军官陪同下,杨丰和一帮资本家们到军营中参观了一下东北军的军威,应该他们装备还是不错的,就是士气有低落,大概当兵的也都知道他们那个民国第一大败家子老板,已经接连派了四批人来强令他们去黄土高坡上吃黄土了。
“兄弟们怎么都不是很高兴啊?不欢迎我来呀?”杨丰手里抱着厚厚一沓钞票,一边走一边给身边的士兵直接分钱。
“拿着,一人两张,给后面兄弟分分。”这货一边分一边道,整个军中立刻士气大振。
“哎,这才像个当兵的样子,都精神,把钱揣好了,拿去该吃吃,该喝喝,该逛窑子就去逛窑子,要不然哪天死在红军枪下做了孤魂野鬼可就浪费了。”他这话一出士气立刻又垮了下去,陪在旁边的何柱国一脸尴尬。
这货这一招玩得太狠了,先把情绪调动起来,然后在最高兴的关头,直接给人倒上一盆冰水,一帮东北军士兵拿着手中的钞票越看越悲凉,打日本人死了心甘情愿,打八竿子打不着的红军死了算怎么回事呀!
这货恶心完当兵的紧接着就轮到何柱国这些军官,他有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正要话呢,就看见留守车队的一名保安师军官匆忙跑过来,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杨丰,似乎有什么话要。
“干嘛?有话赶紧。”杨丰有些不高兴地。
那名军官拿出一把镀金的勃郎宁m1911。
“呃,这不是我的枪吗?不对呀,我把它扔东北了,怎么跑你手里了?”杨丰目瞪口呆地道。
“咱们路上救的那个姑娘带着的。”军官忙道。
“她醒了没有?”
“醒了,以为我们要欺负她,所以拿枪吓唬我们。”军官有些好笑地。
“把她带过来!”杨丰道。
“怎么了,杨老弟?”何柱国忙问道。
“没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往东北扔枪的事吧?”杨丰道。
何柱国当然知道,日本人要求取缔金源航空的一个原因就是怀疑杨丰,用他那两架大力神装了旧枪满东北乱扔,再这事本身也瞒不住,东北大量从天而降的枪械,绝大多数都是成都造,而杨丰用毛瑟跟川军换成都造的事情。很多消息灵通人士都知道,何柱国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杨老弟,不得不你这招真狠呀!”他多少有感慨地。
“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只是给了东北的乡亲们一个选择罢了,他们愿意给日本人当顺民自然可以选择拿枪去领赏,他们如果宁愿死也不愿意当亡国奴。那我自然就要帮他们一把。”杨丰奸笑着。
一边话一边看了看自己的镀金m1911,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发子弹,这时候那个姑娘已经被带了过来,看上去十六七岁,衣衫褴缕,面黄肌瘦,一看杨丰手中的枪就要扑过来抢,但紧接着就被保镖拉住。
“这是我的枪!”杨丰义正言辞地道。
“胡,把枪还给我!”姑娘挣扎着。咬牙切齿地喊道。
“告诉我你从哪儿弄的我就还给你!”杨丰奸笑着。
“把枪还给我!”姑娘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挣扎着喊道。
“不给,你得先告诉我的!”杨丰笑眯眯地逗着她,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东北军军官从队列里走了出来,有些茫然地走到杨丰那名保镖身后,然后愣了一下突然一拳砸在保镖脑袋上。
正一边拽着姑娘,一边笑着看热闹的保镖促不及防,在感觉到拳风时本能地往后一仰。紧接着大个子军官的身体撞过来,保镖有趔趄地后退一步。同时松开手拔枪。
那名军官却根本没有管他,而是一把抱住姑娘。
“玲子,你是玲子!”这个大老爷们儿流着眼泪喊道。
姑娘愣了一下,然后这才仔细看着他,紧接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哥哥!”
然后她猛地扑进军官怀里。
看着眼前兄妹相会的感人场面,众人都不由得一阵唏嘘。杨丰却在那里感慨自己人品真好,随随便便在路上捡个姑娘都有大用处,他凑过去问道:“妹妹,你的家里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呀?”
他这一问大个子才想起来,急忙问道:“咱爹。咱娘呢!怎么就你自己?”
他这一问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快话呀,到底咋了?”他焦急地问道。
“咱爹让日本人拿狼狗咬死了,咱娘连房子一块儿都让日本人烧了!”姑娘哭喊着。
大个子一仰头晕了过去。
这下子别他了,连整个操场上所有东北军士兵都乱了起来,自从入关后他们的确偶尔也能听日本人在东北的bao行,可毕竟与自己没有切身关系,而且他们能听的很少,这种事情日本方面和傀儡的人自然要封锁消息,可现在真真切切地听了,而且还是自己同袍兄弟的家人,这感觉自然不一样。
数以千计的士兵呼啦一下全围上来,把杨丰都挤了出去,姑娘哭着讲述了事情经过,日本人和伪军到村里抢粮食,连家里活命的口粮都不放过,她爹出去哀求反被毒打,她出去扶她爹,谁知道被日本军官看见想欺负她。
把她按倒撕扯的时候,她忽然不知道怎么着,在身下摸到了一把枪,她哥哥以前教过她用手枪,当时没有多想就直接开了枪。
打死日本军官后,剩下日军和伪军想开枪打死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乡亲都有枪,结果双方打起来,她趁机跑进了山里。
藏了几天出来后才知道,当时那帮伪军和日本兵被打跑,但他们紧接着就带来大队日本兵,村子里的人能跑动的都跑了,她爹因为被打伤跑不了,结果被日本喂了狼狗,她娘在病床上直接让日本人连房子着一块儿烧死了。
一听完这些当兵的当时就炸了窝,这时候她哥哥也清醒过来,俩眼珠子瞪得血红,嘶嚎拔出枪就往外跑。
“砸晕他!”经过身边时,杨丰忙对老吴喊道,老吴抬手一掌砍在他后脑勺上,大个子军官一下子晕过去。
“把他抬走,先找个房间关起来。”何柱国在一旁道。
这时候一名看来老家和姑娘家相距不远的东北军士兵,正抓着姑娘肩膀,一脸焦急地喊道:“我们村呢!我们村有没有被祸害?”
“你们村,你们村去年就没人了,因为和日本开拓团争地打起来,结果打死一个日本人,后来日本兵开来把全村都杀光了,有几个活着的也跑去参加抗联了。”姑娘道。
“日本,我cao你祖宗!”这名士兵怒吼着。
“嚎,嚎个屁,人家姑娘都打死过日本人,连你们乡亲都敢拿枪跟日本人干,你打死过一个日本人吗?从东北跑到这儿跑得倒是挺快!”旁边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道。
这下子惹了公愤,一帮东北军呼啦一下子围上来,杨丰的保镖们赶紧把他护住,何柱国也急忙拔枪喝止。
“都让开,都让开,我看他们打不打,不敢打日本人,都有脸冲自己同胞耍威风!”杨丰一把推开众保镖冷笑着道。
那名士兵愕然了一下,突然间转身冲北跪倒哭喊道:“爹娘,孩儿不孝啊!”
所有东北军士兵都默然地看着这一幕,连何柱国都有眼角湿润,杨丰在一旁看着和他老丈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色。
“唉,可苦了东北的父老乡亲们了,这日本人的确禽兽之性,现在他们已经在关外虎视眈眈,你们再一走,还有谁来守这大好河山,难道我们平津百姓,也要沦入日本人的魔爪?于将军,各位兄弟,老朽在此代表平津父老,恳请各位再同上峰争取一下,千万不要抛弃我们,如果诸位能够留下,以后军饷,弹药我们都包了。”刘海宁一脸悲悯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