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分居,而不是离婚。"
这个声音是从她的身后传来的,余归晚猛地怔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去,那一张冷漠的脸庞硬生生地闯进她的眼底,他早已经不是六年前她认识的那个男人了,如今的他只剩了一个躯壳,他已经在灯火酒绿的奢靡中迷失了自己。
周一鸣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男人来,他立刻挡在余归晚的面前,"你不许伤害她!"
易扬的愤怒达到了极致,整个脸庞几乎扭曲,他冷笑一声,如蛇蝎般阴鸷的目光落在周一鸣的身上,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不会动手打一个比自己小的年轻人。
"她是我老婆!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易扬像是宣布主权一样,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周一鸣的面前。
余归晚冷笑。
周一鸣丝毫不惧他,好歹在大学的时候,他也是学校散打队的主力队员,所以,他没有让开,甚至用挑衅的目光瞪着他,"我不会让你开的。"
余归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周一鸣的身后走了出来,似是在安慰他,"谢谢你,不过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谁都插不了手。"
"归晚姐。"周一鸣皱眉道。
"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余归晚微微笑了笑。
周一鸣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他知道,他若是继续站在这里的话,只会给她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不得已,他回到了车里,然后踩下油门离开。
"上车!"易扬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余归晚没有迟疑,立刻拉开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走了进去,即使他们已经要离婚了,但是有些表面工作还是不得不继续,至少,她还不想这么快让家里人知道她和易扬离婚的事情,那样的话,她会面临很大的阻力的,就像当年她义无返顾选择跟易扬结婚。
那样的勇气,她觉得自己这一生再也不会有了。 狭小的车厢里出奇的安静,傍晚的夕阳晕染了大半边的天空,一片绯红的颜色。
一条笔直的道路,以一种坚强的姿态向前延伸着,谁都没有去过这条路的尽头,或许,它根本就没有尽头,又或许,这一条路的尽头也是它的起点。
余归晚将目光移向车窗外,道路两旁依旧是熟悉的精致,唯一不同的是,看风景的人心情变了。
"他是谁?"易扬突然冷冷地问道。
夕阳的余晖从挡风玻璃照射进来,余归晚觉得有些刺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她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头,用一种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平静的语调问他:
"你说的是哪个他?"
易扬冷不丁地皱起眉,强压住心底的醋意,没好气地说道:"余归晚,你说还会有谁?难道你想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我?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才会觉得心里解气?"
余归晚抿唇,挑了挑眉梢,说道:"易扬,我为什么要报复你?我应该感谢你才对,是你让我看清楚了我们婚姻的本质,也看清楚了你的为人,离婚,是我们现在最好的出路。"
"不,我绝对不会同意的。"易扬拒绝,"我想,你也不愿意让老人们伤心,除非..."他侧过脸,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最后的一句话被他埋在了心里。
"除非什么?"余归晚忽地笑了起来。
易扬沉默。
余归晚笑得很冷,他不说,可是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彼此心照不宣。
车厢里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余归晚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消瘦的容颜,也看到他的那一张侧脸,它们的影子紧紧地贴在一起,下一刻的时候,她只听到"嘁――"地一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的响声。
他们的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易扬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一双幽深的瞳孔静静地凝着她。余归晚心里感觉到一丝不安,下意识地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包,"你想干什么?"她紧紧地蹙起眉心,想要打开车门离开,可是车门已经落了锁,从她的这个位置根本就打不开车锁。
"归晚,是不是因为他?所以你着急要跟我离婚?"易扬倾身而上,一张俊逸的脸庞几乎扭曲,他们之间仅仅隔了几厘米的距离。
可是,咫尺,天涯。
"你放开我!"她恨极。
"如果我不肯放开呢?难道你觉得你现在能离开这里?"易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掠过,最后落在她的粉嫩的唇上,"以前你出门从来都不化妆的。"
余归晚坦然地接受他的审视,只是心里却觉得有些悲哀,此刻的她,已经分不清身边的这个男人对她是不是真心,不过,她也已经不在乎了。
"唔..."余归晚发疯似的挣开他,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的嘴角,空腔里迷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那一种味道让她作恶。余归晚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扬手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啪!"易扬的脸庞顿时落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她看着自己的素手颤抖着停在半空中,她并不是故意要打他,她只是想推开他,却没有想到掌心落在了他的脸庞,那一巴掌,震得她手心发麻。
曾经,他们在教堂牧师的主持下,进行了最简单的结婚仪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彼此不离不弃,生死相伴。那是他们的誓言,以为会坚持一辈子的誓言,却在五年之后,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两年之后,他背叛了她们的爱情和婚姻。
"易扬,这一巴掌是你欺骗了我三年的代价。"余归晚一脸认真地说道,透彻的双眸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闪。
她趁机解了锁,打开车门迫不及待地离开。
易扬紧紧地握着十指,一拳重重地打在方向盘的喇叭按钮上,立刻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不甘心,在外面应酬的男人,除了家里的老婆,谁没有几个带得出去的女人,相比之下,他已经很收敛了,可是她竟然还不知足。
余归晚跑进附近星巴克的厕所里,她站在洗手池旁边,用力地擦拭着被他吻过的嘴唇,他用吻过其他女人的嘴唇再来吻她,她会觉得很脏。余归晚望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嘴角破了皮,有鲜红色的血丝渗出来,只要稍微把嘴张大一些,就会觉得一阵阵的痛意袭来。
她用水小心翼翼地清洗干净,又从包里翻出纸巾轻轻地擦干,纸巾上沾着的点点血渍就像是雪地上盛开的红梅,妖艳,却又透着一抹危险。
"余小姐,我是莫唯一,莫辰逸的亲妹妹。"余归晚转过身,看到一张精致的小脸,短发染成了酒红色,看起来格外的张扬,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流转着潋滟的波光。
莫唯一的目光有些冷漠,同时还有透着一丝敌意。
余归晚记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儿,那天晚上在酒吧的时候,她见过她一次,同样,她对她并不友好,不过她并不在意,跟一个不熟悉的人一般计较,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值得。
"嗯,我记得你。"她说。
"记得就好。"莫唯一骄傲地说,"我来,是想告诉你,别跟我哥哥走得太近,也别奢望其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他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莫唯一强调,"记住,是永远。"
余归晚勾起唇角,在心里冷嗤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莫小姐,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跟莫少之前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别说其他的了。"
莫唯一微微愣了一下,敛下眼底的那一抹异样,冷漠地说道:"最好是这样,因为我们家不会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更何况..."
"莫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不等她把话说完,余归晚已经从她的身边绕过去。
莫唯一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气得直瞪眼,却也只得这样了。
她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季翰林正在跟一个漂亮的女服务生用用英语聊天,彼此聊得很开心,尤其是那个女服务生,更不时对他表现出爱慕的眼神,季翰林一向都自诩风流不羁,喜欢胸大腰细屁股圆的温柔女人,所以他聊到兴头上,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束足以杀死人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
一直到,莫唯一走到他面前,季翰林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这是我的名片,如果真的想要蹦极的话,给我打电话,我陪你一起去。"
"嗯,谢谢你。"那女服务生甜甜一笑,接了名片就连忙离开了。
"季翰林,你太过分了!"莫唯一恨恨地瞪着他,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微红,却又硬生生地将泪水逼了回去,她才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哭。
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他,可是他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大张旗鼓地泡妞,甚至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有说有笑,她想发脾气,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
季翰林抬眸望向她,狭长的丹凤眼一眯,流光潋滟,他轻轻地扔了一块方糖在自己的咖啡杯里,朝着同一个方向搅拌,"唯一,你又怎么了?这几天我天天陪着你,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小姑娘,我都已经三十了,要是再不趁着年轻谈一场像样的恋爱,等到进了围城后悔都来不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