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猛地凝滞下来,半晌都不敢再迈出一步。这清脆的童音仿佛是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近了,她在跑?她是鬼吗?废话,能在义庄里活动的,不是鬼便是妖,她像是拖着什么东西,踢踢踏踏的,终于近了。
“爹爹,你怎么才回来!”带点怨恨,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屈桑慢慢回头,原来是个红衣女娃,七八岁的模样,脸色在落日余晖中竟像是透着白光,小脸蛋尖尖的像一只小狐。也不知是这满园不合时宜的梅花开得太过艳丽还是这小女娃太过苍白,屈桑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在诡异的地方见到诡异的东西,也实属正常。
“爹爹,盈盈好想你!”她扔掉手中一连串的骷髅头,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腿,屈桑错愕,张了张口,试探地道:“小妹妹,我,不是你爹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才没有!你就是爹爹,就是。”笃定他就是她的爹,又重复道:“你就是爹爹不会错的。”忽而又颤颤地哭了起来。
这可怎么收场?他俯下身掰开她的手,然而这丫头的力道不弱,他又不忍心弄伤了她,于是温声笑道:“小妹妹,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她抬起头,对上他一双桃花灿烂的美目,对着这种天真烂漫的小女娃使用媚术,他有点不忍,哪知这丫头根本不吃这一套,任由他春光明媚,春情泛滥,她都不着迷。
瞅了他半晌,她揉了揉泛着泪光的双眼,抽泣道:“爹爹还跟三年前一模一样。”她慢慢松开手,他松了一口气,趁着她低下头摸索什么时,他一个旋身,逃出园子。
“里面可有异常?”
有人轻拍了他的肩,他一个愣怔,回过神道:“哦,好着呢,好着呢。”
“爹爹……你又要扔下盈盈吗,爹爹别扔下我,娘已经走了,就剩下盈盈一个人了……”
屈桑脸色突地沉了下来,这丫头跑的未免太快了吧,他向木冉使了使眼色,急忙跨进马车,那叫做盈盈的红衣小女娃追出来,突然又停下脚步。
“你们是谁?”她哽咽一声,用袖口抹掉眼泪鼻涕,看了看木冉,又望向泠翠,那面瘫叔叔好生冷酷,不过他身旁面色苍白的姐姐倒是容易亲近些。
木冉望见她拎着一串骷髅头,厉声喝道:“你是何妖物?”疾步移到盈盈面前,虎口紧紧扼住她咽喉,眼看着她挣扎着眼泪直往下掉。
“木冉,快放手,看样子她不像是什么妖怪。”泠翠拉着木冉,垂首仔细打量,木冉恨恨地松开手,盈盈软软地跪下干咳了几声。
抬头间,正巧看见帘子掀开,车窗露出一张脸,盈盈欣喜若狂,连忙爬起来跳上马车。
“爹爹,你要去哪里,带上盈盈吧……”不等他开口,她扑进他怀中,连同脏兮兮的骷髅头也全数压在他身上。
“救命啊,木冉救命!”屈桑狂叫,马车外面的人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泠翠看不下去了上前解围,“盈盈,先出来好吗?你压着你爹爹了,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你看看,他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唔,好像是哦。”盈盈瞧见屈桑幽怨的目光,吐了吐舌头爬出马车,屈桑下马车望见泠翠时,礼貌地颔首微笑。
这上蹿下跳生命力顽强的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在这阴森恐怖的义庄里活得自由自在,无父无母,她却能有能力保护自己。屈桑弹掉长衫上的枯草,然而沾染在雪白衫子上的污渍却怎么也擦不掉,盈盈望见他面色阴沉下来,有些怯懦,“爹爹对不起,都是盈盈不好,盈盈给你擦干净。”
食指在舌尖上沾了沾,正要向屈桑白衫上的污渍抹去,他连忙跳开,“好了好了,你别擦,你一直追着我叫爹爹,现在我严肃地警告你,不许再这么称呼我,首先,我不是你爹,再次,我不是男……”
话锋一转,他仰面道:“我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不会轻易和不认识的女人有孩子,而且还是你这样令人讨厌的孩子。”
见她不再纠缠,他彻底放下心来,转向木冉,“里面有许多房间,我想应该可以暂时住一晚。”
嘤嘤的哭泣声越来越响,最终像决了堤的洪水,她一边哭,一边从怀中摸出一只小木盒。
“爹爹三年前不声不响地走了,留下娘跟盈盈……娘她……你们都不要盈盈了……这是娘给盈盈的画像,娘说想爹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