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地从蓝水家驶向风云学院,到了学院正门前停下,端木离撩开车帘,冲蓝水道:“午时来接你。”
“何必这么麻烦?”
“我是你的护卫,忘了吗?反正也无事。”
蓝水认命地下了马车,合了车帘,转身进了学院禾。
“咦,那不是蓝先生吗?”一道窃语声在院门对面响起。
这两名女子也是风云学院的音乐先生,她旁边还有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听了她的话扬起头,一脸讥笑道:“她平时不都是走路来吗?怎么今天阔了起来,还坐马车?”
“可能是王和王后提供的吧?”第一个开口的女先生迟疑地说道。
“不可能。王和王后向来不爱出风头,连将小世子送进学院的事也没有声张,不会做这样的事,再说,就算做,也不可能是这么旧的马车。妲”
端木离为了不引人注目,在外头雇了辆普通马车接送蓝水。
听得她这么说,第一位女先生点了点头。
这位更加起劲了,探过唇,耳语道:“你说,蓝先生是不是有情况啊?”
“情况?什么情况?”
后者汤了汤她的胳膊,自以为是道:“这个都不知道?我说,她是不是找男人了?”
“蓝先生不是被丈夫抛弃了吗?”第一位女先生猜测道,“难道她丈夫来找她了?”
否则怎么解释,从来不坐马车的蓝先生今儿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那名打扮入时的女先生轻嗤一声道:“我看未必,怕是被丈夫抛弃了,现在耐不住寂寞,又勾搭上旁的男人呢!”
说着,她眼中闪过煜煜光彩。
要知道,她可是忌妒蓝水很久了。
蓝水的音乐造诣在她之上,在学院里的地位也比她高,深受上面器重,偏还作出个清高模样,她看不惯蓝水很久了。
“王雅,这话可不能乱说。”另一位女先生冲她摇了摇头。
女人的声誉可是重于一切。
“是不是乱说可指不定。”被叫“王雅”的女先生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
***
“大自然四处都是乐声,溪水叮叮咚咚,鸟儿枝头歌唱……”蓝水面带浅笑,站在石阶上,用动听的嗓音向底下坐着的三十名学生娓娓道来。
君月颜坐姿端正,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转也不转一下地凝望着蓝水,他上起课来可认真了,一丝不苟,一点也不淘气。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午时。
蓝水将所有学生送到学院门口,和他们一一说再见。
“蓝先生!”君月颜一溜儿朝她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稚气地叫道,“我义父说他很想你,你去看看义父吧!”
蓝水被他紧握住的手有片刻的僵硬,眼光不由得朝周围瞥去。
诸多华美的马车间,一辆普通的青色马车停在角落里,不起眼,却一下抓紧了她的心。
“颜颜,先生午时还有事,明天去看你义父,好吗?”
蓝水弯下腰,歉意地抚摸着君月颜的小脸。
君月颜好生失望,转瞬叫道:“那晚上来好吗?”
“晚上去不合规矩。颜颜,回去吧,明儿一定跟你一起进宫。”蓝水揉了揉他的头,冲来接君月颜的颜国公笑了一笑。
君月颜无法,暗暗嘀咕了几句,只好离开了。
学院门前散得差不多了,蓝水这才迈向那辆马车。
还未靠近,马车已然动了起来,从她身边跑过,车帘掀开,一只手臂迅速将她拉了进去。
蓝水脚下一个不稳,朝车厢内跌去,她赶紧起右手随意一抓,正抓中端木离的左肩,很没相地摔倒,不偏不倚,一跤坐到端木离的大腿上。
右手紧紧拧着他的肩膀,身子卧在他怀里,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端木离的心猛一下跳得飞快,快得他自己也措手不及。
蓝水赶紧坐到一旁,略显尴尬。
端木离这才回过神来,不自在地移了移身形,没话找话道:“刚才颜颜同你说了什么?”
“叫我进宫去看他义父。”蓝水淡淡道,也没隐瞒。
“别去!”端木离想也不想地说道。
“为什么?”蓝水奇怪地望向他。
“没,就是别去,你现在处境很危险,还是别到处乱跑的好。”端木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圆场。
蓝水怀疑地又看了他一眼,问道:“今天身子好些了吗?”
“怎么了?”端木离纳闷地问。
“你不是说,有虫子在你体内吗?”蓝水提醒道。
原来是这事,端木离都抛到脑后了,只得干笑一声道:“好多了,可能是我服的毒起了效果吧。”
他没有注意到,蓝水在听到这话后面色一松。
“弦歌,去别庄吧。”端木离忽然挑起车帘,冲外头吩咐。
“去你别庄?”蓝水警惕地问。
“后头有人跟踪。”端木离连一眼都没有朝车窗外多望,淡定地说出一句。
蓝水这一次相信了他的话,沉默不语。
后头,一辆马车跟在端木离和蓝水身后紧追慢赶,微风拂开车帘一角,露出一张面有急迫之色的女子,正是风云学院的女先生王雅。
她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好啊,蓝水,你终于给我逮到把柄了!居然敢勾搭丈夫之外的男人,身为被休妇,竟然还如此放荡,真是该死!
前头的马车一个转弯,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车夫追了一阵,只得回头道:“小姐,人跟丢了。”
王雅愕然,随后怒声道:“你办的什么事!还不去找!”
只不过,又哪能找得到呢?
蓝水这会儿已经和端木离在别庄小厅内用完了午膳,端木离被下人请出去办事,困意浓倦的蓝水独自坐在厅旁太师椅内,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一夜未眠,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她索性闭上眼休息,一面等端木离回来送她去学院,却是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忘了时间。
梦中,她穿着五彩斑谰的花裙子在一所雄伟壮阔的大殿内翩翩起舞,一群人虔诚地朝她的方向膜拜。
梦中,她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赤身裸|体,无数人在呼号,杀了她,杀了她。
梦中,她再一次体会了失去所有的痛苦。
“水水,别怕……”低喃的声音在耳畔轻轻流动。
梦里,她竟然倚在端木离结实温热的胸膛上,而后者也紧紧搂抱着她,一面疯狂地奔跑,一面亲吻着她的眼泪。
他身后,无数人持着刀剑追来,大声叫道:“妖女,你毁了我们,你毁了一切,你去死!”
无数声音在更迭,冲刺着她的耳膜。
她吓得紧紧抱住了端木离,不停地解释:“我不是妖女,不是。”
那个怀抱,竟然如此安全。
“你不是妖女,有我在,他们杀不了你。”端木离清润的嗓音带着男人的磁性高低起伏,却是叫她无比安心。
似乎有他在,真的什么危险都不会再有了。
她紧紧不放地搂住他,将身体紧紧贴住端木离,生怕被他甩下。
那些人越来越遥远,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变无。
她也沉沉在端木离怀里睡过去。
蓦然,头脑一片清明,蓝水睁开了眼。
直接爬坐起来,她抓紧了盖在胸前的一床薄被,眼含戒备和紧张地向四周看去。
“醒了?”端木离就站在床前,低声问道。
蓝水怔了一怔后,全身猛然松懈下去,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还好,是梦,只是梦。
她又缓缓将那口气吐掉。
噩梦中惊醒,让人越加感觉到世界的美好,蓝水有着真切的体会。
“现在什么时辰了?”蓝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顿时又大惊起来。
“傍晚了。”端木离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已经帮你向学院告了假,说你身体不适,学院很宽容,叫你明天也不用去,好好休养身体。”
“身体不适?”蓝水看向他的眼神划过一丝躲闪,忍不住问道,“我刚才有说梦话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额头可是已经一片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