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牢,珍儿把哭的不能自己的杨氏交到吴妈妈手上。这会儿杨氏未必想见她,想让她搀扶,毕竟赵旸铭父子俩对她们的态度差别太大,杨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
来的时候已经能想到大牢的环境艰苦了,可真正看到又是另外一番场景。自己最亲近的人在大牢里受苦,谁都不好受,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有些压抑。
到了二门,刚下马车,赵二婶身边伺候的银钏就上前行礼,然后道:“少奶奶,亲家少爷带了人来探望老夫人跟你,这会儿正在上房呢。”
虎子来了?
珍儿跟杨氏说了一声,急匆匆带了人去上房了。
有外男,即使虎子年纪不大,赵旸绪作为家里的男子也还是要出面招待的。一眨眼的功夫,二门上除了一个守门婆子,只剩杨氏跟吴妈妈主仆两个了。
“夫人我们回去吧。”吴妈妈怕杨氏心里落差太大,忙开口道。
杨氏握紧手里的帕子,咬牙道:“不,我们也去上房。”
见到来的人,珍儿惊讶的站在原地。
“路远哥,廖姐夫,你们怎么来了?”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叶路远跟廖三。
虎子为叶路远、廖三、赵旸绪做了介绍,几人见礼了,廖三这才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你白芷姐也准备来的,这不是孩子小离不开嘛。她还写了封信给你,让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廖三说着从怀里掏了封信出来给珍儿。
叶路远也不甘落后:“听说你们这边出了事,三爷、大伯、大伯娘、二伯娘、我爹我娘他们就催着我赶快过来了,说是帮不上忙,来看看打听消息也成。大壮、管仲他们也跟着来了,现在在家里等着呢。”
珍儿拿着信,顿时觉得一阵暖流往眼里涌,刚刚她忍不住了,不想赵旸铭担心,这会儿都是自己的亲人,他们对她这么好,这么关心她。在这个赵家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远远躲开的时刻,他们却跑来关心她,就是帮不上什么忙也想来看看她,帮她打听消息,这份心意是最重的。
珍儿抱着虎子哭的惨烈,赵老夫人、赵二婶、赵婧涵也跟着抹眼泪。她们这些天何尝不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觉醒来,又被官兵围了府,或是听到关于赵旸铭父子俩不好的消息。老夫人好几晚都是做噩梦被吓醒的。
杨氏跟吴妈妈走到门口,就听到廖三跟叶路远的那些话,心里又酸又涩又胀,本来还想进来尽尽地主之谊,这会儿哭的更厉害了。吴妈妈见状只好把她给搀扶走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珍儿擦了脸,问道:“廖姐夫、路远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家出事了?”圣上既然拍了杨玄清去辽东彻查此事,就说明这事没有按板上钉钉,还有回旋的余地,当然不会闹的举国皆知。
叶路远道:“咳,是白薇姐写信回来说的。蔺姐夫这会儿也在尽力周旋呢,他已经联合了不少问山书院出来的学子,一起为赵夫子请命呢。听说事情已经做起来的,有不少状元、当大官的都很支持呢,你放心吧,赵山长那么好的人,我妹夫人也好,肯定不会出事的。”
廖三看这一家子愁云惨淡的,就是唯一一个出面的男丁也才十几岁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揪心,开口应和道:“对,你别担心。妹夫肯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路远兄弟成亲,还说要请你们夫妇回去呢。”
珍儿一愣,惊喜的道:“路远哥要成亲啦?谁家的姑娘?定了日子没有?”
叶路远挠挠头,傻笑道:“就是咱隔壁村的一个姑娘,日子就定在九月初六。”
珍儿由衷的为叶路远高兴:“这下七叔七婶能放心了。”为了叶路远的亲事,叶七婶愁的头发都白了,没想到他这突然开窍,这么快就定下日子了。
赵老夫人也很开心,这也算是在艰难的日子里有件喜事,冲冲喜了。
“快去,把我匣子里的一对鸳鸯玉佩拿出来,我得给一对新人添添喜。”老夫人说完,平时掌管她首饰匣子的丫鬟翠翠的应了一声,就去拿东西了。
叶路远涨红了脸,连连摆手:“老夫人,使不得,使不得。我哪儿能要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老夫人心情好,觉得今儿儿媳跟孙媳能进大牢看儿子跟孙子了,现在又有了喜事,这是喜上加喜,一定要给:“长者辞不敢辞,给你就拿着,你们成亲以后日子过的好,也不枉我这样东西。”
丫鬟拿了东西出来,听了老夫人这话就递给叶路远,他见推辞不过,红着脸道谢。
又说了会儿话,珍儿见老夫人精神有些不济,就带着廖三、叶路远他们去了花厅说话。
叶路远手里拿着装玉佩的匣子,跟烫手山芋似的,浑身觉得不自在:“珍儿,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给老夫人吧,我不能要。”
珍儿笑着把匣子推回去:“路远哥,这是老夫人赏的,给你你就拿着,这是添喜的,怎么能退回来呢?”
廖三也跟着道:“拿着吧,这在老夫人不算什么,她也是喜欢你们,想着沾沾喜气,你这还回去算怎么回事?你还记得你那侄子回去脖子上带的项圈?那也是老夫人给的。”
叶白芷带着孩子回去孩子脖子上的项圈叶路远当然看到过,那么精致的项圈,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赵旸绪对廖三、叶路远他们的印象很好,也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就瞧不上他们,这样重情义的人在这样的时刻显的是那么的珍贵,于是道:“对呀,路远大哥,你就收下吧。”
叶路远见他们都这么说,只好把东西收下。
又说了一会儿话,问了榆树村众人的近况,知道他们都很好,珍儿心里就放心了。
“齐爷爷最近过的不错,常常在医炉跟三爷说话,跟去看病的人也说得到一起去,我来的时候他还找我说话了,让我告诉你,他过的很好,让你不要担心。还叮嘱虎子要用功读书。”
爷爷能看得开,珍儿也为他高兴。
“还有春水哥,他去京城备考了,听说了山长的事,正在联络京城的学子,跟蔺姐夫他们一起为赵山长请命。我昨儿去书院,已经有不少学子在万民书上签字了,听说京城那边进行的也很顺利呢。”虎子有些激动的说道,一个人有这么多人拥护,还都是学子,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珍儿听到他们这么卖力的帮忙很感动,不过:“马上就春闱了,春水哥忙着这事要是耽搁了看书怎么办?这事有程世子、蔺姐夫、杨大人帮着周旋就够了,虎子你给春水哥写封信,让他以前途为重。”
赵旸绪也跟着点头:“京城里帮忙的人不少,春水兄学问不错,要是不出意外必定榜上有名,还是让他专心学业的好。”
虎子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大,喏喏的应了两声,心里琢磨着这信回去怎么写。
晚上赵旸绪为叶春水跟廖三接风,虎子作陪,因家里事情多,大家也没心思喝酒,很快就散了。
这天晚上是珍儿睡的最踏实的一个晚上。
叶路远跟廖三也帮不上什么忙,并不是他们以来就扭转了局面,但是有人真的关心,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还是很让人心里感动的。
家里有人来了,还是来帮忙的,顿时让赵家阴沉的气氛少了许多,下人们也跟有了主心骨一般,精神头慢慢的回来了。
老夫人听说京里跟书院都有人帮忙张罗着,知道这都是感念赵夫人这个山长做的尽心的,心里也老怀安慰。
赵家慢慢的缓过气儿,大家像看到了希望一般,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总感觉或许明天一早起来,赵夫子跟赵旸铭就被放出来了。珍儿也抱着这样的希望,这两天整个人也鲜活起来。
横祸总是突然的飞来。
刑部的公文刚到,芙蕖的大小官员就分配好了人手,要送赵旸铭父子上京城。
南星一直在大牢外面守着,一看苗头不对就回来报信了。赵旸绪这边也同一时间收到消息。
赵二叔因为北方大雪,封了去辽东的路。同样被大雪困在路上的,还有奉旨查案的杨玄清。
这边大家都在积极的营救赵旸铭父子,那边陷害赵家父子的人也没闲着,趁着这个机会又是煽动又是挑拨的,还是把这事给提起来了,刑部迫于压力,只好奏请圣上,押解赵旸铭父子进京审理此案。
珍儿的心一片荒凉,这样的天关在囚车里去京城,赵旸铭还好,赵山长怎么受得了?
赵旸绪也急的不行,他爹联系不上,这边却又很急迫。老夫人受不了这样的大起大落,身子变的更差了。
当天下午赵旸铭他们就要被刑部的人带走,时间不允许珍儿她们慢慢想办法,她让人收拾了一些东西,照旧想跟着囚车一起走,路上说不定还能照应一二。
京城,最是繁华之地,竟然成了珍儿的梦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