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后,赤金色光浪就消散一空,被击破的虚空缓缓蠕动着,弥合了起来,原本血色网罗所在之处一片空当明净,空无一物,似乎连无形无色的空气都是被那爆炸的力量毁灭掉了。
匡谅双手血肉模糊、白骨森森,近乎炸成了碎片,也因操控远远超过自己掌控能力的绝品爆炸符而受到了极大的反噬。
他乃是一个无情冷血之人,杀人如麻,是踩着一具一具的尸骸走到今日的,身上凝聚着沉厚的煞气,更有成百上千的怨念缠绕着他,令他显得无比森冷,好似一尊杀人的魔君。
此时,他并没有因为成功抹杀掉林成而感到高兴,暴怒和疯狂早已转变为了可怕的沉静、肃杀,锐利的双眼不断的扫视着被炸开的巨大雪坑,似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他知道,涂山月衣提前躲入了极乐宝罐之中,十有**并没有被炸死,乃是比林成更为强大的敌人,因为她拥有十分厉害的洞天法宝。
“戾!”
忽然,一声啼血尖鸣冲天而起。
紧接着,一道璀璨的白光从雪坑中喷薄而出,直冒起十丈多高,化为了一头身负四翅的巨大白孔雀,长长的尾巴像一道白色的瀑布一样垂挂着,直入雪坑之底的一个巨大黑罐。
而这白孔雀的背上,则有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女婷婷而立,衣衫猎猎飘动,蓝色的长发好似风一般的飘扬,面如冰月,浑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寒意,在皑皑雪山冰川的衬托之下,仿若冰雪女神降世。
此女不是涂山月衣,又会是谁?
她方一到极乐宝罐之中。立即把宝罐的力量催逼到极限,驭着风王白孔雀去解救林成。
然而,白孔雀还未遁出宝罐,绝品爆炸符已轰然爆炸,卷起了毁灭性的狂浪,虽然没有把宝罐直接摧毁,却将之生生达到了数百丈的冰雪深处。
涂山月衣亲眼目睹了林成在金浪中消失的影子,一颗心径直降到了冰,但却根本不愿意相信他会真的陨落掉,方一现身之后。就睁着森寒的剪水双瞳,急忙四下搜寻起来,万盼能发现他还活着。
匡谅爆裂的双手上环绕着赤金色的光芒,骨肉、鲜血凝结拉长,赫然变化成了两条锋利的锯状虫爪。现出了虫妖之形,浑身杀气凌烈。用煞冷的双目紧盯着涂山月衣。暗暗蓄积着力量。
他本想留下林成,杀死涂山月衣,现如今却恰恰反了过来,杀死了前者,留下了后者,完全出乎他的预想。令他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而且,涂山月衣摧毁了他的道心雏形,乃是他必杀之人,什么也要将之除掉。否则的话,他将来必定抵御不了天劫,难逃一死。
但是,他最厉害的手段就是自己的孙女,那道绝品爆炸符,符已然消耗掉,要想杀掉高自己一个境界,且身具洞天法宝的涂山月衣,何其之难?
匡谅知道涂山月衣对林成情深意重,以他无情胜有情的一贯手段,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这一,让此女精神大乱再。
他阴阴一笑,开口问道:“月道友,你寻什么呢?”
涂山月衣几乎看过了周遭的每一寸雪地,每一方空间,根本寻不到关于林成哪怕一丁的痕迹,徐徐跳动的心脏似乎冻成了冰块,连灵魂都散发出浓浓的寒意,简直要把她化为一尊冰像。
她听到匡谅的声音,自转头看向了此人,清冷的眸子里散发着森寒的冷光,用清冷的声音道:“我师弟人在哪?”
匡谅身上煞气十足,但被涂山月衣冷眼一看,只觉浑身刺骨的冰冷,似乎她的目光凝结成了万千纤细锐利的冰针,隔空刺入了他的身躯一般,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生出了莫名的惧意。
他修道三百多年,纵横昆仑,算人无数,从来都是让人害怕胆寒,很少被人吓得打颤,一时又惊又怒,杀意更盛。
他非是等闲,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咧嘴奸笑几声,慢条斯理的道:“正如月道友所见,少帝阁下已经被绝品爆炸符彻底毁掉了,化为虚无,连渣都是没剩!”
涂山月衣娇躯一颤,依然不敢相信,冷斥道:“该死的老贼,你何敢胡言,他怎么可能死?他是堂堂极天少帝,一旦殒命,极天大帝必定显圣,大帝不显圣,就明他还活着!”
“哈哈哈……”
匡谅大笑三声,阴恻恻的讥笑道:“谁圣徒陨落,圣人就一定会显圣?月道友曾骂我自欺欺人,想不到月道友自己也喜欢自欺欺人啊!圣人显圣要耗费绝大的力量,怎么可能随意的显圣,更不会为了已经死亡的圣徒徒然显圣。而像极天大帝那般的至高圣祖,更不会轻易显圣!”
“俗话得好,圣徒,圣徒,圣徒也难当啊!若遇上胆大妄为之人,纵然亮出了圣徒身份又如何,还是要被斩杀,一旦陨落,就成了无用的死人,那些个圣人十之六七都不会为了无用的东西而显圣,浪费宝贵的信仰圣力……”
匡谅确定林成已死,也确定极天大帝没有显圣,为此,他心中着实喜出望外,但为了让涂山月衣确信林成已死,单单是这些辞,似乎还不足够。
他脑中略微一转,便是叹声道:“我本以为极天大帝不显圣,应该是把这位可怜的少帝给忽略掉了,为此还窃喜了一番。但至强者就是至强者,虽然没有显圣,也用不可思议的神通把什么东西打入了我的身体,把我给锁定了下来。如此的话,我也不能在龙泽待下去了,只能是到海外荒岛谋生了……”
涂山月衣本就亲眼目睹了林成的湮灭,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事实罢了,经匡谅添油加醋的一,哪里还能继续欺骗自我,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冰冷,目色冰冷呆滞,身躯一晃,摇摇欲坠。
“嘿嘿嘿,果然受不了了吗?无知的贱人,既有情,便脆弱。如此脆弱,如何能跟我这无情天人争斗?”
匡谅心中狂笑着,暗暗想道,几乎被直接摧毁的信念,抑或是道心雏形,无形之间就恢复了几分。
如此,他毫不犹豫,趁热打铁,继续道:“我虚活三百余年,闯荡天下,纵横昆仑,像少帝这般有情有义的妖尾士,还真没有见过,如今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他拥有高绝的资质,天纵的机缘,进阶妖元不在话下,登上圣位,乃是必然,成为圣祖也不是不可能,大有可能成为龙泽大陆上冉冉升起的一轮巨星,为了救取月道友的性命,却甘愿陨落,如此情深意重之人,当真世所罕见,令世人汗颜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于我这无情爱命之人看来,就是有情众生愿意用生命相报的东西。少帝不惜以生命守护月道友,对月道友用情果然极深,绝非是师姐,抑或师傅那么简单。唉,情为何物?情为何物?莫若生死相许啊……”
在匡谅看来,有情之人皆是无知蠢货,情根深重之人,更是蠢货中的蠢货,林成与涂山月衣的暧昧关系他早已看透,相信自己也不用大动干戈,不消几句言语,就能让这神通强大但却无知愚蠢的女子自绝性命。
这样一来,强敌可除,信念也能重新找回,何乐而不为呢?
“你骗我……”
涂山月衣怔怔的立在白孔雀背上,忽然莫名其妙的轻声呢喃道。
那声音虽然轻缓至极,但匡谅分明听在了耳中,心中“咯噔”一声,暗觉不妙,却又不觉得涂山月衣会识破他的谎言,一时间不明所以,稍稍有些慌乱,赶忙道:“什么?我骗你?我的可都是实情啊!月道友亲身经历,亲眼目睹,怎么能睁着眼睛瞎话呢?少帝阁下在天之灵,听到这话,不知会怎么想呢?”
“你骗我!……”
涂山月衣扬起了下巴,朝着天空凄厉的喊道,清寒的声音直冲云霄,比那经久不息的天风还要寒冽,满含着悲愤、凄婉和不甘,似乎在责问上苍一般。
这一声霍地响起,雪山冰川都似随之颤动了起来,匡谅径直被吓了一跳,先是为之心惊胆寒,而后则是大喜过望,直以为涂山月衣是受不了刺激,有些精神失常了。
他压低了声音道:“月道友要面对现实啊!少帝为了救道友的性命,确实已经陨落了,尘归尘,土归土,灵魂恐怕已经渗透虚空,走上黄泉之路,去轮回转世了……”
“唉,若道友实在舍不得少帝,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令两位再度相遇。月道友何不就地坐化,与少帝一同转世,再续前缘呢?这一世做师徒,下一世就做夫妻,善莫大焉啊!……”
匡谅摇头晃脑的着,越越佩服自己,忽然感到一股森冷的寒意袭来,登时打了一个激灵,却见涂山月衣再度将那双可怕的泛着冷光的眼睛看向了自己。
涂山月衣全身冒着霜华也似的寒光,冷冷的斥道:“我得不是你!”
“不是我?那是谁?”
匡谅几乎不敢迎向涂山月衣的目光,心中暗暗纳罕,不知这女子到底在什么。
涂山月衣声若冰珠落盘,寒声道:“匡谅老贼,我要送你下地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