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是郭海洋的家吗?”高奇向姑娘问道。
陶春琴抬头看了一眼问话的年轻人,觉得有些面熟,但是看着眼前一身中山装,干净整洁、五官轮廓鲜明、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又不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就疑惑地问道:“你是谁呀,找我家郭海洋干什么?”
“你是弟妹吧?我是郭海洋的战友,我叫高奇。”听年轻女人的口气,高奇一下就猜出了她是郭海洋刚结婚不久的妻子陶春琴。
“啊!你就是高连长,哎哟,你看我这眼神!哎,你等一下,海洋!海洋!快出来,快看谁来了!”陶春琴丢下手中的勺子,慌忙招呼着高奇,又忙不迭的往屋里跑去,冲着后门里的院子喊着。
“媳妇,怎么了,大呼小叫的?”一个留着寸头,穿着少了领章帽徽的绿军装男人出现在后门口。
陶春琴一把拉住郭海洋的胳膊就往外走,郭海洋莫名其妙的被媳妇急拉着往外走,神色一紧,忙问道:“媳妇,有人寻事?”
陶春琴嘴里急急地说着:“哎呀,你快点,是高连长来了!”
“什么?”郭海洋听到媳妇的话,一个箭步飞奔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外面路上站着的高奇。他激动地冲了过去,什么话也没有说,二个战友紧紧抱在了一起,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全好了?”高奇的嗓音有点暗哑,鼻音很重。
“不好怎么娶媳妇!”郭海洋的鼻音更重。
“我饿了”
“我请你吃肉丸”
二个人没有任何客套话。
喧闹了一天的郭家镇终于安静了,被当作灶房的大门洞里,垒着一个大锅灶,锅灶上坐着一个滚沸的油锅。
高奇坐在小凳子上,帮忙烧着地火,郭海洋的手抓着一把肉泥,灵巧的挤压着,虎口处一个个圆滚滚的肉丸子被挤了出来,大拇指一抹,肉丸子便进了油锅里。
陶春琴在清洗着碗筷,郭海洋的父母在整理着桌椅,准备着关大门。
“海洋,我把海平的屋收拾好了,给你们烧了炭火,弄了两个小菜,你陪高连长去喝两杯吧,剩下的肉丸我来炸。”陶春琴走过来说道。
“去吧,去吧,剩下的活我们干。”郭海洋的爸妈也走了过来。
“叔,婶,给你们二老添麻烦了!”高奇站起来对两位老人说道。
“麻烦啥,你和我家海洋那是过了命的兄弟,还外气个啥?快歇着去吧!”老实厚道的郭父说道。
郭海洋洗了手,便领着高奇去了西屋,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一股暖融融的气息迎面扑来,只见房中床铺已经铺好,崭新的印花红绸被面,看着像是结婚时新做的被子。
一个大大的铁盆中烧着红红的木炭,边上有张小木桌,桌上放着两荤两素四盘菜,还有一瓶商丘产的林河大曲。
郭海洋没有用媳妇准备的小酒樽,拿了两个从部队上带回来的搪瓷缸子,把酒咕咕咚咚一分为二倒了进去。
两个人二话没说,缸子一碰,一人先来了一大口。
高奇夹了一筷子猪耳朵放到了嘴里,这可是他最爱吃的下酒菜,郭海洋是知道他好这口的,便笑笑说道:“弟妹真贤惠”
“不贤惠,我娶她回来干啥?”郭海洋瓮声瓮气地说道。
“呵呵!”高奇用筷子点了点郭海洋。
郭海洋也嘿嘿笑了起来,“连长,你都看出来了,想笑话就笑话吧!”
“笑话啥?怕媳妇回家有饭吃。”高奇笑道。
“说得也是”崔海洋咧嘴傻笑着。
“说说,你这媳妇是怎么哄到手的?”高奇八卦了起来。
“嘿嘿,我刚从部队回来的时候,公社领导知道我在对y还击战中立了功,便请我到镇上的礼堂做报告。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敢在众人面前讲话,一讲话心就慌,咋会作报告嘛?
后来公社的领导就让我口述,办公室的秘术帮我写了份稿子让我照着念。
那天人来了很多,礼堂的内外窗户上都爬满了人,春琴就是听我作报告时看上了我。
连长,春琴可是我们镇上的一枝花,上门提亲的人都派到镇子外头了,谁家的条件都比我家好,可她却偏偏相中了我,多傻!你说我能不把她顶在头上吗?嘿嘿。”郭海洋一脸瑟地说道。
高奇明白郭海洋为什么在媳妇面前一副奴样了。
“恭喜你,海洋,看到你幸福,我就放心了。”高奇欣慰地说道。
二个人拿起缸子又碰了一下。
“弟妹看着精明能干,是她帮你把这个家撑起来的吧?怎么想起来干驴肉丸店?”高奇问道。
“是的,多亏了春琴。我们镇是全省改革开放的试点镇,社办企业众多,各村都有村办企业,现在镇上有很多百姓都在私下搞起了副业,一街两行,商铺林立,全国各地的人都跑来参观学习。
我当兵这几年不在家,海平当时还在上初中,父母老实巴交,因为是军属,被村干部安排在村办企业挣工资,不过每年村里的福利不低,所以家境不富裕但也不差,吃得饱穿的暖。
我退伍回来后,一没技术,而没资金,春琴看镇上的客流量越来越大,便带着全家干起了投资小、见效快的肉丸店,挣点辛苦钱。
你也看到了,媳妇现在还在和面,这面需要发酵的时间,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烙饼。咱是农民出身,又不怕吃苦,只要有钱赚,干啥都行,不过我这肉丸店的生意还真不错,嘿嘿。”郭海洋很满足地笑着说道。
“我看到了,你家的生意还真不错,关键是你家的驴肉丸子味道确实好!”高奇赞道。
“夸奖!”
“海洋,你们郭家镇公社的领导很有开拓进取的精神,让我很吃惊,这种胆大妄为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高奇由衷地夸道。
“这都是被土地稀缺逼的,人总得活吧?”郭海洋吃了一颗花生米,嚼着说道。
“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我们村从根本上讲就是个移民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