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龙氏一族的,将来会成为巫族的正式巫女。”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她相信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善心,终有一天,龙氏一族的族谱上会烙下她的名字:龙定一。
初一唇边绽露愉悦的笑容,拉紧缰绳,扭头朝着车厢笑道:“你们谁是当家人?”
鱼巧奉和禇昭沅都不约而同地转向公孙意,初一摊开手说道:“当家二哥,我救了他们二人可不是白干的,我要的不多,三百两就够了。”
“嗯,这是自然,初一姑娘要多少报酬都是应该的。”公孙意掏出钱袋却迟迟未递给初一。他心里暗叹,既是巫女,自然要以除邪祈福为己任,何以漫天要价?真是世风日下,就连昔日正义的除魔卫道士都沦落到如此地步,事事都以金钱为首,亏得巧儿还对她着迷。
鱼巧奉一把夺过钱袋塞进初一手里,“初一姐姐,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但远不止三百两,都给你。”
“多谢,这下子我那些孩子们就不愁没地方过冬了。”
话一出口,几人皆是倒抽口气,她已经有孩子了吗?而且还不止一个?公孙意同禇昭沅都缄口不言,鱼巧奉却瞬间石化。他看上的女人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莫非他日后要去给人做后爹?
“我收养的孩子三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还有一个十岁,我见他们可怜,就收留他们了,哪知道我没本事,挣不了太多的钱,还好遇到几位大财主,将来有机会我会亲自登门道谢的。”她笑着将钱袋收好,瞧见鱼巧奉的面色转眼间又恢复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温声笑道:“各位,我们现在已进中土,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送到这里我也该告辞了。”
“告辞?初一姐姐你不跟着我们一块儿回去吗?”鱼巧奉讶道。
初一点头,“我得去给孩子们置办些棉衣棉裤,还要顺道去找我师父,所以我就不能一直跟你们在一起了。”她抱拳道:“各位保重吧。”
转身离去时,鱼巧奉跟着跳下车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她心口微微一震,笑望着他说:“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没有,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她听出他语气里浓浓的伤感,却不知他为何会突然间又转换了情绪,她真是猜不透他啊,“我也说不准,看老天爷吧。”
他眼眶渐渐红了,她更不解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说难过就难过了?
“那,我以后可以去陀螺山找你吗?”他问。
她不置可否,微笑着抽出手双手,双臂如飞鸟,肋下生风,眨眼间便消失在他眼底。
“初一姐姐,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一路上,他无数次地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却浑然不知,禇昭沅朝公孙意低声道:“瞧见了没,咱们的巧儿真的长大了。”
“是长大了。”公孙意略显无奈地附和道,为了女人把他们所有的盘缠都送了人,他还真是见色忘义的典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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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蕊园后,茹非才知道自己钟爱的小仙女是皇朝四将的老三,而这四人,他也都见了一遍,除了样貌气质稍显出众些,其他与旁人倒是无异。
“见过大舅子。”茹非恭敬地拱手作揖,这贸然的举动让骆秋痕讶异不已,自己何时糊里糊涂多了一个妹婿,怎么从没听沅沅提过,他虽错愕却不失温柔的风度,微笑着接受这位莫名其妙的妹婿的送来的见面礼。
茹非移到公孙意面前,他的简先生啊,竟然不是一般人呢,“见过二舅子。”
公孙意虽面色不大和善,却也点头表示赞同。茹非一想,有戏啊,两位舅子都接受了他,那么接下来这位——
“……呃,小舅子?你在说什么?”
鱼巧奉闻言,慢吞吞地抬头望向他,神色迷惘道:“你道,我跟初一姐姐还会再见面吗?”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小舅子,情比金坚,只要真心,老天必定会眷顾的,就像我咯。”他无不自豪,只要自己钟情小仙女禇昭沅,而且这几位舅子都赞成,接下来,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他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巴不得将我打发出去啊!”
角落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发威了,她能忍受这么久,早已超过了她的极限。虽然并不讨厌这个茹非,但要做她的夫婿,那还差得远呢!她心目中的男子必定得聪颖过人,位高权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脾气温厚……
“萧韬已娶妻了,你省省吧,我瞧茹非就不错。”公孙意发话了,虽然觉得茹非样子呆呆的,有点傻气,到底是能文能武,虽然人单纯得可以,但单纯也是一项难得的优点,至少不会花心去外面沾花惹草,搞三捻四。
禇昭沅瞪了他一眼,转而又瞪向被公孙意夸得云里雾里飘飘欲仙的茹非,“想都别想,他明明武功高强却装作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什么奸细。”
当晚在她的严刑逼供之下,茹非供出实情。
他自幼生活在深山老林,见的人少,见的女人更少,脑子虽然愚钝一些,但经常在山林间穿梭,脚力不错,加之时常砍柴打猎,他的身子骨要比旁人健硕灵活很多。
一日被一奇人收为徒弟学到不少功夫,但师父说他人太傻了,让他下山到书院里多读点书学点人情世故。师父说,学武只是来防身不是闯江湖胡打打杀杀,往后多读点书考取个功名下半辈子也不愁生计。师父又说,因为他太傻了,未免将来出去辱没了师父的名声,坚决不能将师父的名号提出来,否则就会遭天打雷劈。
如此,不管她再怎么威逼利诱,茹非都对自己师父的名号守口如瓶,禇昭沅特别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古怪神叨叨还会收茹非这种人为徒。
“大哥,你不会也要出卖我吧?”禇昭沅瞪向一脸神思的骆秋痕,见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她扁了扁嘴说道:“又在想那个狼丫头了,大哥哪根筋不对了,那丫头充其量也就十二岁而已,而且终日跟野兽混在一块儿,除了样子和普通人一样,心智根本就与野兽无异,大哥不会爱心泛滥想要感化一头野兽吧?”
“这叫做情你懂不懂?”鱼巧奉换个姿势,手肘撑头,“心里无牵无挂的人永远都不知情为何物,说来大哥也真是惨,连狼丫头叫什么,住在哪里都不知,还好我知道我的初一姐姐住在陀螺山,总有一天我会去找她的。”
自岳茗冲重回蕊园之后,她因身子虚弱被公孙意命令终日躺在床上哪里都不能去,无意中却成了这些人倾诉的对向。这几人能将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诉她,意思也就是已经将她当成自家人了吧?她真高兴终于有了家人,有了避风港,从此再也不用东躲西藏颠沛流离,蕊园是她的家,她有这么多待她极好的家人,这是从来都不敢奢望的事。
“今天沅沅跟我说,她一点也不讨厌茹非,只可惜茹非太笨了。”
她侧着身子躺在公孙意怀里,他的长臂搭在她纤细的腰上,“若是茹非再聪明些,就不会对沅沅有意思了,傻点有什么不好,至少在茹非眼里,世上的女人只有沅沅一个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我要不要给他们牵牵红线呢?”她动了动身子,他以为她想逃离自己怀抱,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用力扣住她,“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就安心的养好身体,你等好了,我们就拜堂成亲。”
“是吗?”她微微有些失落,要等她好了才行啊,不知她这幅糟糕的身体何时才会康复,若是她一直都不好,那她到死都只能是孤零零一人,墓碑上也只能写着“岳茗冲之墓”几个字吗?
“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自己能不能好。”这样也好,自己好不了,将来也省得占了公孙意老婆这个名额,没有她,自然还有其他女人,更何况,连瑾还没离开,正虎视眈眈等着她断气呢。
公孙意手指勾住她的一缕白发,柔声道:“玖师父能将巧儿的命从鬼门关拉回来,必定也能将你身上的毒解掉,他已经来信说办完事之后就会回来,你不信他,还是不信我?”
他深知她遇事都会先怀疑,她必定以为自己无药可救了他才编谎话骗她让她有信念多熬些日子。他心里也没底,只能说等她好了就成亲,在两人心里,成为彼此一生一世的另一半是最终的夙愿,也不知这最简单的愿望能否实现。
近几日她毒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自身没有内力,不能运气调息,纵使有武功高强的人替她输入真气也只会使她体内毒素扩散更快,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寄托在玖师父身上。
“其实你已经知道我没救了,才骗我是不?”她转过身与他相对,他璀璨的星眸让她小鹿乱撞,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可是就是无法抵御他这满是柔情迷惑人心的双瞳。
公孙意轻抚着她苍白的颊面,手指轻滑至她锁骨,“我是在骗你,从头到尾都在骗你,骗你的身,骗你的心,骗你当我的妻子,骗你把一生都交付到我手上。”他愈说声音愈低,以至于最后绵绵情话都变成了气音。
她心底泛起酸苦,脸颊埋进他微热的怀里,坚实的胸膛,这辈子,多想就这样靠着,永远都不分开。
生老病死爱别离,她能坦然接受前几种,唯独别离是最苦,最揪心。将两个情深的人生生分开,如同将自己的手臂心脏自身体剥离一般,这种苦楚,她真不想体验,更加不想公孙意尝试。
忽然,他轻推开她,笑着说:“我叫公孙意,尚未娶妻,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她不知他在搞什么鬼,跟着他一块儿兜着圈子,她轻轻戳了戳他的鼻尖笑道:“小女子岳茗冲,尚未婚配,还未曾有心仪之人。”
“如此甚好,岳小姐可愿嫁给公孙意做妻子,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她愣了愣,眼眶又酸又涩,捏着拳头顺势打向他胸口,她一点也没用力,他却很夸张地皱着眉一脸痛苦的表情,低声叫嚷:“哎唷,你要打死你相公了,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快说,愿不愿意?快说啊,再不说的话……”
他含住她滚烫的双唇,紧紧拥着她,“愿不愿意做公孙意的妻子?”他吻住她的唇,吻向她眼眶,吻掉她无声滑落的泪珠,直到她低声啜泣用力抱住他,嘤嘤哭道:“岳茗冲愿意做公孙意的妻子,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