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礼,嚣张,市侩,没大没小……真不知道动儿究竟看上这丫头哪里了,值得他那般违逆姐夫。章氏沉着脸没吭声。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顺过气儿来,说道:“春姑娘,可否告知我你家住何处,我有些事情要与你父母商谈,放心,我们这等人家绝不会是无故侵扰你们家的。”
春心撇嘴,我开店看病卖药,你又不是来照顾我生意的,又不是来对我表示友好的,贸然找上门来,这不是来骚扰我是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与你父母商议而已,真的,我是蒙动的姨母,我们家向来是知礼明理的,还会去谋害你们家不成?”章氏耐着性子劝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看出我的诚意才对……”
“不好意思,我家的事情基本上我能做主一大半,有什么话,您直接跟我说好了。”春心听得无趣,打断了章氏的话说道,“要论生意上的事情,我家一直是我做主,你找别人谈跟没谈一样,要说我家的家务事,那也轮不到外人插手,我哥已经成亲了,没打算纳妾,要是您还有闺女的话,麻烦换个人家。不过,我嫂子怀了身孕,你要是想去道喜的话,可以再等上六七个月,算了,还是多等一个月吧,满月酒怎么也是要摆的。”
这丫头怎么就油盐不进呢!章氏气恼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吸气呼气后说道:“这件事你真的做不得主,还是要和你父母谈才是……”
春心再次打断了章氏的话:“还有,我还要跟你说明一点。我爹他老人家已经过世十几年了。您要真是想找他谈。麻烦您下去找,要不就去我老家到他坟上烧张纸传个口信,看他肯不肯上来。呵,要是我爹还在世,哪儿轮得到我一个人在这里撑着,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到我头上来?”说着,她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着的后门,小子。你在里头能听见的吧。
没想到春心的父亲已经去世,章氏抿了抿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一阵子,章氏才继续开口道:“我确实有事要与你母亲谈,你还是告诉我你家住在何处吧,你总不会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会无缘无故去欺负你母亲吧?”
“喂,你真是够了哦,口口声声‘你们这样的人家’,你们什么样的人家啊?”春心终于压不住自己心里的不爽了,丢开手里那几根老树根瞪向了章氏。“从一进来你就没拿正眼看过我,你喘的每一口气我都能感觉到你在看不起我。你们这样的人家,你们这样的人家,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么厉害?京城里王府我也进去逛过,也没见他们府上的人一口一个‘我们这样的人家’啊。”末了,她顺口补上一句:“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的人家有的是,我知道你是什么样人家?”
真是够不爽的,明明就是你贸然找上门来,一进来就对我不客气,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来骚扰我的。春心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好脾气,尤其是这两年跟江湖上那些大大咧咧惯了的游侠儿相处多了,她更是缺乏和人绕圈子的耐性。
看看被自己一顿抢白加讽刺给说黑了脸的章氏,她索性挑明了说:“我敬您是蒙动的姨母,所以哪怕你是来找我麻烦的,我也对你还算客气,可你如果觉得我这样不算客气,我应该对你卑躬屈膝,像你家小丫鬟似的逢迎你,不好意思,我做不到。若是来我这里看病抓药的,对我再不客气,我也能忍,因为人家是来照顾生意的,人家丢我一把铜子儿我可以买米买面。您呢?您除了能给我不痛快。”
市侩,真是一副市侩嘴脸,才不过十三岁就这样,再过几年那还了得?章氏气的直咬牙,既然你非要我说,那我就直说,我看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好不好意思跟我谈这些事情。死要钱也好,大不了用钱填满你,也好让动儿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略一沉吟,章氏就直接开口道:“我这里有三百两银子给你,今后你不要再纠缠动儿。我看你这铺子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若是有了这三百两,你可以把你的铺子扩大一倍了。”
这是……怎么回事?春心挠了挠头,有点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发展到了这一步。
见春心这样,章氏轻笑了一声:“我本是要与你母亲谈的,可你非要亲自与我谈,你还是个姑娘家,哪怕是做了几年生意,这种事情也不好亲自……”
“等,等等!”春心终于找回自己,打断了章氏的话说道,“我有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驱使您找上门来给我送钱。我一没天天上门找他,二没勾着他天天来找我,更没跟他谈婚论嫁过,我怎么就纠缠他了?”
靠,这也太狗血了,这不是三流言情小说里的桥段么,穷姑娘跟富家子勾搭上了,于是富家子的老妈就找上穷姑娘,丢给姑娘一张支票说:“钱给你,离我儿子远远的。”
因为蒙动母亲早逝,所以打鸳鸯的那棒子变成了这位二姨?
关键是,她没勾搭蒙动啊,要说勾搭,那也是八岁那年的玩笑话。喂,二姨,你没见我在这里乖乖的等着我那一只变态出门去杀人回来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章氏冷眼瞅着春心,见春心脸上竟然半点羞赧神色都没有,不由得又为这丫头加上了一条评语“不知羞耻”,揉揉自己有些作痛的太阳穴,她说道,“你不必花言巧语了,动儿向来沉稳能干有分寸,若不是为了你又岂会惹怒他父亲?”若是动儿失了姐夫的欢心,那后来的贱蹄子再在姐夫跟前吹吹枕头风,蒙家岂不是要落到那贱蹄子所生的小崽子手中?这可都是这姓春的丫头给害的。
听起来好像是蒙动因为她跟他老爹发生什么冲突了,春心好奇起来,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告诉我原委啊,我这几天都没见过那小子,哪知道他到底在干嘛。”
等听完章氏的转述后,春心无语了。
事情要从前几天说起。蒙动的老爹觉得自己儿子已经大了,也该定亲了,今年定下,明年娶亲,后年他也就能抱孙子做爷爷了。不过,娶哪家的姑娘呢?他们蒙家把持了西南一代药材生意,这一份家业没个好主母可是不成的,要是看走了眼,说不准好好地一个蒙家就可能被折腾个七零八落。
所以,看来看去,蒙动的老爹还是相中了王婉王大小姐。这一么,这么亲上做亲知根知底,这二么,王家在朝为官,这么好的靠山不要白不要,这第三嘛,没看王婉那孩子早就相中了动儿么,再加上姐姐也早有此意,若是去提亲,这亲事定然是十拿九稳的。
可谁知他将此意透露给蒙动后却遭到了蒙动的断然拒绝,甚至声称绝不会娶王婉为妻,蒙动的老爹因此和蒙动狠狠的生了一场气。可他还真不敢直接提亲不管蒙动,倘使蒙动真拗着性子不肯成亲,到时候亲家不成倒成了仇家了。
蒙动的老爹是气着了索性不管,可章氏坐不住了。王家是多好的一门亲事,门第又高,人家王婉又是千金闺秀,满利州城里的千金数得她最漂亮,明摆着上上等的亲事,送上门都不要,难道还要去便宜别人么?她忍不住就找了蒙动,借口劝解他而旁敲侧击。
对于自己这个姨母,蒙动是多有敬重的,自打母亲早逝父亲续弦后,唯一能给他一点类似于母亲关怀的也只有这位姨母了。于是,哪怕蒙动没有正面回答,但从他那只字片语中,章氏也猜到了,蒙动不是看不上王婉,而很可能是已经另有心上人了。
那么,蒙动的心上人会是谁?这实在很好找,家里的那些丫鬟的话,蒙动大可不必为了一个丫鬟闹到不肯娶妻的地步,那人定然是外面的。若说外面和蒙动相识的女子,那可真就不多了,蒙动一直忙于家里生意,绝不是惯好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这外面和他走动最近的女子数来数去也只有春心一个。
“所以,你就确定是我勾引了他?”春心指着自己的鼻尖问,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描述自己内心的抓狂了,话说那小子跟我只是最佳损友关系好么,你不能因为他认识我就说我勾引他啊,我冤枉呐大人!
“不是你勾引他,难不成是他勾引你?”一个未婚的姑娘家,竟然将男女之事挂在嘴边毫不脸红,还真是不知羞耻,章氏沉着脸冷冷的说道,“你若说是他来搅扰你,那可真是可笑了。”
是啊是啊,你们家最高贵了,你们家的马桶都比别人家大一号,你们家的便便种出来的菜都比别人家的有营养。春心无力争辩,索性没骨头一样的伏在桌上,伸出一只手去说道:“你不是说有三百两么,拿来吧,我要现钱,不要欠条,最好是给我小额银票,别给整张的,你要是给现银也行,但我是要验成色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