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爹娘,念福的心头也放下一块大石。四五日后,待杜川回转,说起已送他们远离京师,念福心里就更稳当了。
可杜川顿了顿,到底还是苦笑着告诉她一事,“我们分别的那天,好象遇到一个人了。”
“谁?”
“谭夫人。”
念福当即心头一沉,“怎么这么巧?”
杜川也觉无奈,“当时我们下车来吃饭,谁曾想会在那样地方遇到她?似是跟她相公一道出来走商贩货。”
犹豫的看一眼摊着小手小脚,睡得跟只小青蛙似的胖白薯一眼,他低声道,“要按雄哥的意思,当时就把人做了。可你娘拦着不肯,我和你爹也犹豫了……其实,她也未必就认出人来,可能是我们多心吧?”
这话说得杜川自己也觉心虚,可念福已经明白他和老爹在犹豫什么了。
如果是从前的杜川,从前的沐劭勤,恐怕谁都不会心慈手软,留下这样的祸根。可那时候,他们肯定想到胖白薯,想到一成二成了。
孩子还这么小,身为长辈的他们手上要不要沾上血腥?
就算人想自保是天性,可在谭夫人没有明确伤害他们的情况下,就去主动杀人,这样真的好吗?
念福想了想,“杜叔,你不必自责了。就算给她认出来了又怎样?她能有机会说给皇上听吗?就算说了,她有证据吗?皇上会信吗?没事的。累您跑这么远,也辛苦了,快回去歇歇吧。”
杜川心头稍安,不过却走到小床边,亲了亲小薯仔的小肉手才走,“小东西,几天不见又长大了。”
是啊。念福满是爱意的眼神看着那只胖白薯,又和杜川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如果谭夫人老老实实的便罢,她若有异动,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
而此时的谭夫人,也回到了离京城数百里外的小镇家中。还来不及洗去风尘,就听说铺子里来了个大主顾,鲁兴忙出去亲自接待了。不多时又打发人回家,让谭夫人也过来,招呼人家的女眷。
谭夫人才回家不久,旅途劳顿,当然颇为埋怨。可她也知道,要是在别的事上怠慢一二倒也无妨,可要是生意上扯了鲁兴后腿,他定是要发火的。所以只得强打精神梳洗了,重换了衣裳来到酒楼。
等进了包厢,见到那女眷,谭夫人当即愣了,“怎么是你?”
瑞安淡笑着挑了挑眉,“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谭夫人奇道,“你不是嫁了一个孙姓大夫么?那个客商好似姓李吧?”
眼前的瑞安还是从前的那个瑞安,却又变得大不同了。
如果说从前的她只是在装高贵冷艳,而如今的她,身上确实多了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气息,那当然不是高贵,而是一种……
谭夫人形容不好,就是本能的觉得让人心里发毛。
而她身上的那股艳质,又好象过于浓重到近乎糜烂了。尤其看着她脸上在从前烫伤留的疤处,纹了艳丽花卉,越发让人觉得不象是正经人家的妇人。她的脸虽冷着,可眼神里却多了一抹勾人的东西,竟有些象上回在青楼门口遇见的女子。
瑞安又笑了笑,“姓孙的死了,我自然就跟你一样,改嫁了。”
谭夫人心头一紧,这瑞安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多半还不是好事,那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似是看出她的警惕之意,瑞安端着茶,悠悠的抿了一口,“放心,我可不是来找你借钱的。找家相公还在关照你家生意呢,你大可不必担心。”
谭夫人讪讪笑了笑,假装也端起茶来抿了两口,“那你和你相公就是路过?”
“当然不是。”瑞安放下茶杯,眼中露出几抹狠厉,“我有一笔大买卖,想跟你合作。不仅能让你赚到荣华富贵,还能让你扳掉你最恨的那个人。”
谭夫人心头一跳,“你想干什么?”
瑞安笑容森冷,“扳倒嘉善郡主。让她死!”
谭夫人惊得手中茶盏差点落了地,“这不可能!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她刚生了个儿子,听说生产那天就有人想杀她,却没杀成,后来皇上还加派人手保护她了。”
她忽地一顿,疑惑的道,“难道你也知道平王没死?她真的犯了欺君之罪?”
“你说什么?平王没死?”瑞安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却是闪着寒光的那一种,“快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谭夫人自悔失言,支吾着不想说。可瑞安一个眼神,旁边丫鬟就扔出一把森冷的匕首,紧贴着谭夫人的耳朵,钉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谭夫人吓得尖叫起来,可瑞安理也不理,自顾自的道,“忘了告诉你,我那个孙姓前夫是我亲手杀死的。还有那个讨厌的大嫂和她的儿女,是我当着她的面,一个一个杀掉的。只可惜你没有儿女,不知道把你的男人,和你身边的人捉来杀掉,你会是什么反应呢?”
谭夫人面无人色的看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她让人望而生畏了。
她的身上有杀气。
那是真正杀了人,才会沾染的血腥戾气。
谭夫人颤抖着,勉强扯着干涩的嗓子,结结巴巴的开口了,“我……我前些天在外地的一个酒楼里,好象看到他了。不过,只是背影,也没看仔细,他旁边还有个妇人,抱着对双生子……”
等她把事情前后,事无巨细的交待了一遍,瑞安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子,自言自语的道,“平王妃不就是怀了双生子么?难道真的是作戏?”
她忽地问,“那平王是怎么死的?”
谭夫人咽了咽唾沫,“听说,平王妃是死于难产,而他是自己放的火。”
哈!
瑞安笑了,带着强烈恨意抚上自己脸上的花纹,“肯定又是那丫头捣的鬼!他们全家绝对是诈死。”
谭夫人生怕她要做出些什么疯事来连累自己,大着胆子插了句,“就算是真的,可……那又怎么样?咱们又没有证据。”
瑞安眼神一眯,“不急,没有证据,慢慢找就是。对了,我记得她家原先有个叫兰姑的使女,好似跟她不太和睦。她人在哪里?”
谭夫人老实道,“这个我却不知。”
瑞安鄙夷的看她一眼,“你要真想扳倒一个人,就该去留心她身边的所有人。任何跟她不和的,都可能是你的帮手。过几天再去一趟京城,打听打听那个兰姑的下落。”
听她这样吩咐的口气,谭夫人到底有些不悦,搪塞着道,“我如今可不是自己说了算……”
“放心。很快你们家就会有笔大生意,要上京城了。”瑞安再度鄙夷了她一眼,“其实你不用怕我,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么?”
谭夫人再看她一眼,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瑞安说得对,如果能扳倒念福,甚至于能把沐劭勤还有蕙娘抓回来一起处斩,对她来说,不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所以她也笑了,同样说了一句,“放心。如果能找到那个兰姑,我知道怎么做。”
瑞安望着她一笑,端起了酒杯。
两个月后。
天入了秋,终于彻底的凉快下来了,京城破园里,五颜六色的菊花开得极艳。
老太太之前因念福怀孕,不让破土动工的小院子也搭建复原了,完全跟从前在怀安老宅一模一样。喜得老太太扶着丫鬟,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高兴得跟小孩儿似的。
忽地寻到门后的几处划痕,笑指着给念福看,“你瞧这儿,就是康儿小时候量个子时划下的。他小时候长得晚,老怕自己长不高。天天来量,天天来划,我每回都让贺嬷嬷故意划高一点,好安他的心。你是没看到他那时候,成天愁得跟个小老头似的。直等到十五岁那年开长了,他才不那么介怀了。”
念福听得哈哈笑,摇着怀里胖白薯的小肉手,道,“你要是随了你爹,也长得晚的话,可别跟他似的没出息。娘教你打手鞠,一定能长高,知道么?”
噗。回应她的又是一个口水泡泡,然后胖白薯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还睁着纯真的大眼睛,伸出一只肥肥短短的小胳膊往天上挥了挥。
没节操的娘瞬间又孩奴了,丝毫不介意落在脸上的口水,反而一脸惊喜,“哇,小薯仔真聪明。已经知道手鞠是用手来投的了?那蹴鞠呢?”
胖白薯踢了踢软软的小脚丫。
“好棒哦,都知道分手和脚了。”
啵啵啵,小薯仔的嫩脸蛋毫无悬念的又被人猛啃了几口豆腐。
红果果的把小脸别开,胖白薯觉得,只要不是个傻子,天天跑去看人打球,还一天被问无数遍,怎么着也该分清楚了。
蹴鞠,早已是这个时代广受欢迎的一项运动。工匠们已经知道要用八片的薄皮来缝制皮球,而球里填充的也不再是轻柔的丝毛,而是充气的动物尿泡。这就让球体变得更圆更轻,玩起来的花样更多,也更具戏剧性和观赏性。
当初欧阳康表示要建一个运动场时,全家上下投票最高的就是要一个踢蹴鞠的地方。
后来,在念福的唆使下,又诞生了具有破园特色的手鞠。可因为球不能拍,弄得比较象打橄榄球,但也深受大家的欢迎。
如今不得不在破园建起了第二个球场,每天下午收工直到晚上就寝前,两个球场始终人声鼎沸,连女孩子都爱玩。
当然,肥白薯也多次表示要上场的强烈意愿。可他那个娘除了塞给他个球摸摸啃啃外,任他怎么嗷嗷叫也不肯放他下场。
这让白薯每看一回球,就得郁闷一回。可不让他看,小球迷更得嗷嗷叫了。
老太太也才笑着要来逗小胖子几句,忽地有圣旨到了。
(这两个恶毒女配的盒饭也在烹制过程中了,不会那么快,但只要是影响包子成长的,最终都得拍飞。
因为胖白薯说:我才是男主,你们日后会见识到的。哦耶!
白薯爹:那我是神马?
胖白薯瞅两眼:你谁呀?小爷不熟。
白薯爹:泪奔,你娘明明答应我,不会让你不认得我的。。。
胖白薯恍然:原来你就是那副画呀,怪不得有些眼熟。噗,吐个泡泡,看你这真人版会不会掉色。
白薯爹:=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