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被医护人员推进了急诊室,余归晚只得安下心来在医院的长廊上等着,莫辰逸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余归晚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就想着让他回去休息,毕竟他没有义务继续在医院陪着她,而她也不是那种娇弱的女人。
余归晚抬起头,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瞬间,令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幽深的瞳孔,仿佛有磁场吸力一样,微微失神,连忙敛下眼底的那一抹异样,一脸认真地说道:"莫少,谢谢你的帮忙,剩下的事情我一个人可以的。"言外之意,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欠了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还。余归晚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尤其是人情,自古以来,人情债都是最难还的。
莫辰逸勾起唇角,漆黑的凤眸像是化不开的浓墨,安静地望着她,"好,如果有什么事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
"不过,欠的人情需要还的。"他敛了敛眸光,神色安然地说道。
余归晚微微一愣,眸中一闪而逝的愕然之色,却又很快恢复了浅浅的笑意,淡淡地回他,"我知道,不过莫少应该没什么事情用得着我帮忙。"
这是她笃定的事情,事实也却是如此,只是,命运总喜欢捉弄人,让表面上看起来极简单的事情变得很复杂化。
"谁知道呢!"
莫辰逸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空旷的过道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很安静,甚至能听到从过道尽头吹过来的风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余归晚静静坐在椅子上休息,时间一分一秒地从她的指尖溜走。
突然,一阵熟悉的靡靡之音响起,在安静的过道中显得格外的绵长――
莫辰逸?他不是才离开没多久吗?余归晚微微皱眉,按下接听键,也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儿,"莫少,还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之间夹了一根细细的长长的香烟,一双迷离的眼眸望着远处朦胧的夜色,莫辰逸坐在车里,车窗落了下来,夜风贴着他的耳际缓缓地掠过,灰白色的烟灰刚刚升起,又被夜风吹得凌乱,将他俊美无铸的脸庞笼罩住。
"能听到吗?"余归晚撇撇嘴,又问了一句,他这是怎么了?打了电话又不做声。
依旧没有声音,甚至连低微的呼吸声都没有。
莫辰逸按下了挂断键,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香烟还剩下一大截,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脑海里浮现出余归晚穿旗袍的样子,下一刻的时候,嘴角不由得勾起,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这么多年,他依旧忘不了她,甚至会很轻易地想起她。
除了莫唯一,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一个禁忌。
莫辰逸又拿出手机,在最近的通话记录里找到季翰林的号码,拨过去之后,好一会儿,那端才有人接起来。
"莫少爷,大半夜的你不用睡觉的吗?"季翰林困得迷迷糊糊的,慵懒的语气满是对他的控诉。
"睡不着,我在守望者等你,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赶过去,否则的话,后果自负。"莫辰逸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说道。
季翰林一听,立刻像是炸了毛一样,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个人也瞬间清醒过来,跟莫辰逸认识这么多年,他总结出一个道理,宁可得罪女人也不可得罪莫少爷,要不然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厮完全就是个腹黑货。
"我马上就到。"他连忙应道。
"这次是你欠我的,上次你失恋,是我半夜陪你喝酒的。"莫辰逸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我知道,我马上就过去。"
"那好,我从现在起开始记时间。"
季翰林驾车疾驰,一路过去,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幸好是大半夜,路上车少人少,总算是在规定的时间里到达了守望者酒吧。
刚走进门口,他就看到坐在吧台上的莫辰逸,身边围了几个美女,只可惜她们遇上了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不对,应该是心如止水的男人,季翰林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都五年过去了,难道他还不能彻底放下那件事情吗?女人,果然是红颜祸水,尤其是像叶若宸那样的美人儿,幸好莫辰逸的定力足够强大,才不致使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
季翰林虽然喜欢美女,但是他有一个原则,绝对只用下半身去思考,至于心,他一向觉得想要碰上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太难了。
"美女们,你们就别浪费心思了,不如赶紧转移目标。"季翰林笑眯眯地说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映着摇曳着的灯光,流光潋滟。
那几个美女互相看了一眼,眼底深处流露出一抹难以置信,连忙散开了,各自去寻找各自的目标。
季翰林嘴角抽了抽,她们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难道他跟传说中的小受长得那么像吗?
"喂,我像小受吗?"季翰林在莫辰逸的身边坐了下来,一脸苦闷地问道。
莫辰逸侧过脸,很认真地打量他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像,不过是女人都会嫉妒你长得漂亮。"
季翰林长叹一口气,"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我老爸和老妈,谁让他们把我造的这么好。"忽又想起什么,细长的丹凤眼立刻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莫辰逸,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二次大半夜的出来叫我出喝酒,第一次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莫辰逸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喝你的酒,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又转向调酒师阿青,"给他调一杯最烈的鸡尾酒。"
"好。"阿青笑笑。
"喂!阿青,守望者的大股东是我,你要是不想被炒鱿鱼的话,最好别听他的。"季翰林立刻拿出老板的身份来。
偌大的酒吧大厅,比起午夜十二点,现在的人相对来说已经少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不时传出一阵笑声,也有的依旧一个人沉默,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老式的唱片机里播放着一首淡淡忧伤的曲子,突然有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上了舞台,拿起话筒跟随着曲子清唱起来。
空灵的嗓音,如黄莺出谷。
明月妆台纤纤指,年华偶然谁弹碎,应是佳人春梦里,忆不起,双峨眉。翩翩霓裳烟波上,几时共饮长江水,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
一番番青春未尽游丝逸,思悄悄木叶缤纷霜雪催,嗟呀呀昨日云髻青牡丹,独默默桃花又红人不归,你说相思赋予谁。
季翰林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一旁的莫辰逸神色依旧很淡,抬起头,眸光不知道落在何处。季翰林一向知道他的性子,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道:"辰逸,你要是真放不下她的话,赶紧回一趟苏黎世,反正他们也还没有结婚。"
莫辰逸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眉心微微皱起,深邃的眼眸缓缓地溢出一抹冰冷的寒光。
当季翰林意识到自己犯的错,他反而破罐子破摔了,"你说你这到底算什么?要么干干脆脆的放下,什么都不去想,要么买一张飞机票飞回去,将她带回来,两个选择,很简单,不是吗?"
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莫辰逸敛眸,冷冷地说了一句,"你知道什么!"
"我的确不知道什么,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这样子,莫辰逸,曾经的你不是这么冷莫的,你懂得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现在..."季翰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算了,今晚上陪你不醉不归。"
莫辰逸沉默着一言不发,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他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感情,明明逼着自己忘记,可是房间衣橱里属于她的东西,他一样也不舍得扔掉,生怕突然有一天她回来了,那些旗袍全都是她最喜欢的。
良久,他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季翰林,说道:"你不也一样吗?明知道莫唯一喜欢你,可是你不停地伤她的心。"
季翰林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她没有死,即使他们做不成恋人,也会是最好的朋友。
"喝酒!"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个男人各自守着心底深处的一小块净土,谁都没有继续去触碰它们,一杯接着一杯,一直到连眼神都变得迷离。
深夜的城市,就像是沉睡的婴儿一样,那样的安静、祥和。
余归晚在医院守了杨静一个晚上,一直到天亮的时候她才醒过来,医生说是感冒引起的肺炎,需要住院治疗,当时她钱包的钱并不够支付医药费的,幸好其中一个医生先帮她垫上了,余归晚认得很清楚,这个给他垫医药费的医生就是之前跟莫辰逸说话的人。
不管怎么样,她欠他的人情是欠定了。
早上她出去买了早餐回来,又拿起杨静的手机给林子谦打了一个电话帮她请了三天的假期。
杨静原本是不同意的,她想今天就出院,最多请一天就行了,还调侃她,离异单身女人的日子可不好过,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你只能把自己当个男人使,因为你没有依靠,很多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去做,还不能跟男同事走得太近,要不然的话,那些八卦女人的吐沫星子绝对可以把你淹死...
"小静,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余归晚知道,杨静是在担心她以后的生活,毕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外工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