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有余的我,有7个子女,本是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无奈病痛来势汹汹。识得几个字的我还认得“肿瘤”二字,只是儿女们似有意瞒着我,我也就随了他们的心,让他们也好受些,稀里糊涂吧!然而在人少时我总会问老天爷:“老天爷啊我没做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让我受这个罪啊!”天听得到么?
老天爷应该是听到了吧,不然为什么我还能拖着破败的身子与病魔纠缠了两年呢?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放不下,说没有也有吧,没有的是儿女们都有了自己的家,条件也还都可以,已经不用我这老婆子操什么心了;若说有也真不少,可能是我舍不得这些孩子吧!虽然有惹我生气的,有说疯就疯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成了个多余的老太太,是在老伴过逝后吧?儿女们也是孝顺的,把我接来了城里住着,欣慰的七个孩子们隔三差五的来看我,有给钱,有给买衣服的;当然也有小家子生气打闹的,谁家还没有点鸡毛蒜皮的事,可是自己的儿女总是要说要劝的,说着儿女家的件件事儿哪有不闹心不生气的,但总要都各自的凑天着过日子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成了个怕寂寞的老太太,是老了的缘故吧?孩子们成家立业了,都有了自己的小家,来这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不会短了我的吃穿。还好,有个爱好,出去打个麻将,既解闷也热闹。可,每每到晚上,偌大个屋子只剩下一个老太太我,总是有些害怕的,为此我也就早早的插上门,求个心里释慰吧。这胆小的事儿可不能说,不然会成了孩子们的累赘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成了个病弱的老太太,是吸烟生闷气的缘故吧?胃下面开始疼时,以为着是往常的涨气,就按原来的老办法,使劲儿的腕着,可是不管用啊。后来是腰疼,恨不得有人给捶捶腰,可孩子们都忙啊。再忍几天没准儿就会好了,也就不定。可是,我终于没有忍过这撕心裂肺的疼,在医院里检查回来后,孩子们个个面色难看,平时疯的眼睛也跟着红;平时耍的总会背过身去;平时说话爱呛声的,今天也乖了;不时不买螃蟹的,也买来了螃蟹。这都怎么了?虽然我也难受着坐在那儿,但,我活了半辈子,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哪个脾气啥样儿的,一打眼,还是摸得准儿的。一定是这个病难治吧!……
这两年,高兴的不高兴的也发生着,但孩子们都比往常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了,七个孩子你埋汰我,我埋汰你的事儿少多了;孩子们各自在自己小家里的小打小闹,也听不到了;不经常来的,也经常来了,总算不是像原来那样孤单了,可病痛的折磨什么时候,又是个头儿啊?如果老天爷这就让我去了,我想,我还有许多的放不下吧!
放不下啊,放不下自个儿的家——老房子,还没有整修,就在风雨中破损不堪了。那里毕竟是我嫁进老朱家的家;毕竟是我养育七个子女的家;毕竟是给我一个可以随意休息支配的自己的家(特别是孩子们都有了小家后,越发的觉得只有那四间土房,才是自己的家)。还好孩子们翻盖了它,街坊四邻都来看我,看我的家,夸我的福气好,能住上几日,我也就满足了。可,我多想再多住几天啊………
放不下啊,放不下我的孩子们,他们生活中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到时候跟谁说啊?如果几个孩子又相互生气吵架抬杠的,谁来给他们劝架啊?如果闺女受了气,想往娘这儿跑,说说苦水,谁来听啊?孩子们啊,我的孩子们,哪怕是你们曾经任性的耍着粗;曾经说过“我不欠你的了,你的恩情我都报答完了”的糊话;曾经因为你所以为的偏心少来见我;曾经风风火火的来,只因娘做的饭不干净,又负气离开;曾经因为过往的种种埋怨着我……娘,都不怪你们……
放不下啊,放不下这阳光温暖的日子,听说另一个世界没有阳光,潮湿阴暗,我怕啊。那样的生活,那样没有孩子们的生活我又该怎么适应?在身体火烧般灼痛时,我想着,忍忍挨挨就能过去,只要能这样苦着守着孩子们就行啊,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饭菜不像原来那样硬吃能吃下去了,我倒下了,没有再起来,没有再同孩子们再说一句话……
朦胧间听到,孩子们的悄悄的议论着什么,县医院么?是这个病治不好了?是放弃我了吗?
朦胧间听到,孩子们的哭声,谁的声音也有吧,哭什么?该吃饭吃饭去,不要因为我而累赘着你们……
朦胧间听到,买什么样的棺材,给谁捎信儿,我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不行了,留不住我的孩子们,娘留不下了……
孩子们,娘走了……
娘再也听不到你们的声音,再也看不到你们在娘面前的种种,吵闹的,可心的,高兴的,负气的……
孩子们,娘走了……
娘希望你们兄弟姐妹们要互相扶持着,不要让别人笑话了去……
孩子们,娘走了……
娘盼着你们都能好强,都能过好日子,没有我老婆子拖累你们了,也都可以歇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