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听易扬说要去自首的时候,她跟杨静的反应也差不了多少。
没有人知道,一个良知觉悟的人要去警察局自首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或许,从此之后就失去了自由,只能站在高墙里看那一方天空。
易扬跟她说,他最近一直都在做恶梦,总是会梦到满脸是血的凌薇,然后朝着他一步一步地爬过去。他还说,他从梦里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整夜整夜地失眠,怎么都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杨静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漫天飞雪的天际,一脸认真地说道:"你说的其实也没错,他那么精明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来。不过..."她侧过脸,淡然一笑,"我一直都觉得,人的潜力是可以被激发的,尤其是像他这种既骄傲又自负,同时还有些自卑的男人,说不定在当时就起了杀意。"
"你想的真多。"余归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就只能交给警察处理了,至于最后的结果,还要看法院是怎么判决的。"
"晚晚,我猜,他肯定很后悔..."杨静半眯着眸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余归晚抿了抿唇角,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都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她也一样,杨静也一样,谁都躲不过这样的规律。
杨静突然沉默了下来,双手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因为那一段不切实际的爱情,她付出的是一段永远都无法忘掉的痛苦回忆。
余归晚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想说什么,嘴角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一时之间,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其实,没什么的,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杨静扬起唇角,笑得明媚如花一般,可是余归晚知道,有些事情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比如说有那么一个人,她爱到撕心裂肺一般,比如说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给了希望,却又最终绝望...
她敛了敛眸光,朝着余归晚淡然一笑,说道:"倒是你,但愿莫少能够早一点醒过来。"
"小静,辰逸会醒过来的,我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余归晚浅浅地抿唇,唇畔的那一抹梨涡若隐若现。
"嗯,我也想,莫少肯定舍不得你和孩子的,所以你要把自己照顾好,要不然等他醒过来你自己又累垮了,到时候他肯定就该心疼内疚了。"杨静微微笑着说道。
余归晚抿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突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余归晚连忙从包里翻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唇畔漾出一抹极浅的笑容来。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手机那端立刻就传来阮小枫透着笑意的声音――
"晚晚,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余归晚笑着说道,对于他对她的称呼,她都已经懒得去纠正了。她扬起唇角,眼眸也微微向上抬起,"小枫,曲市下雪了,虽然下得不是很大,但是看起来很美。"
"是吗?可惜,我要过年才能回来,要不,你就多替我看几眼吧!"
阮小枫依旧不知道,余归晚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不提起,而他也从来都不去问一声,他们之间的感情却胜过姐弟。
"阮小枫,你说什么呢?这种事儿要怎么帮啊!你要是真的想看雪的话,今年就早一点回来。"余归晚没好气地撇撇嘴。
"嗯,我会尽早回来的。"
忽又想起什么,阮小枫连忙说道:"晚晚,我送给你的圣诞节礼物收到了吗?"
"礼物?"
"算了,看你的样子肯定是没有收到,或许是我把地址写错了,也只好等我回去的时候再给你买礼物了。"
杨静知道阮小枫的存在,更知道阮小枫跟余归晚之间的关系,看着她挂了线,忍不住地打趣道:"亲爱的,根据我对男性各方面的了解,我觉得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阮小枫很有可能会喜欢上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这样不更好吗?到时候他也就..."
余归晚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立刻意识到什么,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讪讪地笑了一声,说道:"小静,你是开玩笑的吧!"
"扑哧――"看着她一脸忐忑的样子,杨静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你还当真了?"
呃,余归晚微微一愣,立刻就明白自己是上了她的当了,立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道:"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杨静意识到她心里的担忧,无奈地撇撇嘴,"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下不为例。"
"知道啦!下不为例。"
夜色越发的深沉,窗外依旧飘着细碎的雪花,庭院的里的路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昏暗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挤进来,驱散了房间里少许的黑暗。因为她想要看雪景,所以上床的时候并没有拉上窗帘,就连那一层柔软的轻纱都没有拉上。
安静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调皮的雪花扑向玻璃窗,然后又被呼啸的夜风远远地带走。
这一天晚上,她一直辗转反侧,快要天亮的时候才沉沉地睡去。
余归晚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趴在莫辰逸的病床边上睡着了,然后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朝着她温柔地微笑...她甚至不愿意醒过来,想要一直沉浸在这个美好的梦境里,可是,梦境永远都那么短暂,一阵急切的手机铃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无意中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一片潮湿。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余归晚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是感冒了。
"是余归晚小姐吧!我是XX区公安分局的,两个月之前你跟你的朋友前来报案,现在那几个坏人已经抓住了,如果当事人有时间的话,你跟她一起来一趟我们局里把这个案子结了吧!"手机那端,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略带着磁性的声音。
余归晚微微愣了一下,不自觉地轻咬着下唇。
她突然想起什么,两个月之前的那一天晚上,小静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年轻人抢劫,也就在那天晚上她也失去了她未出生的孩子...
"余小姐,你在听吗?"
"嗯,我知道了,不过,我想咨询一下,当事人可不可以不要去?我不想她刻意想起那一段残忍的回忆。"
"好吧!那你这个报案人过来一趟就行。"
余归晚挂了线,在床头呆坐了几分钟,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玻璃窗,不知道什么时候雪依旧停了下来,一眼望过去,映入眼帘的全都是一片素白,一片洁净,整个城市就像是扑了一层柔软的地毯一样。
庭院里,留下了一串串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至看不见的尽头。
雪霁初晴,冬天里的太阳似是拉近了与人之间的距离,阳光洒落在身上,显得格外的清新,格外的耀眼,甚至都不敢睁大眼睛,只能眯成一条缝儿,用微卷的眼睫毛挡住耀眼的光芒。
余归晚下楼的时候,封宇已经坐在餐厅吃早餐。
"爸,早!"她走过去,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在封宇的旁边坐了下来,热乎乎的奶牛,还有三明治。
"昨晚上没睡好吗?"封宇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黑眼圈,眉心不由得微微皱起。
"嗯?"余归晚微微愣了一下,忽又意识到什么,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爸,你还真是火眼金睛,我刚才自己在房间里照镜子的时候,已经用切好的土豆片敷过了,还以为不会被你发现的,没想到我这工作最后还是白做了。"
听她这么一说,原本还想要责备她几句,可是到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晚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全算是全世界都抛弃你了,不是还有爸爸在你身边吗?"
"我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余归晚撒娇地笑着说道。
封宇微微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说道:"你这孩子,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这要是婉仪还活着的话,她肯定会责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
"爸,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真的,你应该相信我才是。"余归晚敛了眸,一本正经地说道。
忽然想起什么,她又说道:"昨晚上小枫给我打电话了,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我跟他现在的关系挑明了告诉他。"
"你自己看着办吧!对小枫,爸爸虽然有些内疚,但是爸爸的心很小..."
"爸,我知道,您别说了。"
余归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封宇一直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的那一辆银色捷豹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他这才折了回去,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飞快地掠过一抹冷然之色,映衬着晌午耀眼的阳光,他的眼眸如锐利的鹰隼一般。
"阿豪,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封宇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随意地翻着今天的报纸。
一旁的张豪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显然是封宇交代下去的事情有些棘手。
"我已经跟意大利那边的朋友联系了,但是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我想再等两天,要是还没有消息的话,我亲自过去一趟。"
封宇放下手中的报纸,淡淡地看了一眼张豪,眸底深处起了一丝的波澜,因为沉默,他的眉宇看起来说不出的深沉。
"这件事情就辛苦你了,你知道的,我绝对不能让晚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