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一向都是滴水不漏,思维缜密。就算这一次被章华清杀了个措手不及,也想要力挽狂澜。所以就算他身负重伤,姜清人手掌受伤,他也要确保姜清人跟他戮力同心,拼尽全力替他赢了这一次!
只是他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她居然有恐马症。
她还在他膝盖上躺着,面色如雪,盈盈翦水眸子中满是惧意。
她在求他,他知道。
她在害怕,他也知道。
可是他不能答应她。因为他输不起。
可是她就躺在他的膝盖上,她那么的害怕,浑身都在颤抖,看样子是绝对完不成他的计划了。
于是他闭了闭眼,半天才睁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她,看的那么仔细,眼底却是那样的冷漠,好像是无边无际的寒潮一样朝她涌来。
他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手机,给她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而就只那一眼,姜清人苍白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惨白。
上位
其实世界上很多事情看起来很艰难,就跟喜马拉雅山一样高不可攀,可是真正做起来,也不过就是那样。
比如在遇到霍仲亨之前,姜清人不知道自己会当婊、子。可是现在,她不是照样当得风生水起、左右逢源了么?
又比如在这一刻之前,她更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能骑着马四处溜达,还能在马背上享受这金贵的蓝天跟清新的空气,还有马术教练格外的殷勤。
马术教练是个英气逼人的小伙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的十分讨人喜欢。他还有个更讨人喜欢的名字——汉斯。
汉斯,汗死。难怪其他人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听错了。
也亏得这个“汗死”名字搞笑,姜清人才勉强转移了一点儿对马的恐怖。又加上汉斯体贴温柔,一双眼睛夹带一点儿微蓝,再加上他一头英俊的卷发,满身的英国绅士风度,翩翩有礼又十分温柔体贴,倒是叫姜清人对马的恐怖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减淡。
所以从开始她连马都不敢上,到两三个小时后的现在,她已经可以单独骑着马一路小跑了。
“Good!Good!”汉斯骑着马跟在她的身后,忍不住为她鼓掌喝彩。
姜清人遥立在马上,一身黑色的骑马装将她衬得越发肌肤胜雪,气质卓绝。
汉斯殷勤地翻下马来,小跑步到她跟前,将手伸给她,扶她下来。
“姜小姐,若不是知道您之前不会骑马,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您是一位马术高手呢。”汉斯扶着她戴着黑色小羊皮手套的纤手,十分有英国派头地印下一吻,行了一个绅士礼。
下午的阳光有些细碎,打在汉斯的黑发上倒像是撒了一头的金粉。姜清人脸上已经可以凝练出一点贵族小姐的范儿来了。面对汉斯这样鲜嫩可口的小帅哥,她笑的矜持又稳妥,宛如那些油画里的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少女——端庄但却死气沉沉。
汉斯倒是颇有些畏惧姜清人了。
从开始的手足无措、只知道面对着骏马哭个不停,到后来的一鼓作气上了马,然后是忍不住下马狂吐不止,然后再上马、再吐。
他知道有些人天生恐惧马,姜清人也不例外。他本想建议霍仲亨不要太勉强她了,可是霍仲亨眉色淡淡,只说了一句:“让她试试吧。”
汉斯知道霍仲亨的脾气,倒也不敢再说什么。于是只能看着这个柔弱如蒲柳一样的女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极限,最终圆满漂亮的完成了任务。
男人爱慕的眼光看得多了,汉斯倒还纯净。姜清人不讨厌,只是她忽然想自己骑马遛一遛。
说来可笑,不会骑马之前她对这种生物避如蛇蝎。可是一旦会骑了,她倒是喜欢上了那种在马背上傲视一切、自由追风的畅快感觉。
所以她婉言谢绝了汉斯要追随她的要求,自己骑上那匹英国纯种、马,得得的往跑马场的另一边跑去。
已经是盛夏末尾,空气不复以往的闷热。兼骑马场四周都植满了高大碧绿的梧桐树,枝叶蔓蔓,早已将热气隔绝在外面。只余下星星点点的碎光,从巴掌大的绿叶中渗下来,长长的一条马道,倒像是电影里才能看到的那样流光如萤的画面。
梧桐花也已经开了,粉白、粉紫色的花朵密密匝匝地开满了整树。风一吹,便有落花姿态轻盈地飘落下来,扑簌扑簌地落到姜清人黑色的骑马装上,仿佛都能听到落花坠地的声音。
她双手握着缰绳,小腿肚子夹着马肚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前走着,踢踏踢踏的,渐渐便偏离了方向,离开了跑道,朝着一片茂密的杉木丛林中跑了过去。
一直走到了杉木丛林深处了,她这才慢慢让马儿停下来。
脸上一直维持着的笑容一下子垮掉了,她就那样坐在马上,毫无预警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里没有人来,更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哭声,自然也不会有人识破她的伪装,知道她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的见不得人的秘密,全都在霍仲亨的手机里。
照片里,她不着寸缕地躺在床上,白皙的肌肤像是雪一样地伸展在墨黑色的床单上。
各种姿势、各种体态都有,但无一例外的是她都紧闭着双眼,面色酡红,倒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娇憨无比。
她吓傻了。
而霍仲亨却只是淡淡地收起了手机,对她道:“恐怕你也不想你的爸妈、哥哥、朋友甚至是同学都欣赏到你这样坦诚的照片吧。”
面对着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她吓得只能任由霍仲亨勒索跟威胁,听从他所有的指派,不得不拼着命学会骑马。
哭到最后,眼泪已经十分凄苦了。落到嘴巴里,涩涩地像是吃了一嘴的海盐。
咸咸的泪水落到小羊皮的手套上,终于还是渗透了进去,杀的她手掌心钻心蚀骨的疼。
方才骑马的时候,用的就是右手掌的力量。而她掌心的伤口,也在这样强力度之下再度崩裂了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