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个小姑娘就已经把她要的鲜花包扎好了,又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姐姐,您需要在卡片留言吗?
"我不需要,谢谢,这束花是我带去墓地的。"余归晚淡淡地说道,从小姑娘的手里接过那一束香气四溢的鲜花,然后转身离开。
狭小的车厢里。
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那一束鲜花被她放在了后排座椅上,空气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儿。
余归晚记得封宇曾经跟她说过,她的亲生母亲是因为思念过度郁郁而终的,或许这里面的思念也包含了悔意吧!当年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会被人从母亲的身边带走?为什么她的亲生母亲最后会郁郁而终?
这是她一直好奇的事情,可是却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
"亲爱的老婆大人,你现在可是孕妇,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不能自己闷在心里,那样的话对孩子的发育不好。"莫辰逸一本正经地说道。
余归晚抿唇,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也是莫少廷告诉你的?"
莫辰逸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道:"他是医生,除了他还有谁那么热心告诉我这么多的注意事项?"
"呵呵,我记得他好像是外科医生吧!什么时候对妇产科也这么熟悉了?"余归晚讪笑着瞅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个..."莫辰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连忙挤出一抹迷人的笑容,"那是因为,最近有一个妇产科的女医生追他。"
余归晚微微笑了笑,她知道他一直担心她的心理状态,其实她真的很好,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伤到她的。
黑色的路虎很快就驶离了市区,朝着郊外的南山公墓疾驰而去。
道路两旁,一排排的路灯一直延伸到南山公墓的山脚下,高大的树木落叶纷纷,那些枯叶在萧瑟的秋风中打着转儿。
山间寂静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草木腐烂的气息,给这一片寂静的天地增添了几抹凄凉之色。阳光格外的温暖,从层层叠叠树叶的缝隙间过滤下来,在斑驳的路面落下无数摇曳着的光影。
南山公墓。
位于曲市的西郊,严格来说,这里是一片富人的墓区,在大门口还有管理人员。
他们将车子停在管理处前面的平地上,在他们的旁边还停了一辆黑色的大奔,只是因为匆忙,余归晚并没有注意看那一辆黑色大奔的车牌号,而是挽着莫辰逸的手臂跟着管理员进去登记。
墓区的管理员告诉他们关于朱婉仪的墓地序号,然后他们朝着山腰走去。
从山脚到山腰,是一个个拾阶而上的台阶,台阶旁边栽种了一排高大挺直的松树,一直延伸到山顶上,在这一片幽静的墓区,显得格外的冷寂。有风从山间轻拂而过,同时伴随着树叶"沙沙"的声响,竟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莫辰逸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梢,微微笑着说道:"傻丫头,有我在,别害怕。"
"嗯。"余归晚笑着应了一声,脸颊略微有些红晕。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上封宇,那个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身边站着他的助理张豪,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
她安静地站在离他们几米之遥的地方,双脚就像是生根了一样,怎么都挪不开一步,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一旁的莫辰逸也微微愣了一下,却很快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余归晚之后,朝着不远处的封宇点头致意,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在南山公墓遇上余归晚,也是封宇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他很开心,至少她已经开始接受一些事情。
"晚晚,过来,给你的母亲上一柱香。"封宇朝着她招手,淡淡地笑着说道,就连眉梢也染上了一抹的欣慰之色。
余归晚紧紧地抿着唇角,却是一步也不愿意走上前,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她很想掉头就走。
"傻丫头,有些事情总有一天会面对的,逃避总不是解决的办法。"莫辰逸柔声说道,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掌心。
"我知道,可是我..."
她低头,鼻子有些酸酸的,竟感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
没有人再说话,都只是安静地沉默着。
听着风声穿过这一片丛林,看到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叶的缝隙间过滤下来,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一股淡淡的花香...
"晚晚,我知道你的心里不满,也知道你心里有恨,更知道你压抑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委屈,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也要给爸爸一个挽回的机会,就在你妈妈的墓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有生之年尽一尽父亲的责任,好不好?"
封宇紧紧地蹙着眉心,阳光从树叶间过滤下来,落在他微微出神的睫毛上,他深邃的脸庞流露出一抹悲凉之意。
余归晚并不知道,在所有人的眼里,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几乎是冷血的,没有感情的,他的冷绝,他的果断,他的残忍...
余归晚并不知道,在所有人的眼里,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几乎是冷血的,没有感情的,他的冷绝,他的果断,他的残忍...惟独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知道,他这么做不过是让自己少一些痛苦,从他的发妻过世之后,再也没有人在他的脸上看到过笑容,同样,也没有人在他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悲凉的苦涩。
他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恳求,那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恳求,也是他有生之年唯一的愿望。
余归晚沉默着不作声,幽深的目光穿过一束束的阳光,落在不远处那个中年男人深邃的脸庞,眼底深处似是暗流涌动。
一时之间,周围很安静,静得只听见山林间的风声。
"晚晚,我下去等你。"莫辰逸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又抬眸看了一眼同样沉默着的封宇,嘴角扯出一抹浅笑。
"嗯。"余归晚点点头,她能明白莫辰逸心里的想法。
不仅是莫辰逸,就封宇的助理张豪和那两个保镖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偌大的一片公墓就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个人。
良久,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余归晚安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打量着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即使她已经来了南山公墓,可是,要让她这么快接受封宇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事实,心里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封宇淡淡地笑着,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是作为父亲对女儿的一种慈爱的目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会突然消失。
封宇在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良久,余归晚迈着稳健的步子朝着他走过去,她的步子并不是很大,可是每一步走下去都像是在心里做了重大的决定一样。手里捧着那一束百合,红色的康乃馨点缀在洁白的百合中,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娇艳。
越来越近,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闪避,迎上封宇深邃的眼神。
"封先生,真巧。"
余归晚朝着他淡然一笑,眉目如画一般。"爸爸"两个字,她怎么都叫不出口,可是这一句"封先生"却又让她感觉到莫名的忧伤,可是,她并不知道,这样的一个称呼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在封宇的心口。
"晚晚..."封宇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却依旧露出一抹温润的浅笑。
"封先生,如你所说的那样,沉睡在这里的女人是我的亲生母亲,是她将我带到这个世上的,所以,我只是想来看看把我生下来的那个女人长的什么样子。至于其他的,对不起,我还没有想到,也不愿意花费过多的精力去思考。"余归晚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几乎没有丝毫的起伏,就像是在叙述一件跟她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封宇只能叹气,但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只能等,但愿他能够等到那么一天。
"晚晚,你今天能来,婉仪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机会吧!我们今天不谈那些。"
余归晚转过身,面对着一块干净整洁的墓碑――"吾妻朱婉仪",墓碑的顶端有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不过是二十左右的样子,长发被扎成两个麻花辫搭在胸前,那一张精致的容颜流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目光似是看着一旁,并没有完全直视...
墓碑上的相片看起来很新,完全不像是北风吹雨打了二十几年,应该是有人定期更换这里的相片吧!
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封宇的身上,他说的没错,她跟照片里的这个女人真的很像,就连嘴角的那一抹梨涡都在同一个地方。
"婉仪,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晚晚,是我们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念她吗?如今她总算是回来看你了,你一定很开心吧!这是你这一生中唯一的愿望,我总算是没有辜负你,努力地这么多年终于将我们的孩子找了回来..."
封宇淡淡地笑着,目光柔和地望着照片里的那个女人,那是他这一生的挚爱,即使在她离开之后他身边出现了无数的女人,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也没有忘记过她临终前托付给他的事情――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找到他们的女儿。
为了他曾经的承诺,即使后来有女人为他生了儿子,他也没有让那个男孩冠上他的姓氏。
"你看,她跟你长得多像!"
余归晚将那一束百合放在墓碑旁边,然后又从怀里掏出那一枚玉坠,也是因为这一枚玉坠,封宇才一眼认出了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