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看看,我认识她的,她叫杨静..."
季翰林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忘记解释清楚,生怕被这个护士误会自己的行为。只是突然,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小偷一样,甚至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她一眼。
那护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原本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推开病房的门朝着里面走去。
"杨小姐,病房外面有个男人说是认识你,他在过道的椅子上坐了很久了,我看他一脸憔悴的样子像是一夜没睡。"那护士一边为杨静做着最基本的检查,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并没有注意到杨静的脸色一瞬间失了血色,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尖几乎嵌入了掌心的肉里。
护士给她检查结束之后,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她的脸色惨白,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杨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去找医生过来帮你复查一下?"那护士说着就要转身离开病房。
"没,我没事..."杨静连忙说道,努力的挤出一丝牵强的笑意,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念头,站在门外那个人一定是他,只是她要见他吗?见了之后他们之间还能够说些什么呢?是一起缅怀过去还是彼此展望未来呢?
他们之间,或许只是错过了吧! 错过了一段最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真的没事吗?可是我看您的脸色有些不好,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这样我们的医生才能更好地为您治疗,您这样才能够早些出院。"护士好心地劝道。
"我真的很好。"杨静抿唇,浅浅地笑了笑说道。
那护士微微皱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侧过脸瞅了一眼微掩着的门,无奈地耸耸肩,"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去其他的病房了。杨小姐,您要是觉得那里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们。"
杨静敛眸,淡淡地说道:"我会的,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好,而且我想尽快出院。"
"出院?"那护士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一脸认真地说道:"杨小姐,像您这样的情况暂时还不能出院,至少要三天之后经过复查,如果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您才能办理出院手续,毕竟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太虚弱了。"
"三天,太长了,我等不了。"杨静直接说道,她一天都不想在医院里待下去,空气里充斥着的那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几乎令她作呕。
"那这样吧!我跟医生说一声,如果他同意您出院的话,就替您把出院手续办了。"
"那么,麻烦你了。"
"不客气。"
季翰林依旧守在病房门口,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护士诧异地瞅了他一眼,不解地说道:"先生,您怎么还在这里?如果您要进去探病的话,杨小姐已经醒过来了,您现在就可以进去的。"
"我,在这里站着就行。"季翰林讪讪地笑了笑说道。
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胆怯,不就是一扇门的距离吗?为什么他就不敢大步走进去?是担心她会拒绝吗?还是他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心理准备?十个小时,他用了十个小时的时间从苏黎世飞奔到她的身边。
他甚至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却偏偏没有勇气一步跨过横在他们之间的那一条深深的鸿沟。
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安静地站在门口,谁都没有说话,就连呼吸也变得平缓而又绵长,生怕惊扰了彼此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从他们彼此之间静默的空隙间划过,从他们出神的睫毛上掠过,也从他们紧紧握着的十指间滤过...
不远处,莫辰逸和余归晚安静地站在原地,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沉默着转身离去。
"辰逸,如果是你的话,你有勇气推开那一扇门走进去吗?"余归晚突然问道,一双清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莫辰逸勾唇一笑,好看的剑眉缓缓地舒展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梢,宠溺地笑道:"傻丫头,我们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也没有如果。不过我若是站在他的角度,还是希望他能够勇敢地推开那一扇门,不管里面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面对总比逃避要好很多。"
余归晚抿唇,无奈地叹息,幽深的目光望向远处的一株如火如荼的红枫,面对?逃避?那么,她跟封宇之间怎么都抹杀不了血缘关系呢?是不是也应该走出自己的世界去面对?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似是感觉到她的异样,他伸手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眸中笑意浅浅。
"如果你想明白了,我会陪你一起去见他的。"
他停下脚步,那双漆黑的眼眸安静的注视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道:"傻丫头,你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你还有我..."
余归晚抬起头,唇畔漾出一抹极浅的笑意,迎着这个季节晌午的阳光,她的笑容明媚如花一般。
她还有他不是么?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她,他也会守在她的身边。
病房里。
"既然你从苏黎世赶回来,那么你进来吧!我们之间,总应该有个了结的。"
站在门外的季翰林听到这样一个清浅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的温度,声音里透着一种淡淡的冷漠和疏离。季翰林突然觉得在他们之间隔了一段很遥远的距离,那样的距离是他怎么都跨越不过去的,因为他只有两天的时间。
他伸手推门,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渐行渐近。
她半倚靠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就连唇色也是苍白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一片耀眼的阳光,一直到她听不见脚步声的时候,她才将目光缓缓地收回来。
这还是他吗?曾经那个玩世不恭的少爷呢?他的下巴满满的都是黑色的胡茬,那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在她的记忆里,他生得比女人还要漂亮,当初她就是被他的长相迷住的,都说男人爱色,其实女人又何尝不是呢?看到漂亮的男人自然是想发生一点什么。于是,当一切水到渠成的时候,他一口一个叫着她老婆,他说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微扬起苍白的小脸,依旧那么骄傲,一如他初见时候的她,最初不过是想玩一玩而已,可是不曾想,不经意中早已经遗落那一颗心。
季翰林安静地站在原地,就隔着那么近的距离,他只要伸手将可以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可是看到她略带着嘲讽的笑意,胸口某处柔软的地方突然一抽,疼痛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即使那一年在Alen的葬礼上。
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然后又缓缓地摊开。
他让自己微笑,薄韧的唇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流光潋滟般,却压抑着莫名的悲哀。
"既然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季少,我们之间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是很好吗?说不定下一次再遇见的时候,我还会被你的外表吸引,毕竟既漂亮的男人又合我口味的男人不多。"
杨静浅浅地微笑着,微扬起的下巴尖瘦,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消瘦了,但是那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如昔。
季翰林眉心微皱,想说什么,嘴角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面对着她,他无言可对,不过只要能够安静地看着她,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或许这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原来语言还是如此的苍白。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就是为了看我一眼?那么好,你也已经看完了,现在可以走了。"杨静冷哼,眉梢微微挑起,一如往昔那样的骄傲,她绝对不稀罕男人对她的施舍。忽悠想起什么,她突然笑道:"是不是你觉得我可怜所以才临时赶回来的?等过几天是不是就要离开?季翰林,那你不如不回来,真的,没有你我一样可以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宇紧紧地蹙成一团凌乱的麻花,她猜得没错,两天之后他必须离开,那里有他的父母,他绝对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季翰林走过去,走到她的身边,一双深邃的眼眸布满了血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将她紧紧地进了怀里,抱得那样的紧,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一样,他承认他在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她会因此而离开他。
她挣扎,用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是他的双臂就像是铁臂一般,将她紧紧地包裹着。
杨静的心里有恨,那一种恨几乎让她失去理智,她挣不开,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跟他争执,她的身子很虚弱,若是站在风口,说不定会被一阵冷风刮飞。
于是,她抬头,一口咬在他的脸上,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流淌下去。
她甚至感觉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充斥着她的口腔,可是她依旧没有松口,她只听到他最初轻哼了一声,然后再也没听到其他的声音。
"若是咬一口还能让你发泄心里的痛苦和不满,那么再咬重一点,这样的话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季翰林柔声说道,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忍受着脸上的传来的剧痛,只要她觉得开心,即使多咬几口他也心甘情愿。
杨静微微一怔,突然就松开了自己的嘴,她看到他那一张俊美的脸庞留下了几个清晰的压印,有鲜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来,看起来竟有些触目惊心。(未完待续)