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京城最近是不是刮儿子风,反正念福认识的大部分人,生的全是儿子。兰姑也于十月间生了个小子,快满百日了,很是活泼可爱。
今儿这一家子是专程来破园拜年的,下午就来了,坐了好一时,看在孩子份上,老太太还特别留了饭。本是准备告别了,可看念福来了,又不好立即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要依念福那脾气,看着兰姑这样,顶多打个招呼就罢。
可米富盛倒是油滑,顿时抱着儿子来给她请安,“郡主金安,您还没见过我们家小子吧,今儿特意抱来给老太太瞧瞧,也给您拜年了。”
这么小的孩子望着自己咯咯笑,大过年的不表示表示也实在有些过分,看那个继女紫霞也在,念福便命柳儿取了两个过年封赏的荷包给他和紫霞,又客气的让他们坐下说话。
兰姑不想留,可米富盛却很想再蹭一蹭。
老太太见状,便拉起家常,问念福,“怎么来得这样晚?吃过没有?”
念福当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实话,道,“在外头吃了,正好跟人商议着想做些事情,还想请老太太把把关呢。”
老太太扫一眼米富盛,直接送客了,“既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这天也黑了,你们带着孩子不便。嗳,我才让人套个骡车送他们的,套好没有?”
丫鬟道,“早套好了,都等着呢。”
这下米富盛也不好意思再留,只得起身告辞了。
才出了院门,紫霞就兴奋不已的道,“快看看郡主给弟弟的是什么?你们瞧,给我的是一对金锞子呢。”
米富盛很是高兴,掂掂她那对打成如意和梅花图案的小金锞子道,“这一个足有一两,一对就值二十两了。手工也好,到底是郡主,出手真大方。”
兰姑听着心中一动,打开给儿子的荷包,里头也是一对一两一个的金锞子。不过是一只毛笔,一张弓,象征着文武兼备。
她心里顿时失落了。
紫霞又不是她生的,给一对这样的金锞子也就罢了,但儿子是她亲生的,怎么就不能多夹些东西?毕竟她们还是有些交情的不是?
心中不悦,连米富盛把那荷包抢去也没在意。倒是米富盛接下来还想抢女儿的,紫霞却不干了。
“这些东西贵重,都给我收着,日后再给你。”
可紫霞却当即扭着身子就要哭闹起来,“我自己也可以收!”
真要是给了他,将来想要回来就难了。紫霞渐大,也知道要给自己藏些私房了。
到底还在别人家,米富盛也不好闹得太过,恐吓几句也无效后,只得把紫霞的金踝子还了她,对兰姑道,“也不知郡主要做什么,要是能捎带上我们就好了。不如你这些天多来走动走动,果真有些益处,岂不对大家都好?”
兰姑生了儿子,自觉腰杆子也硬了几分,忍不住道,“之前破园出事,我说要来看看,你也不肯。如今倒想沾这个光,哪还有这个脸?”
米富盛给说得面上无光,嘟囔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家里还乱着,我哪有心情?”
兰姑低头拍哄着打哈欠的儿子睡觉,暗暗翻个白眼。京城大乱之时,米家也是受了些冲击,却不是外来的,而是自找的。
米家老二家的闺女跟铺子里一个伙计偷偷好上了,端午那天出去看龙舟,结果借着人潮,索性躲到了那伙计家里去了。干柴烈火的快活了几日,等再回家时,又装着无辜样,说是情非得已。
可看那春风满面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大伙儿心里都有数。米家二婶十分不快,在家大闹,一时说是女儿给人哄骗了要报官,一时又说女儿还是清白的,要另说婆家。反正闹来闹去,无非就为个钱字。
因米家二老和其他几房兄弟都嫌这丫头丢人,不肯由公中出嫁妆,要二房自己负责。二房不干,闹到最后,到底是公中按之前嫁女的份额,出了一半了事。
后来事态稍安,听说破园出事,兰姑倒是忠义,还挺着个大肚子就要回去,可架不住米富盛的一通骂,她也就歇了菜。
拜年本也没脸来的,也是米富盛想打秋风,硬逼着她来了。
不过欧阳康出事的消息,老太太却没有告诉她。可就是如此,兰姑想着欧阳康不在,念福还有心思做生意,就有些不高兴。
未婚夫不在,未婚妻应该在家安守本分,最好连脂粉首饰都少用,成天这么跑来跑去象什么样?尤其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虽是来看老太太,可之前又去哪儿了?
兰姑越想越生气,等到大门口,意外看到驾骡车的竟是墨云。
“你不是跟大少爷出门了么?怎么跑回来了?”
墨云生平不会撒谎,讷讷的也不吭声。
自回来后,墨云自觉护主不利,专门拣最苦最累的活干,自我惩罚。原本赶骡子还算轻松的活,可因过年,当班的人家里有客要先走,墨云主动替人顶了班,没想到碰到兰姑了。
欧阳康失踪一事,家里人是知道的,可具体的却不让大家对外多说。
可兰姑好歹跟墨云相伴多年,一看他那神色,顿时就觉得不妥了。把儿子往米富盛手里一塞,她提着裙子就冲回老太太屋里去。因着天黑,也看不太清,竟让她一路闯了进来,直到屋外,还听到念福清脆的笑声。
“……等我开了铺,一定要请祖母去逛。”
她居然还想着做生意?兰姑心头火起,推开厚重门帘就想往里闯,却被丫鬟拦住,“兰姑,你这是怎么了?”
“让我进去!”纠缠着,兰姑闯了进来,看念福脸上笑容未收,心中火气更盛,指着她鼻子就骂,“大少爷是不是出事了?你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念福怔了怔,反倒是老太太先回过味来,顿时沉了脸,“兰姑你这是干什么?能对郡主这么无礼的?”
兰姑的眼泪顿时涌了上来,“老太太,您要打我罚我都可以,可您告诉我,是不是大少爷出事了?您别瞒我了,我才看见墨云了。他明明是跟大少爷走的,怎么他回来了,大少爷却不见人?”
“是,欧阳康确实是出事了。”念福冷冷的道,“他失踪了,你想怎样?”
兰姑给她问得愣了,反应过来之后大声道,“那当然是去求皇上,赶紧派人找他啊!你是郡主,要是你去,肯定能多派些人手的。你又是他未婚妻,去了又不怕人闲话,怎么就不能去了?你怎么还能在家坐得住,还想什么生意,还笑得出来?”
她说得一脸的理直气壮,指责之意更是显而易见。念福还没气到,老太太先气得直哆嗦了。
“混帐!这话也是你能说得的?别仗着你曾经养过康儿一场,就以为自己是他什么人了。康儿出去办的是国事,要如何应对,自有圣上裁决。郡主虽是康儿的未婚妻,可我还是他祖母呢!照你这话,我也笑了,我也没去找他,是不是我也不仁不慈,合该问罪?”
兰姑一时语塞,“老太太,您……您怎么能一样?”
老太太颤着手指,指着她道,“你给我记着,你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还是个丫头,根本就没这个资格,更没这个身份来管我们家的事!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往后,我们家再不许你上门。”
“这……这可是怎么说的?”米富盛跟着进来,抱着孩子企图求饶,“老太太,她也是关心大少爷,一时急糊涂了才会说错话,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快给老太太和郡主认错啊!”
兰姑却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相反还委屈得不得了。她所说的不全是为了大少爷好么?为什么老太太要这么训她?护着念福?
她可怜的大少爷,怎么满腔真情偏偏就托付给了这个女人?
念福缓缓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委屈,而我很没良心?”
兰姑负气的扭过头去,不吭一声。可那神态,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念福忽地轻笑了笑,“还真是忠心啊,要不这样吧,我去求皇上,让你出京去寻你家大少爷,可好?”
兰姑刚想说我去就我去,可随即听到儿子在他爹怀里不舒服的嘤咛声,心顿时软了。可又不好意思说是牵挂儿子,只说,“我就是愿意,可得上哪儿找去?”
念福再看她一眼,“你不知道,那我知道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就因为我是郡主,所以我就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而你,除了会哭哭啼啼表示下你的忠心,做些针头线脑的小事,你还能做什么?你的忠心,就只有这么点伎俩?”
兰姑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或许见识浅薄了些,却不是糊涂人。
欧阳康认识念福之后的改变是惊人的,是她一步一个台阶,陪着欧阳康闯过无数的难关。
上京的路上,要是没有她,欧阳康或许就走不过来。就算是走了过来,可在京城举目无亲,又被欧阳锦多方折辱的时候,要不是念福陪着他,开创了破园这片基地,又怎会结识苏澄关耀祖等等一大批对欧阳康助力良多之人?
更别提欧阳康后来中到状元,出使塞外了。如果不是嘉善郡主未婚夫的身份,他岂能有那样的荣耀?
(兰姑只是小露一面,放心放心,继续求粉红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